第217章 收據

  留下龍裔德魯伊在窗前放哨，其他三人打算快速搜索一下這間房。

  裴仁禮走向左側牆壁的置物架旁，他從上面找到幾本書，標題大致都是《深淵的偉大》，《警惕，諸神的陰謀》，《你所不知道的黑暗魅力》等等，光是看標題裴仁禮就能想像裡面是什麼內容，八成是這些邪教徒用來傳教的。

  裴仁禮倒是想查看了一下書頁當中有沒有夾著東西，但奈何實在是過於耗時，他只好把這幾本書先塞背包里，等安全了以後再說。

  轉身打算去看看置物架旁邊掛著不少衣物類似於大衣櫃的地方有沒有線索，結果他的腳不小心踢到了一個硬物。

  低頭一看，在燭光搖曳而出的陰影之中，像是有個半人高的石質雕像矗立在那，裴仁禮剛才踢到的，可能是這座雕像的底座。

  在昏暗的光線中，隱隱約約能看出雕像已經是半毀狀態，整個上半身都沒了，從雕像殘留的粗壯體型來看應該是矮人的神像。加上這座廢棄堡壘的畫風，它確實很可能是矮人建造的。

  但當裴仁禮的視線看到雕像地台上的銘文時，上面卻寫著『拉杜格』。

  幾乎所有的矮人都信仰莫拉丁，但矮人的守護神是一個神系，並不是只有莫拉丁一個。矮人們信仰莫拉丁的同事，也會向其他的矮人諸神獻上祈禱。

  但拉杜格的情況不一樣。

  在遙遠的過去，有一支杜加爾矮人氏族，他們擅長挖掘，對黃金和寶石的貪婪勝過一切，甚至會毫不猶豫的對其他矮人下手。

  而這種貪婪也招致了惡果。

  莫拉丁無法忍受他們過度的欲望了，認為他們被邪惡所沾染，杜加爾矮人也被從矮人王國中放逐。

  也有說法是，杜加爾矮人因為理念不同選擇自我放逐，只不過這種說法聽起來更像是為了自己開脫。

  不論過程如何，杜加爾矮人離開了時代生存的家園，但他們對黃金和寶石的喜愛依舊不減，他們選擇往更深的地底挖掘。

  幾乎所有的地底種族都跟他們起過衝突，原因自然還是那無休止的貪婪，不過由於杜加爾矮人擁有最優秀的刀劍盔甲，所以衝突最後總是能獲勝。

  直到他們遇到了生活在地底的可怕生物，靈吸怪。

  杜加爾矮人被靈吸怪所奴役，變成了靈吸怪的家畜和奴隸，由於貪婪，他們沒有盟友，矮人王國也早已把他們除名，所以也不會有人來救杜加爾矮人。

  不過，就算全世界都放棄了杜加爾矮人，至少杜拉格並沒有放棄他的子民。

  作為莫拉丁的兒子，他放棄在矮人神系的地位，孤身一人闖入九幽地獄。

  他強壯、勇敢、堅不可摧，一次次挫敗了魔鬼們試圖阻止他的陰謀詭計，最終杜拉格站在了九幽地獄之主，阿斯蒙蒂斯面前。

  儘管他還是與魔鬼做了交易，不過杜拉格的頑固和強壯，即便是九幽地獄之主也沒能在給他的契約中留下陰謀。

  雙方的契約規定，魔鬼會在對抗靈吸怪的戰爭中提供幫助，最終杜加爾矮人逃離了靈吸怪，重新獲得自由。

  但漫長時間的奴役和折磨，讓這些矮人的鬚髮變成了灰白色，皮膚也成了黑褐色，他們跟其他矮人的外表差距，幾乎已經無法認出這是矮人了。

  所以現在，一般都稱呼杜加爾矮人為灰矮人。

  儘管灰矮人擁有和其他矮人一樣優秀的鍛造技術，但灰矮人卻並不受歡迎，原因自然還是那讓他們被放逐的貪婪。

  當發現這座堡壘中存在拉杜格的神像時，說明它不是矮人建造的，而是灰矮人建造的。

  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但要明白，從直線距離來說，這裡距離大樹海，甚至是距離魔王城都不遠。

  裴仁禮腦子中立刻跳出個問題。

  暴虐之魔王時期，灰矮人就在這裡偷偷的挖掘了嗎？

  如果是的話，灰矮人這個被排擠的邊緣種族，是否與暴虐之魔王有合作的協議？

  畢竟太近了，暴虐之魔王不可能沒有發現。

  那麼，這種合作關係，是否能延續下來？

  「裴仁禮，你看看這個。」

  寇拉的聲音打斷了裴仁禮的思緒，反正是否真的有協議，回頭再問問拉芙娜，現在還是專心找線索吧。

  寇拉正在擺弄一個枕頭大的盒子，表面上盒子裡只裝了羽毛筆和墨水這些文具，但寇拉不知道摁了什麼機關，盒子額外打開了一層。

  「這裡有些信件，但用的文字我看不懂。」

  由於裴仁禮從不掩飾自己的閱讀能力，所以大家現在都知道，有不認識的文字找裴仁禮就行，他肯定認識。

  展開信封，信紙上的文字很簡短，但那種文字扭曲且怪異，閱讀的時候，就像是有一把刀正對著你的腦門，仿佛隨時都能把你捅穿。

  此時蜜雪兒應該是沒翻到什麼有用的東西，聞言也湊了過去。

  她只看一眼，就忍不住輕揉太陽穴：

  「這……難道是深淵語？」

  「應該沒錯了。」

  邪教徒用深淵語寫書信，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惡魔的純粹惡意已經滲透到了它們的全部，僅僅閱讀惡魔的文字，都會感覺到不適。

  裴仁禮是混亂中立陣營，所以只是感覺到了強烈的威脅，而守序善良的蜜雪兒閱讀這些文字時，就會感覺有針在扎腦殼一樣難受。

  「上面寫了什麼？」

  「沒什麼有用的，只是一些簡短的命令，也沒有任何署名。」

  裴仁禮翻了翻，大多數書信都是諸如派多少惡魔，分成多少支小隊，在哪集合，攻擊哪個村鎮之類的信息。

  而且文字本身也無法查看筆跡，因為所有的文字都是用影印術印上去的，跟用印表機打出電文檔差不多。

  一連翻了好幾封信，差不多都是一樣的畫風，裴仁禮隨手打開折迭在一起的紙條。

  這次不一樣了，變成了收據。

  今天簽收了多少武器，明天搬了多少食物，差不多都是這種流水帳。

  最讓裴仁禮不理解的地方是，你命令用深淵語寫也就算了，畢竟有保密需求，但你收據也用深淵語寫是怎麼回事？練字是嗎？

  蜜雪兒看裴仁禮一臉想吐槽又不知道找誰吐的表情，提議道：

  「先收起來，都裝走等安全了再好好查吧。」

  「等等。」

  一連翻了好幾張收據，裴仁禮總算翻到一個不一樣的。

  這次不再是深淵語，而是通用語，上面列出了一樣樣物資的詳細數量和價格，看起來更像是貨單。

  而在這份文件的抬頭部分，也跟其他單純的白紙不同，燙印了一個墨綠色的四葉草圖案。

  他指著文件抬頭問蜜雪兒：

  「這個徽記你怎麼看？」

  「沒見過，一般四葉草的徽記，只會讓我聯想到幸運女士。」

  幸運女士泰莫拉，字面意義上的幸運女神。

  「讓我看看。」

  寇拉把文件搶過去，隨便看了眼說：

  「這應該是羅迪商會的徽記，因為是布雷沃城裡的一家小規模商會，根本不出名，也難怪你們沒認出來。」

  「你怎麼知道？」

  寇拉明明也是第一次來布雷沃，這種地方小商會的情報就連本地人恐怕都不會太留意。

  面對裴仁禮的問題，寇拉得意的朝他拋了個媚眼:

  「我自然有一些情報獲取渠道，深究女性的秘密可不是好習慣。」

  這個渠道，八成是寇拉背後的神秘組織。

  「總之，這份文件說明羅迪商會在支持惡魔的行動，再不濟也是有人從他們那裡買過東西，回去可以查查。」

  感覺是重要的線索，應該能換不少獎金。

  對裴仁禮來說，目前知道這些就足夠了，剩下的就是把東西交上去換錢，之後具體怎麼操作也不歸他們這些冒險者處理。

  裴仁禮把文件迭起來貼身藏好，剩下的書信和文件則直接連盒子一起塞進背包，時間緊沒空好好搜索，說不定還有一些遺漏的，當然得都帶上。

  來這一趟的目的達到了，現在就得返回。

  阿祖罕注意到其他三人的靠近，看了看外面有沒有惡魔在巡邏，伸手把貼牆隱蔽起來的繩子拉過來。

  眾人正要順著繩子原路返回的時候，突然聽到啪的一聲脆響，並伴隨著壓抑痛苦的低聲吼叫，這讓裴仁禮差點以為被發現了。

  不過這個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有人正在挨鞭子。

  寇拉指了指房間另一側的窗戶，示意聲音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他們進入的這個房間南北兩側各有一扇窗戶，另一扇是緊閉的狀態，四人聽著鞭子抽肉發出的聲音，慢慢湊近過去。

  窗戶的另一側外，是一片用木頭鐵皮和石頭組成的圍牆單獨隔離開的區域，正對著窗戶的位置能看到一片還算寬闊的小型廣場，一大團火焰在廣場中央熊熊燃燒，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火焰中有一些類似於人類的骨頭。

  一隻希爾魔正舉著鞭子，抽一個被困在十字架上的人類，每當他壓抑著疼痛，發出低沉的聲音時，都會惹的惡魔哈哈大笑，另外幾隻像是衛兵的希爾魔在靠在牆邊，似乎在賭被抽的人什麼時候忍不住。

  而比這一幕更加顯眼的，是整個廣場的地板上，似乎被人用紅色的顏料留下了很多線條和深淵語，似乎很像是一個巨大的魔法陣。

  眾人看了看窺視魔眼傳回來的影像，然後看向裴仁禮，只見他捏著下巴，腦子裡似乎在盤算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