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魚人的幸運日

  時間回到昨夜——

  魚人們躲在修道院下面的地下洞窟當中，稍早些時候，海牙堡送來了難得的食物，而且分量很充足。

  對於被迫離開家園的藍環魚人來說，他們所攜帶的食物早就見底了，一路上都是省著吃才勉強夠用。

  而有了海牙堡所提供的食物，這讓大家的心情都很振奮，很多幼崽也都重新綻放出笑容，仿佛忘記了家園被人強占的悲傷。

  藍環魚人是很樂天派，無憂無慮的一種魚人，他們有一句格言是：即使沒有餌，魚也總會上鉤。

  但樂天的心態並不能改變困境。

  克羅斯坐在距離出口最近的地方，因為魚人的首領有義務保護成員的安全，所以在才親自把守進出洞窟的出入口。

  他很發愁。

  魚人們已經從大樹海的東部，沿著河水繞到了大樹海的南部，依舊沒有找到適合生存的家園。

  克羅斯明白海牙堡不能留下他們的理由，也知道自己和族人必須離開。

  可……

  還能去哪？

  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是順著河流往上遊走，去大樹海的深處。二是不管河流的走向，往大樹海的東部邊緣去。

  但這兩個選擇，不管哪個都是九死一生。

  大樹海的外圍只有等級比較低的怪物以及野獸，但越是往大樹海的深處走，危險程度就會成倍的提升。

  以這群魚人的戰鬥力，進大樹海剛好等於是送上門的河鮮……

  而從邊緣繞到大樹海的東方，同樣存活下來的機率渺茫。

  魚人是無法長時間離開水的，這也就導致藍環魚人的遷徙路線，必須要跟著河道走。

  如果往東邊去，他們能趕在自己被乾死之前，找到新的水源嗎？何況就算去東邊，那裡有足夠他們生活的水體嗎？

  克羅斯很發愁，作為首領，部族的所有人都把性命交給了他，克羅斯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但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必須儘快做出決斷，沒有時間猶豫了。

  看著分發食物的族人，克羅斯決定等大家吃飽就出發上路，不管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麼，至少大家還都在一起。

  當克羅斯下定決心時，他突然聽到族人們的驚呼，轉頭一看，在潮濕的地面上亮起了一個醒目的魔法陣，這惹得周圍的魚人紛紛避開。

  魚人中確實存在法師、牧師甚至是術士，但對於一輩子沒有接觸過外界的這些藍環魚人來說，他們只知道魔法很神奇，很牛逼，除此之外就完全不了解了。

  事實上克羅斯對魔法的了解，還是來自不久前看裴仁禮轟炸蜥蜴人。

  能明確的只有一點，但凡跟魔法相關的東西，都不好惹。

  「後退！後退！看好幼子！」

  克羅斯能做的就是叫族人不要靠近，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魔法陣亮起的靈光中，魚人們看見有個披著斗篷的人顯現出來，仿佛一直都在那兒。

  從身體曲線上看像是個女性，由於帶著兜帽，看不清面孔，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克羅斯總覺得有些眼熟。

  「你們……是藍環魚人沒錯吧。」

  能交流，說不定沒什麼惡意。

  克羅斯的膽子其實很小，但作為首領，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說：

  「是，我們是藍環魚人，我們這就離開，不要攻擊我們。」

  他以為對方是來清掃魚人的，趕緊求饒。

  而對面沉默了一下，聲音可能在魔法的作用下被放大，大到整個洞窟里所有的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僅代表我的主人，向你們宣告：你們將獲得食物、安全以及家園。」

  這句話讓魚人們竊竊私語，實在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們是幸運的，但現在需要你們立刻做出決定，是否願意跟我一起前往你們的新家園。」

  對方沒有解釋，或者說懶得解釋，只是帶來一個事實，然後就等待魚人們或者說克羅斯做出決定，要不要跟這個身份不明的女人走。

  就像剛才說的，克羅斯很膽小，武力也不強，從任何方面看，好像都不是作為首領的好人選。

  但克羅斯有一個優點，那就是決斷力。

  之前看見海牙堡遭到攻擊，就絲毫沒有任何猶豫的決定回去搬救兵，克羅斯的決斷力確實是個優點。

  他不會有太多的猶豫，能帶領族人走向他認為正確的路。

  留在這裡是死，繼續漫無目的的遷徙，一樣是死，既然如此，我選擇拼一下。

  幾乎是在對方說完的同時，克羅斯舉起手：

  「我們願意，如果能給我們家園和繁榮，我們願意跟您走。」

  他的果斷令人驚訝，不過無所謂。

  女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對微彎的犄角：

  「你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克羅斯突然想起為什麼他覺得那件斗篷眼熟了，因為它在不久前，還穿在裴仁禮身上……

  –‐‐——–‐‐——

  大樹海的植被密度非常高，畢竟用是用海這個字形容的巨大森林。

  越是往靠近中央的深處走，植物的覆蓋率就會越來越誇張，樹蔭甚至可以構建出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不過這對在林間行走的旅行者來說不是問題，因為他們是藍環魚人，擁有黑暗視覺。

  今天大樹海很給面子，沒有下去暴雨，而是稀稀拉拉的小雨。

  聽著雨水落在樹葉上的沙沙聲，克羅斯抹了抹臉上的粘液，潮濕讓魚人感覺很舒服，招呼身後的族人一聲，確認沒人掉隊，繼續跟著拉芙娜朝著大樹海的更深處走去。

  最初克羅斯看到拉芙娜領著他們往大樹海深處走，其實是抱著賭一賭的心態。

  就算沒進去過深處，魚人們也聽說過大樹海深處的危險，現在純粹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路上他們沒有碰到任何怪物。

  這可不是單純的好運氣，也並不是刻意避開了怪物，克羅斯覺得更像是怪物避開了他們，或者說避開了拉芙娜。

  克羅斯不知道拉芙娜與裴仁禮的關係，他也不敢問，再說這對魚人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承諾給他們一個家園，這讓每個魚人都雀躍不已。

  他們已經跟著拉芙娜走了一天一夜，期間沒有任何的停歇。

  魚人的力量不行，敏捷也不優秀，除了在水裡的游泳技巧外，最大的優點就是極具耐力。

  但即便魚人再有耐力，遷徙的隊伍中可不是只有青壯年，很多老年與幼兒可能快要撐不住了。

  作為首領，克羅斯當然每時每刻都在留意族人的狀況，儘管他不太敢對拉芙娜提要求，但為了族人，他還是硬著頭皮決定提議休息一下。

  「停下。」

  帶路的拉芙娜站穩腳步，轉身對克羅斯說：

  「讓你的人原地休息，附近有一條河可以取水，你們只有半個小時。」

  她仿佛已經預見到了克羅斯想說什麼，這一休息來的非常及時。

  魚人的食譜跟蜥蜴人類似，都是以魚類、貝類和蟲子作為主食，不過他們也可以消化人類的食物。

  拿出打包好的麵餅，其中還有一些魚乾和雞蛋，這些都是海牙堡的人送的。

  雞蛋是生鮮，必須儘快吃掉，而魚人們比較喜歡吃生食，於是就看到他們把雞蛋直接往嘴裡一丟，連蛋殼一起嚼碎了咽下去……

  頗為生猛。

  克羅斯讓人去附近的河流取水，並分發食物。他拿著麵餅和雞蛋，猶豫著是不是該分給拉芙娜一份。

  她也一天沒吃東西沒睡覺，不知道體力是否撐得住。

  可當看到拉芙娜靠著樹，周圍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時，克羅斯當時就慫了……

  一幫魚人該吃吃該喝喝，充足的食物和對新家園的嚮往，讓他們充滿了興致，至少精神頭還不是不錯的。

  拉芙娜一臉低血壓的看著他們，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正要跟克羅斯說重新上路。

  但就在此時，拉芙娜突然毫無預兆的轉過身，看著林子裡那被樹蔭遮蔽的黑暗。

  ——咚！

  ——咚！

  沉重的聲音正在靠近，仿佛是某種龐然大物。

  這讓剛剛吃飽喝足的魚人很是驚恐，他們快速將老人和孩子保護在圈內，青壯年守在外面，形成看起來頗為脆弱的陣型。

  一對在黑暗中微微發光的眼睛，從黑暗的樹林間慢慢浮現，那眼睛大的像是燈籠。

  拉芙娜是暴虐之魔王創造出來的生物，她擁有能控制怪物的能力，但和暴虐之魔王本人不同，拉芙娜只能控制比她弱的怪物。

  這一路上沒有碰到怪物，就是因為被拉芙娜的能力驅散了，而出現一隻不受驅散影響的怪物，就說明它至少有和拉芙娜同等的等級。

  燈籠大的眼睛一直藏在黑暗裡，它沒有現身，而是用低沉且震耳欲聾的聲音說道：

  「沒見過你，你到底什麼？為什麼有我很熟悉的氣息？」

  它的眼睛一直盯著拉芙娜，完全不在乎魚人。

  ——當然，魚人也不想被它在乎。

  「我是前魔王陛下創造出來的。」

  「前……？」

  它很從聰明，敏銳的意識到了拉芙娜的措辭。

  「你是說……」

  「嗯，沒錯。」

  聲音的主人滿是欣喜，即便如臨大敵的魚人，都能看得出那對燈籠大的眼睛裡所流露出的喜悅。

  「但不要聲張。」

  「我明白了，這些魚人是怎麼回事？」

  看見眼睛掃過來，魚人們嚇了一哆嗦。

  「我奉命帶他們去隕星湖定居。」

  「原來如此。」

  他們的對話讓魚人感覺莫名其妙，但又不敢開口問。

  隨即就聽到那聲音說：

  「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放心吧，我會幫你護送這些魚人。」

  儘管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克羅斯覺得，自己很可能莫名其妙的抱上了一條超粗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