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貧窮讓我別無選擇

  小巷的盡頭是一面二十多米高的城牆，除非會飛，否則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再加上腳印在下水道井蓋旁邊斷掉，這已經很明顯了。

  那個井蓋並不是金屬製品，而是類似於水泥的，圓形的井蓋內側有兩個凹進去的部分，方便維護人員拿掉井蓋進入下水道內清淤。

  不過這東西出乎意料的輕，抬起來的時候遠沒有看上去那麼沉，更像是空心的，而且在井蓋下面還能看到被人特意墊了一層絨布，避免移動井蓋時發出聲音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眾人站在四周朝井內看去，能看到模糊的搖曳光亮，一陣難以言喻的惡臭隨著井蓋的打開而飄散出來。

  「我們得追上去，如果讓他跑了在想抓就難了。」

  「我同意。」

  卡雅的提議立刻引來寇拉的贊同，一旁的伊芙表態道：

  「我無所謂，如果你們下去，那我也一起。」

  這意思大致就是棄權不發表意見。隨即三人看向一臉嫌棄表情的裴仁禮。

  老實說，裴仁禮不是很想下去。

  除了鑽下水道從生理上就很難接受外，繼續往前追的風險也越來越高。

  這個下水道的入口明顯是被人為的改造過，加上下面有光亮，可以猜測是被當做了某種便利的通道。

  拐賣人口顯然是有利可圖，而通過陸路運輸非常的不方便。因為幕星城周邊的環境很惡劣，往西走是大樹海，往北是群山連綿的峽谷，往東則是一大片起伏不定的荒原，這座獨立都市就像是一根獨苗似的。

  所以對他們來說，走水路才是最方便的，可下城區跟港口區之間還隔著個城牆，大搖大擺的扛著個人走城門屬於自首行為。

  所以他們發現的這個被改造過的井口，很可能是從下城區拐了人之後運往港口的便捷通道。

  但如果僅僅只是通道還好說，怕就怕通道的另一端連接的是人家的老窩……

  那樣的話，他們四個一路追過去就得面對一大幫窮凶極惡的罪犯了。

  裴仁禮覺得不太有信心，畢竟他才進學校兩個星期，在此之前是個戰五渣級別的普通人，對方顯然也不會乖乖束手就擒。

  不過就算追上去也不一定100%等於送死，裴仁禮還有個最後的保險，也就是拉芙娜。

  最壞的情況下可以讓拉芙娜出來救命，只是這麼做屬於最後手段，畢竟不太好解釋她的來歷，頂多到時候裝作不認識，讓拉芙娜客串次一般通過的假面騎士這種角色。

  另一個重要的砝碼是，裴仁禮對衛兵的節操不抱有任何希望，萬一他們掉頭回學校，結果被告知任務沒完成，不給發報酬就很難受了，裴仁禮現在還不起買墨水的錢。

  所以他快速權衡了一下利弊，面對三人詢問的目光，只好無奈的點點頭。

  貧窮，成為裴仁禮做出這個選擇的重要原因。

  –‐‐——–‐‐——

  裴仁禮當然是沒進過下水道的，話說一般人也應該沒這種經驗才對。

  和管道樣式的下水道不同，幕星城以及絕大多數大型城市的下水道都極為寬闊，一點都不窄。

  由身手最好的卡雅領頭，眾人依次順著梯子爬了下去，目測深度達到三十米才終於重新雙腳落地。

  寬度大概七八米，距離天花板的高度也有四五米，與其說是下水道，不如說更像是隧道。左右兩側分別有足以容納三人並排前進的甬道，中央則是飄過各種雜物並散發著惡臭的污水。

  畢竟這是下水道。

  建設的如此寬闊，主要是為了方便維護，因為這個世界的下水道中經常會有一些喜歡這種環境的怪物居住進來，如果是太窄的管道樣式，根本沒辦法處理。

  話說回來，居然在城牆下面挖下水道，也不知道當地的城市建設規劃部門是怎麼想的，真就不怕城牆也跟著塌了嗎？

  具體原因裴仁禮不知道，他也沒興趣去琢磨，因為周圍實在是太臭了……

  捂住口鼻，裴仁禮四下張望，馬上他就看到不遠處五六米遠的牆壁上插著一根火把，剛剛在上面看到的搖曳光亮就源自它，不過沒有看到更多的照明，也沒有看到先一步鑽進來的那個傢伙。

  眾人湊近過去，卡雅判斷道：

  「這支火把快要熄滅了，應該是三四個小時前放在這裡的。」

  這個世界的火把因為使用添加了特殊成分的油脂，所以燃燒的時間比較長，一般可以燃燒四小時左右。

  除了這支火把往，順著下水道往前看，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黑暗。

  裴仁禮伸出左手，手指畫了個圈，立刻啟動光亮術取代哪支因為燃料耗盡兒火焰不斷跳躍的火把。

  伊芙也變化了一下施法手勢，四顆潔白的光球飄在她身側，也把眾人旁邊流過的那條滿是污物的『河流』給照的更加清晰了……

  這是舞光術，和光亮術一樣都是最初級的戲法，區別在於光亮術的光源可以『粘』在指定的物體表面，舞光術的光球則可以隨意在施法者身邊移動。

  在黑暗中冒險時，準備複數的光源是基本操作，畢竟一旦發生什麼意外，沒了照明就只能抓瞎了。

  「腳印在這裡。」

  寇拉半蹲著指了指地面，磚石結構的甬道上滿是稀泥，腳印就很明顯。

  「而且我發現有機關，不能肯定是否還有陷阱，還是我走前面吧。」

  如同通過學習獲得魔法力量的人被叫做法師，寇拉這種人則被稱之為遊蕩者。

  當然，這是個非常寬泛的說法，小偷、扒手、殺手等等這些遊走於黑暗邊緣的人，都被稱之為遊蕩者。

  他們具備溜門撬鎖以及解除機關陷阱這方面的特長，而這種人也是冒險中最不可或缺的哪一類，因為比起怪物的威脅，陷阱造成的減員其實更加嚴重。

  話說，寇拉這個狗仔兼大嘴巴擁有遊蕩者的技能，還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寇拉所說的機關，是布置在天花板上的閘門，這應該是當初建設的時候就準備好的，必要的時候可以扣動開關讓閘門放下將污水改道。

  不過由於這裡顯然是被當做秘密通道使用過，確實有可能被布置了陷阱。

  與卡雅換位，寇拉走在最前面，身後的裴仁禮和伊芙撐起魔法照明，眾人就這麼循著腳印一步步朝下水道的深處走去。

  耳邊充斥著污水嘩啦啦的響聲，連眾人的腳步聲都被掩蓋了，偶爾還會在遠處未被照亮的黑暗中看到一些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是老鼠還是有什麼棲息在這裡的怪物正在偷窺他們。

  腳下濕滑，當光亮照上去的時候會感覺到像是踩著一大塊肥皂似的，有一種油膩膩的感覺。

  而且透過皮靴傳來的觸感，那種軟乎乎的東西究竟是泥土還是…….

  嗯，總之最好不要深究。

  最要命的是那股氣味兒，如同一把小刷子輕輕撩撥你的鼻腔，眾人幾乎都沒有說話，除了稍微有點聲音就會穿的老遠外，在這種環境下張嘴也是相當需要勇氣的事情。

  更古怪的是，裴仁禮發現自己走著走著，居然開始慢慢習慣了下水道的空氣，雖然更有可能是感覺味道的神經暫時罷工了……

  環境的問題倒也不是不能忍，畢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當眾人追了大概十來分鐘的時候，出現了個大麻煩。

  剛才提到過，下水道里有閘門，用於改變污水的流向。這種閘門都是在地上由專門的開關控制。

  很不湊巧的是，當他們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一側的閘門被放了下來，突然被堵住去路的污水水位立刻升高。

  這讓眾人不得不趕緊往地勢稍高的地方跑，突然升高的水位，還把他們追蹤的唯一痕跡，也就是腳印給徹底沖沒了。

  本來有腳印存在的那條甬道上現在積了半寸深的污水，伊芙再度施展偵測足跡也沒什麼用。

  「我試試能不能帶你們從旁邊繞過去，或許另一端的閘門沒有放下來，沒準還能再找到腳印。」

  如果想繼續追下去，寇拉的提議就是唯一的辦法，無奈只能繞路。

  結果這一繞，反而更麻煩了。

  因為他們不僅徹底失去了足跡的下路，而且走了好幾分鐘也完全沒有在牆邊看到有插過火把的痕跡。

  沒有火把，說明他們走過的部分並不是秘密通道，而是真正的下水道。

  而當他們意識到這點想要返回的時候，悲催的發現自己迷路了……

  左右兩側的人工痕跡越來越少，走著走著就從磚石結構的下水道變成了岩石結構，如果不是身邊一直有污水流過，他們還以為不知不覺中跑到某個天然洞窟當中。

  「不對啊，我明明是按照原路返回的。」

  帶路的寇拉猛撓頭，把那頭亞麻色的短髮給撓得跟雞窩似的亂七八糟。

  「算了，咱們在附近轉轉，看有沒有出口吧。」

  這種情況下，卡雅也知道他們追丟了，既然如此，也就沒必要繼續留在下水道里。

  伊芙依舊面無表情的聽著，這一路上就連下水道的臭味也沒讓她的表情有什麼太大變化，也和平時一樣不發表意見。

  裴仁禮本來就不是很想下來，聞言說道：

  「那往回走，我記得剛才咱們經過的路口附近就有個通往上面的梯子。」

  話音剛落，他馬上看到黑暗中有一道閃光。

  「當心！」

  寇拉立即轉身抓住裴仁禮的斗篷使勁一扯，足足讓他壓低了半個頭。

  緊接著，裴仁禮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頭頂飛了過去，並且砸在身後的牆壁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在魔法光亮的照明下，能清楚的看到，那是一支歪歪曲曲的粗糙箭矢。

  與此同時，一大群密集細碎的腳步聲，正在不遠處的黑暗中快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