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7章 近鄉情怯

  袁復見到了高塔頂層的靈玉。

  她坐在石台上，正在翻閱徐月整理的筆記。

  這樣子氣定神閒的靈玉，有著讓人仰望的高人氣質。

  「真人。」袁復的神態也多了幾分恭敬。

  得到天字洞府，袁復還能視若尋常。可回來之後，發現還有一座並不比天字洞府遜色的隨身洞府，袁復就驚了。

  出來滄溟界久了，袁復的眼界也開闊了，像這樣一座洞府，連合體期修士都會眼紅。君不見，無夢真君門下那幾個，為了霸占天字洞府，偷偷向小輩下手。

  袁復真切地感覺到，明明自己化神了，跟靈玉處於同一個境界，可實際距離卻更遠了。

  就算和靈玉有著同樣的修為，他也做不到這樣。

  以前袁復總覺得，自己比徐逆和靈玉差的，只是機緣和氣運而已，但是，在他們身邊越久，越覺得不僅如此。

  不管怎麼樣都追不上，另立門戶的心思就淡了。再說，他跟徐逆之間有主僕魂契，徐逆不主動解除，他想走都不行。

  靈玉從筆記里抬起頭：「上次你準備的那個方案，就用在這裡吧！」

  「是。」袁復克制不住喜意，這個洞府，自己總能用上了吧？

  交待了幾句話，袁復出去勘察地形了。

  徐月問：「真人，你真的要把玄天仙府拿出來建初心居？」

  靈玉「嗯」了聲：「怎麼，有問題？」

  徐月猶豫道：「上次在東黃界，如果不是有玄天仙府在，真人就……」

  靈玉淡淡笑道：「你怕我再遇到這樣的危險？」

  徐月點頭。如果在東黃界的時候，沒有玄天仙府，靈玉就不能反擊了。

  「那只是非常規的方法。」靈玉說，「就算沒有玄天仙府，該跑還是能跑掉，不過就不能將那些蠻荒古獸全部吃下了。」

  「但是……」

  靈玉笑道：「這個方法，到了煉虛就不管用了，如果遇到煉虛期的蠻荒古獸，玄天仙府會直接被拆毀。再說，我不想太依賴外物。」

  徐月聽了，若有所思。

  靈玉是真心這麼想的。洞天法寶，有兩種用途，一是隨身攜帶，用來休憩，二是如同轉輪王的幽冥鬼界一般，將敵人拉入自己的空間，以達到限制敵方，增益自身之效。像她在東黃界那種粗暴的用法，根本就是糟蹋。

  而且，就像她說的那樣，晉階煉虛後，再這麼用，玄天仙府就別想保住了。上次她能這麼用，倚仗的是玄天仙府比自己等級高。失去天隨真人這個主人後，玄天仙府的能力下降，如果有數個煉虛修士全力攻擊，而她卻不能防禦，玄天仙府必毀無疑。

  另一方面，如果她心裡有這麼一條後路在，難免會產生隋性。

  與其這樣，不如拿來建初心居。想要建立一個強大的據點，必須要有一個完備的洞府。

  至於太白宗嘛，低階修士多，等她修為足夠，再去開闢駐地不遲。

  「徐月，過些日子，藏寶室的東西，我會帶走一部分，你將藏書以及你的筆記都複製一份給我。」

  「是。」徐月多問了一句，「真人是想回滄溟界？」

  靈玉點頭：「既然颶風已散，是時候回去一趟了。」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太白宗的弟子，宗門沒要她鎮守，她總要做些別的事情，盡一盡責任。

  「那屬下……」

  「如果你想跟我回去，那就一起，不想回也無所謂。」靈玉說。

  徐月想了一會兒，抬頭道：「屬下想跟真人回去。」

  「哦？滄溟界還有你留戀的東西？」靈玉有點意外，她還以為，徐月不會想回滄溟界那個談不上愉快回憶的地方。

  徐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雖然我那個人生乏善可陳，可到底為滄溟界付出了所有，就算最後背叛了，我也想回去看一看，曾經為之付出一切的那個世界，到底值不值得。」

  她的眼裡，難得流露出一絲悵然，那是徐月鮮少出現的情緒。

  作為天機子的一生，幾乎沒有色彩。但若不是天機子這個稱謂，也許她那一生也不會有太多的意義。她曾經恨過的命運，回想起來，卻是生命意義之所在。

  靈玉微笑點頭：「好。那就一起回去吧。」

  幾個月後，玄天仙府已經初具規模。

  靈玉準備好，稟報了無夢真君，又向阮唐告別，托她照應初心居，順便把仙娥之事託付給她。

  阮唐滿口答應。照應初心居，對她來說只是一句話的事。至於仙娥，靈玉贈了她碎星花，她已經答應這件事幫到底了。

  準備離開的時候，仙娥抽時間出來送她。

  靈玉看著神霄界結界入口，對仙娥笑道：「想到要回滄溟界，內心既激動又惶恐。」

  仙娥道：「近鄉情怯，由來如此。」

  對仙娥來說，現在這個滄溟界已經改變得太多，不再是她心中的家鄉了，所以她對回不回滄溟界無所謂。至於袁復，他對改造玄天仙府，發展初心居更有興趣。段飛羽倒是挺想回去的，可他正在修煉的關鍵時刻。再說，他現在只有元嬰期，既不能像阿碧那樣放在靈獸袋裡，徐逆不在，又沒有上真宮可以藏身，跟靈玉回去的話，需要靈玉分心照顧，所以他最終還是不回去了。

  阿碧本想跟靈玉回去，結果被靈玉打回，勒令她跟袁復改造玄天仙府。

  阿碧本來不樂意，靈玉這麼跟她說：「袁復那個人，我信不過，他眼裡只有利益。婆婆現在騰不出空，牽制不到他，段飛羽跟他又有同門情誼，算來算去，也只有你能看著他了。這個責任很重大，你可別讓我失望。」

  本來垂頭喪氣的阿碧，一聽這句話，立刻神氣活現，把胸脯拍得震天響：「主人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袁復有機會損公肥私的！」

  靈玉一臉欣慰：「那就全看你的了。」

  就這麼著，靈玉踏上了回鄉之路。

  在人界那麼多大千世界裡，滄溟界算是偏僻的，從南天門戶神霄界出發，要途經幾十個界，才能抵達滄溟界。

  兩個大千世界之間，距離極遠，如果單憑自身遁速，去最近的大千世界，都要幾年時間。以神霄界和滄溟界之間的距離，飛的話大概得飛上幾百上千年。

  那麼，化神以上修士，來往各大世界，用的是什麼方法呢？

  一個完整的大千世界，必然有完整的規則，其中包括空間規則。兩個臨近的大千世界之間，會有對接的空間，這就是所謂的虛空走道。化神煉虛修士，由於掌握的空間法則不夠高深，只能走虛空走道。合體修士，可以自行與虛空走道對接，不再拘泥。如果到了大乘，整個人已經融於天道，能夠建立道標，虛空走道也就沒有意義了，隨處都可去得。

  滄溟界被斷了路途，就是因為起了一場極大的虛空颶風，正好刮到虛空走道的旁邊。

  饒是如此，從神霄界回滄溟界，靈玉和徐月兩個還是足足走了好幾年。中間不乏預定的道路出現差錯，而不得不取道他途的事情。

  這一路的艱辛，讓靈玉體會深刻。難怪送信回滄溟界這麼難，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太白宗和紫霄劍派還是沒有修士找到神霄界。

  他們出來遊歷，能夠順利到達神霄界都不容易。還好她臨走之前，無夢真君給她留了個道標，等回神霄界的時候，可以直接觸發道標，不用再走這麼一路。

  滄溟界外圍的虛空走道上，靈玉靜靜地看著這個世界。

  兩方大陸，遙遙相對，中間是蔚藍的海洋。而海洋的中間，又有一條巨大的鴻溝，看起來就像一條劍痕，將整個世界一劈為二。

  這就是滄溟界，她出生的地方。

  雖然已經開啟了通途，但滄溟界並沒有多少人進出。

  結界入口，安安靜靜。

  靈玉看了一會兒，對徐月道：「走吧。」

  兩人身影虛化，遁入結界。

  靈玉想過很多回到滄溟界的情形，但絕對不包括這一種。

  當她和徐月的身影落下，溟淵的四周，飛起數道遁光，四散合圍，將她們團團圍住。

  而靈玉和徐月，最終落在蓮台的位置。

  這個曾經用來舉行蓮台之會的獨特高台，正好位於溟淵之中，結界之下，也就成了他人踏入滄溟界的第一站。

  「歡迎前輩降臨滄溟界，可否告知尊名？」

  喝聲遠遠傳來。

  靈玉站在蓮台上，抬目望去。

  總共四名修士，皆是元嬰期。

  那句話問得客氣，但靈玉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戒備之意。

  結界入口有人守衛，這事很正常，不過，靈玉這一路途經的眾多大千世界，一般只是派人守著，登記一下而已。難道滄溟界遇到什麼事了？

  靈玉這般想著，等待那四人落下來。

  不多時，那四名鎮守此地的元嬰修士落在蓮台上。

  其中一個穿赤霞宮服飾的男修走過來：「前輩有禮，在下黃清澤，歡迎前輩降臨滄溟界。」

  靈玉微微眯起眼，看向此人。他的樣貌陌生，年紀應該不超過千歲，不過修為已經元嬰後期，接近圓滿。滄溟界天途開啟後，果然人才多了，以前的滄溟界，千歲前達到元後不難，可要達到元嬰圓滿，就不簡單了。

  赤霞宮，姓黃，莫非是那元嘉真人的後輩？看來，赤霞宮的實力恢復得不錯。

  見靈玉沒有回答，這幾人更加警惕。黃清澤又問：「不知前輩來我滄溟界，是遊歷，還是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