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勝算為10（下）

  人的視野雖然很寬，但實際上除了中央窩之外並沒有焦距，也就是說人在集中精神關注某個事物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忽略掉周圍的東西。

  盧法斯會從卡雅的視野中消失，並不是他的速度快到無法被追蹤，看不清的只有啟動疾風迅足的一瞬間。

  這個戰技能極大的提升速度，持續時間很短。

  以突然暴增的高速，移動到卡雅的視野死角，就會產生盧法斯好像突然消失了個錯覺。

  而他這麼做的目的，當然就是去切後排了。

  魔法的直接殺傷力很大，但並不只有殺傷力，變化多端的法術如果用在合適的地方，會非常棘手。

  不過盧法斯切後排，不是出於作戰考慮，而是如同他自己所說，想看看這倆人的極限到底在哪。

  卡雅的視角外，卻在裴仁禮的視野範圍內，他清楚的看到盧法斯從側面越過卡雅，手中漆黑如墨的劍鋒朝自己襲來！

  施法已經來不及了，移動閃避也不行，對方的速度比裴仁禮快得多。

  手指一鉤，從腰上的木盒裡拎出跟捲軸，看也不看直接捏碎中央的火漆印。

  「護盾術！」

  魔法屏障趕在劍鋒碰到他之前堪堪成型，與法師護甲類似的魔法護盾擋下攻擊，讓裴仁禮額頭冒出後怕的冷汗。

  腰上的木盒是個捲軸匣，能夠儲存二十根捲軸，而且不管是打開還是取出捲軸都很方便，作用類似於藥水包。

  但護盾術的特點其實是吸收魔法飛彈，論防禦效果並不如法師護甲好，一劍劈上去，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敏捷上升！」

  此時卡雅轉身趕來救援，盧法斯也沒有勉強，將劍鋒撤走。

  幾乎就是移開劍鋒的同時，護盾術化作飛散的光點消失，裴仁禮趁機急忙後退。

  他現在已經完全放棄了近戰訓練，在如此近的距離和行動迅速的劍士作戰太不利了。

  當然，移動腳步並不妨礙他拎出一根捲軸。

  正因為捲軸好使，裴仁禮這些天根本沒閒著，把自己能動用的所有資金都用來製作捲軸了。

  火漆印被輕易捏碎，昂貴的羊皮紙被魔法的力量撕扯粉碎，藏在裡面的法術匯聚到裴仁禮的指尖：

  「銳牙迴旋！」

  空氣中浮現出一個蛇牙形狀的立場，並高速旋轉著從背面快速接近盧法斯。

  既然火焰法術可能很難生效，那就試試高貴的立場傷害！

  盧法斯現在等於是被兩面夾擊，不過他依舊不慌。

  身體一折，一改硬碰硬的畫風，輕巧的避開卡雅的劍鋒，隨即轉身對著旋轉而來的銳牙迴旋戳出一劍。

  這一劍正好打在銳牙迴旋的正中央，魔法力量隨之消散。

  這種操作不僅僅需要技巧同樣需要經驗，一般人可不知道銳牙迴旋的弱點在哪。

  突然的變招讓卡雅有點措手不及，當她再度挺劍揮下時，盧法斯已經轉身回來了。

  一打二按理說應該是劣勢才對，結果盧法斯情況完全相反。這就是典型的技巧與經驗上的碾壓。

  畢竟人家干冒險者這行二十年，經歷過的生死相搏數都數不清了。

  「果然還是太稚嫩了。」

  高速的攻防並不會影響到盧法斯開口說話，這也讓他顯得更加遊刃有餘。

  「你們只是在思考怎麼打，卻從不會思考對方怎麼打，僅僅只是仗著反應迅速倉促的應付，完全沒有任何計劃性。真正擅長戰鬥的人都會進行計算，一招、兩招、三招，能預測到更久遠未來的人，就越是會在作戰中取得優勢。」

  裴仁禮根本就沒細聽他廢話，抬手快速編織了三個符文。

  一道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射線精確的命中了盧法斯的側腰，打的他身體朝側面倒下去。

  強擊射線還是靠譜的，至少速度快，雖然威力跟魔法飛彈類似。

  終於一擊有效，裴仁禮剛剛高興了一下，緊接著就看到盧法斯單手撐地，另一隻手擋住卡雅的長劍，同時右腿對著卡雅的腳下一掃。

  卡雅當然注意到了，她立刻停下攻擊試圖跳躍避開。

  然而，這種反應也在盧法斯的預料當中。

  他撐著地面的那隻手驟然發力，整個人就跟從地上彈起來一樣雙腳踹了過去。

  人在半空，無法改變落點和方向，畢竟這不是遊戲裡的跳躍，再說盧法斯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完全沒有一絲停滯，顯然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甚至連裴仁禮會使用強擊射線提升命中率也在他的預料當中。

  雙腳踹中的卡雅的雙腿，讓她失去平衡，重重的砸在地上，而盧卡斯卻接著彈起來的機會重新站穩。

  「烈焰爆！」

  裴仁禮沒有後退太遠，畢竟時間上來不及，也多虧他沒有走太遠，否則也趕不上支援。

  澎湃的烈焰混合著朦朧的爆炸聲從他的斗篷下面飛出來，以標準的環形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烈焰爆只會攻擊一個平面，不管是上方還是下方都是攻擊死角。

  放在平時這算是法術的缺陷，但現在使用卻剛剛好。

  烈焰爆的火焰和衝擊波從倒地的卡雅的頭頂上方略過，但會撞上盧法斯。

  後者拿劍鋒一劈，他手裡的那把劍是魔法物品，能夠撕裂火焰。

  這一純粹出於習慣性的動作讓他有點後悔，因為他忘了卡雅就在下面。

  劍刃上傳來清晰的命中手感，劍鋒不僅撕開了咆哮而來的烈焰爆，同時還命中了卡雅的肩膀，讓她緊握在手中的長劍掉在地上。

  這一瞬間的猶豫，給了裴仁禮機會。

  ——嘭。

  爆炸的聲音並不大，尤其是與烈焰爆相比的話，但隨著像是氣球爆開的聲音，一大團濃重的水霧瞬間充填進所有人的視野。

  「重霧術？還是一如既往的反應迅速。」

  法術能起到的作用確實遠超一把劍，不過什麼時候用什麼法術，那在千鈞一髮之際的判斷才是最難的。

  重霧術能夠製造一大片魔法水霧遮蔽視野，屬於非常實用的低級法術。

  盧法斯聽到了兩個腳步聲正在遠去，不過他並不著急。

  不死生物和活人感知世界的方式不同，盧法斯其實並不依賴眼睛，只是作為活人的習慣以及身體沒有完全爛掉讓他保留視覺。

  「差不多把他們逼到絕境了，讓我看看是否還有驚喜。」

  掃了眼劍尖上的血跡，盧法斯故意等腳步聲拉開距離才走入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當中……

  –‐‐——–‐‐——

  相較於被追著砍的裴仁禮和卡雅，小禮堂里的學生們對比起來就非常安逸了。

  他們只是暫時被困在了魔法屏障內，甚至還有餘力用各種方言問候對方的十八代祖宗。

  其他四個黑袍人也完全沒有在意謾罵，除了時不時會低聲交談兩句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的動作。

  他們在等，等盧法斯回來，也在等學校地下的那些魔偶過來。

  之前裴仁禮在學校地下感覺到的窺視感，就是因為這些人，他們這段時間一直躲在裡面，等待聖白節的到來。

  知道這件事或者說發現他們的人不多，寇拉算是其中一個。

  裴仁禮以為她在禮堂里，禮堂的同學以為寇拉在外面，但其實他們都沒有猜對。

  寇拉迎著閃耀的月光，扶著裝飾性的石雕蹲在大禮堂的房頂上。

  透過天窗，她能清晰的看見大禮堂內發生的一切，不管是裴仁禮設下陷阱偷襲，還是最後不得不用重霧術掩蓋好逃走，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手中的短弓有好幾次都拉開，但又放下，她知道憑裴仁禮和卡雅無法應付盧法斯，不過看了一會兒發現盧法斯並沒有下死手後，就始終處於看戲狀態。

  從心情上來說，寇拉並不希望同學因此受傷或死亡，但反過來說，只要不死別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盧法斯他們的計劃有什麼目的，寇拉很清楚，所以她才從一開始就完全沒去參加狂歡。

  不過一份計劃並不代表不會被兩撥人甚至更多的人利用。

  這是一個局，一個為了確認某件事的局。

  寇拉需要耐心等待，而且她從不缺乏耐心。

  身體轉了個方向，如貓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悄無聲息的走到大禮堂的房檐邊上，她看見裴仁禮架著卡雅左顧右盼，像是在找逃走的路線，他絕對想不到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寇拉正盯著他。

  能夠選擇的路線不多，而且卡雅的狀態也不像是能全力狂奔的，他目前最好的選擇就只有距離大禮堂最近的一個建築物。

  還是禮堂，就是面積很小。

  那個禮堂是之前校長講話時用過的，也是裴仁禮『玉音放送』的地方，之所以沒有在那裡辦宴會，是因為那個禮堂的支撐柱都在中央，不方便擺開長桌。

  掩護物比較少，但也比室外好，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所以馬上就看到裴仁禮和卡雅竄了進去。

  撇了眼落後一些，如同散步般跟出來的盧法斯，寇拉縮回身體默默的想道。

  希望，這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