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鬼婆

  黑色岩石彎彎曲曲的蔓延出去，嚴重的滲水和凹凸不平的地面導致沒走幾步就會看到個小型水坑，空氣中瀰漫的潮濕和寒冷最初還不明顯，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如同跗骨之蛆般慢慢穿透衣物侵蝕皮膚。

  裴仁禮重新施展隱形術，在黑暗和魔法的力量遮蔽下，一步步往前走，還必須小心不要踩中水坑。

  他的第一目標是找到所有隊友，然後是裝備，但老實說，除了已經發現的伊芙之外，其他人是否還活著真無法確認。

  按照拉芙娜的說法，裴仁禮被丟進牢房後昏睡了二十多分鐘，他一路走來也不可能瞬移，同樣需要時間。以熊地精這種生物的尿性，足夠它們把其他人給開膛破肚了。

  伊芙還活著是因為有用，裴仁禮估計是因為太瘦了，打算先存起來留著煲湯，至於看著就肉多的矮人馮達爾和龍裔阿祖罕，屬於打牙祭剛剛好的那種。

  話說回來，既然伊芙被捆起來打算挖心取血，愛麗榭怎麼沒在一起？

  純潔少女的心臟和血液能用來執行邪惡的魔法儀式，所以伊芙被捆了，愛麗榭不在那兒……

  是因為她不純潔了？

  腦子裡想的東西有點污，不過事實就是其他的隊友還活著的可能性不大，裴仁禮雖然並不打算放棄，但最優先目標已經變成了找鑰匙或者找工具先把伊芙弄出來再說。

  這條歪歪斜斜的通道像是沒有盡頭，自從走出書房，裴仁禮沒有再碰到任何一個房間，一度以為走進了死胡同。

  直到他轉過一道彎，在不遠處的前面看到了明亮的燈光。

  燈光的來源，並不是個房間，也是一個洞窟，它就像是在拐角的位置硬生生又掏出個洞來。

  燈光穩定且明亮，應該是魔法燈或魔法照明，同時他還聽到一陣氣急敗壞的嘶吼和完全聽不清的模糊呢喃。

  慢慢靠過去，由於始終都處於隱形狀態，裴仁禮輕輕拍了一下拉芙娜的手背，示意她停下。隨即扶著凹凸不平的牆壁慢慢探頭往裡面看。

  這個從通道中掏出來的洞穴面積不小，勉勉強強能看得出是個圓形，但散落著很多的雜物。

  一些掛滿動物皮毛和內臟的支架，簡陋粗糙做工的矮櫃，以及大捆大捆的風乾草藥和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的瓶瓶罐罐，滿滿當當的擠在牆邊，顯得亂糟糟的。

  地面和牆壁上，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用紅色的顏料刻在上面的詭異符號，以裴仁禮目前的魔法知識，無法辨認具體有什麼作用。

  至於更深處，則被一條用毛坯和支架簡單搭起來的『屏風』，在裴仁禮的位置能隱隱約約的看到有個高大且瘦骨嶙峋的影子不斷的搖晃。

  而正對著他的方向，只有大概五六米遠的另一側的牆壁邊上，他看見了消失的裝備和背包。

  不管是法杖還是馮達爾的戰斧和盔甲，都被隨意的堆在那兒，顯然得到這些東西的傢伙都沒空好好整理一下。

  「詛咒你！詛咒你們這些該死的冒險者！」

  氣急敗壞的咆哮嚇得裴仁禮一哆嗦，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暴露的。

  緊接著他就看到那條毛皮做的屏風被粗暴的推倒，或者說是被泄憤似的撕碎，一個面容可怖的傢伙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

  身高已經很接近巨魔了，但卻很瘦，淺綠色的皮膚看起來像是長著一層厚實的苔蘚，滑膩且讓人不適。

  一隻大鼻子安放在骷髏般皮包骨的臉上，黃綠色的瞳孔折射出狠厲的光芒，手裡拿著一枚人類的頭骨上下揮舞，如同攥著一顆蘋果。

  外形很接近佝僂的老婦人，但這種怪物可不沒有表面上那麼容易對付。

  裴仁禮看了一眼，立刻就確信自己之前的猜測沒錯。

  這是一隻鬼婆。

  儘管外表很像是人，但其實它們屬於精類生物，真身都是很接近童話故事裡的老巫婆形象，性格殘忍且兇狠並且極為狡詐。

  大多數的精類生物都是善良或中立的，最大的危害也就是惡作劇一下路過的旅行者，比如綁住他們的鞋帶，偷偷在食物里放上特別酸的果子，然後躲在暗處看旅行者的反應。

  然而鬼婆就簡單粗暴的多，直接抓旅行者做成人肉煲……

  這種生物極為擅長使用幻術或附魔學派的類法術能力，迷惑旅行者踩進陷阱，有時候甚至會偽裝成無害的普通人實行欺騙計劃，一般上當的傢伙結局都不太能播。

  它們懂得不少黑暗的魔法儀式，對於鬼婆的了解，時至今日依舊不算多。

  裴仁禮等人昨晚那場『夢』，很可能是鬼婆進食的結果。

  鬼婆能通過夢境獲取被害者的生命力，一點點逐步蠶食，通常要不了幾天被害者就會被吸乾。

  這隻鬼婆非常的狡猾，它應該是一點點逐步控制了整個河溪村，把所有人都當成了能量罐，它也不會瞄準其中一個，而是雨露均沾。

  這樣一來，村民在附魔學派法術的作用下不會察覺到異常，而且也能保證持久的供應。

  鬼婆確實危險，但不是無敵，如果有很多人死在睡夢裡，村民只要到最近的大城市報信，馬上就會被識破是鬼婆作祟，能對付鬼婆的冒險者將會絡繹不絕。

  有鬼婆居住的地方，環境都會發生相當大的改變，樹林變成枯木林，濕地會變成毒沼，就算用幻術遮蔽，也並不是100%的穩妥，而這隻鬼婆選擇住在地下的洞窟，厚重的岩石層隔絕了鬼婆的影響。

  既然是鬼婆，眾人快要到達河溪村時突然暈倒也就合情合理了。

  鬼婆入夢蠶食生命力，並不是毫無限制，它們需要讓被害者先吃下加入特殊草藥的食物作為夢境坐標。

  裴仁禮他們到達河溪村後，唯一吃過的東西，就是村民送來的粥和烤魚，如果河溪村真的在潛移默化中被鬼婆影響了，那他們吃的東西喝的水很可能也都被鬼婆污染了。

  這也就是鬼婆能遠程施法的原因。

  不過話又說回來，確認了所謂的女主人是只鬼婆，對裴仁禮來說屬於鬆了口氣但又很緊張的事情。

  鬼婆這玩意兒他在圖鑑上看見過，多少有些心理預期，可也正因為知道，他清楚鬼婆可不好對付。

  至少憑他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打的贏鬼婆，最好所有的隊友全都在拉開架勢打一架，甚至是獲得突襲優勢才最穩妥。

  雖然現在可以趁著所有人不在讓拉芙娜擺平鬼婆，但也有回頭沒辦法解釋的問題，總之現在不太想引起鬼婆的注意。

  正在裴仁禮想繞過去的時候，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點微微的閃光。

  在氣急敗壞的鬼婆一側，有一個半人高的柜子，那上面堆著諸如試管、燒杯、草藥捆之類的雜物，亂糟糟的擺滿了。

  剛剛裴仁禮注意到的微弱閃光，來自放在柜子的邊緣，那裡有一枚巴掌長的鑰匙……

  看大小和形狀，還真的很像是手銬的鑰匙。

  默默盤算了一下隱形還能持續多少時間，裴仁禮決定鋌而走險一把，實在不行還能讓拉芙娜出來救駕。

  於是他貼著牆根兒，慢慢蹭了進去。

  隨著距離一點點的拉近，一股濃重的惡臭撲面而來，還混合著燒焦的氣味兒。

  視線越過堆在地上的雜物，裴仁禮這才注意到鬼婆腳下有一個巨大的法陣。

  它是被雕刻在地板上的，每一道線條里都被充填進去了一種暗紅色的物質，不知道是不是血，並且還亮著微弱的魔法靈光，看起來很是詭異。

  但不得不說鬼婆的手藝有待提高，魔法陣雕刻的歪歪斜斜，跟用水泡過的紙似的。

  很多零零碎碎的殘破屍體也堆在鬼婆的腳下，裴仁禮馬上就認出那是不久前他和隊友們一起幹掉的巨魔，因為最後連屍體都堆起來燒掉，所以現在全都是焦糊一片。

  即便不用類法術能力控制，巨魔也會聽從鬼婆的命令，這些巨魔很可能是鬼婆從幾百里外的巨魔山脈帶回來的。

  不過巨魔都已經變成焦屍了，鬼婆要這玩意兒幹嘛？留著當零食？

  凡人很難理解鬼婆的想法，它們的很多操作看起來都有些意義不明，裴仁禮腦子裡轉著這些念頭的同時，也沒有停下，仍然一步步的靠近目標。

  此時他聽到鬼婆發出一連串激烈且語無倫次的怒吼，那根本不能叫做語言，只能說是單純的發泄歇斯底里。

  很快，咚咚的腳步聲響起，兩隻熊地精從另一側黑暗的甬道中走出來。

  「再把剩下的給我帶來！」

  熊地精面對暴怒狀態的鬼婆，屁都不敢放一個，麻利的拖著魔法陣上巨魔的屍體，跑進裴仁禮來的那個方向的甬道。

  「蠢貨！先把它放下！去拿剩下的屍體！」

  熊地精趕集鬆手，跟屁股後面被狗追似的趕緊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裴仁禮不擔心留在原地的拉芙娜會被發現，她擁有融入影子的能力，問題是巨魔的焦屍把他回去的路給堵住了，倘若一不小心踩中，必然會發出聲音被鬼婆察覺到。

  不過退路的事情等會兒再說，裴仁禮已經慢慢潛伏到了鑰匙旁邊，只要一伸手，就能把鑰匙偷走。

  「一幫廢物！」

  但就在這時候，鬼婆朝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嘴裡嘀嘀咕咕的叫罵著的地精，並混合著一些無法辨認的碎語，佝僂的身體步幅很大，像是沒走兩步就已經站在了柜子前。

  陰影把裴仁禮完全籠罩，現在的距離之近，他如果起身站直了，甚至會頂到鬼婆的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