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公案

  手記里說，這位化蛇妖修，叫做水無音，是朔月之丘化蛇部族的妖修。

  靈玉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介紹，東溟的妖修，天阿為草木之國，相對統一，大荒為鳥獸所據，分為各種部族。

  「余自幼修行，心無旁騖，萬事不縈於心。未及千年，便至元嬰之境，又千年，突破後期，為部族之首……」

  妖修壽元修悠長，其修煉時間，不能與人類相提並論，達到同樣的境界，一般要多上四五倍。也就是說，水無音千年元嬰，相當於人類修士兩百多歲結嬰。這在妖修中十分少見，難怪他字裡行間頗為自傲。

  「化蛇部族，萬年來子息不旺，與肥遺部族相爭，漸成生死。余為求天道，遺落於西溟，不料走火入魔，坐化於此。爾等若有幸回歸東溟，望能至化蛇部族交託遺物……」

  靈玉覺得，這遺言很可能是留給那些裂風獸的，可惜那些裂風獸化形不久，對這些事半通不通，不知道有遺言這回事，沒看到玉簡，或者看到了也不知道怎麼用。

  下面還有一些簡略地介紹了大荒的情況，非常實用。

  看到最後，靈玉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余坐化之後，不及百年，肉身腐朽，只留骨皮。骨可制器，望爾等帶回化蛇部族，交予族人。皮上術法玄妙，為我生前所留，其一，可穩固空間裂縫，其二，可為信物，裹於身上，默念咒訣，化形為化蛇……」

  靈玉連忙把那塊保存完好的化蛇皮拿了出來。

  這塊化蛇皮沒有絲毫破損，可見裂風獸保存得很用心，一摸就能感覺到上面玄奧的氣息。

  她將化蛇皮裹在身上，按照遺書所言，默念上面寫的咒訣。

  一股奇妙的氣息從化蛇皮上湧出來，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仿佛溫泉一樣將她包圍。

  等到這股氣息淡去，靈玉低頭一看，嚇了一跳。

  她變成了一隻化蛇，一隻活生生的化蛇！

  在人類看來，化蛇的原形著實可怖，獸不像獸，禽不像禽，還有那粗糙的皮毛……靈玉寒毛都豎起來了，連忙再念咒訣。

  化蛇皮從她身上掉了下來，恢復成人類模樣。

  靈玉吐出一口氣，重新坐下，摸著化蛇皮默默思索。

  看到這塊化蛇皮的功用，她腦中立刻閃過一個念頭。

  這塊皮，是她在東溟的立身之本！

  東溟之所以危險，只因為這裡是妖修的地盤，而她卻是個人類。如果她也成了一名妖修，東溟對她來說，與陵蒼沒有什麼區別。

  不知道化蛇部族現在怎樣，如果元嬰修為的妖修不多，說不定她可以冒充化蛇……

  不行。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化蛇部族子息不旺，也就是人口不多，她冒充化蛇，太招搖了，最好還是避著化蛇部族。

  翻完了這些東西，靈玉開始療傷。

  這附近靈脈微薄，估計沒有什麼大的部族，等養好了傷，她就出去探一探，看看有什麼靈草寶物。

  時間在療傷中一天一天過去，氣候漸漸轉涼。

  深秋的某一天，靈玉突然在打坐中睜開雙眼。

  她凝神靜聽，片刻後，遠處漸漸傳來動物奔跑的聲音。

  靈玉出了樹屋，站在樹冠之上，隱去形跡。她看到草原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種四蹄之獸。這些並非草原上常見的野獸，而是妖獸！

  她眼睛亮了亮，盯著這群妖獸。

  它們體形如牛，雙角微微泛金，四蹄雪白，奔跑如飛。數千隻妖獸飛奔而來，轟隆隆的地表都在晃動。這些妖獸，大部分是鍊氣期，少量築基期，其中築基期的那些，長相略微不同，像是已經化形。

  看到這些妖獸，靈玉已經肯定，這裡是東溟無誤。雖說東溟西溟，都是妖修，可東溟的妖修有功法傳承，血統高貴，化形要早得多。西溟能夠在築基期化形的很少，整個太白宗，也就那麼幾隻早早化形的靈寵。

  這種妖獸，靈玉並不認得，在西溟從未見過。它們跑到這裡來，要做什麼？

  很快，這些妖獸的行為給了她答案。

  築基期的妖獸突然停住，仰天大吼，那些鍊氣期的妖獸聞聲四散，奔向四方，有的往她身處的密林來了。它們追逐著野獸和其他低階妖獸，撲殺撕咬，然後將屍體扔到自帶的儲物空間。

  原來這些妖獸是來歷練的。數千隻的規模，訓練有素的行動，想必這是一個妖修部族？

  靈玉有了一點興趣，若是如此，那些築基妖獸是不是已經開啟靈智了？

  鍊氣妖獸很快散開，草原遼闊，數千隻妖獸一旦散開，就像一棒樹葉子漂進海洋，很快不見了。

  等這些鍊氣妖獸都去捕獵，那些築基妖獸紛紛化出人形。

  靈玉看到，心中一動。

  這些築基妖獸——應該是妖修了，化形還不十分完善，只能說是半獸半人，不過看他們的樣子，靈智應該沒什麼問題。

  正想著如何接近這些妖修，他們三三兩兩地散開了，有兩個妖修結伴往她所在的樹林走來。

  好機會！靈玉帶著笑意，看著兩隻妖修結伴進入密林。這兩隻妖修，一男一女，神態親密，似乎是找地方親熱。

  兩妖卿卿我我，鑽進密林，正頭挨著頭說悄悄話，突然耳邊好像聽到了鈴聲。

  他們眼睛發直，親熱甜蜜的氣氛散去，呆呆地站在原地。

  靈玉隨手一提，將這兩隻妖修提到樹屋中。

  「這是哪裡？」她問那隻女妖。

  女妖呆呆地答：「天風草原。」

  「天風草原位於哪裡？」

  「大荒中部。」

  大荒中部？這裡果然是東溟。靈玉暗嘆一口氣，之前還存有僥倖之心，希望自己只是到了一個少有人煙的地方，現在確認，果然被甩來東溟了。

  「你們是哪個部族的？」

  「金角部族。」

  「金角部族？你們是什麼妖獸？部族多不多？」

  女妖說：「我們是金角雪蹄獸，在東溟有金角和雪蹄兩個部族。」

  靈玉又問了一些關於部族的問題，女妖一一答了，說部族總共有十幾萬的族民，算是中等部族。

  十幾萬的族民，只能算中等部族，看來這個金角雪蹄獸並不是什麼血統高貴的妖獸。

  越是血統高貴，生育就越難，族人也就越少，這是天地法則，無論對人還是妖修都適用。

  相對的，那些血統高貴的種族，化形也早，修煉快，有的甚至生下來就有修為。

  靈玉又問了幾個問題。果然，金角部族只有兩名元嬰妖修，在大荒的部族中算是弱的。

  「你可知道朔月之丘在哪？」

  女妖答不上來。

  「化蛇部族可曾聽過？」

  女妖還是答不上來。

  靈玉又問那名男妖。

  男妖答道：「朔月之丘在天風草原的西北，化蛇部族就生活在那裡。」

  很好，果然問到了。

  靈玉又仔細地問了一會兒，包括大荒各部族的規矩，以及大致的地形。

  這兩隻妖修的修為不高，金角雪蹄獸又不是什麼血統高貴的種族，靈智也很一般，略微深一些的問題就答不出來了。

  一刻鐘後，靈玉將這兩隻妖修從樹屋裡提出來，仍舊放回原地，撤去芳華鈴。

  兩隻妖修慢慢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的，也沒起疑，又繼續親熱去了。

  靈玉回到樹屋，盤坐起來調息。

  空間節點的落點果然偏了很多，這裡到朔月之丘，頗有一段距離，中間還有數個強大的部族。

  朔月之丘生活著化蛇和肥遺兩個部族。這兩個部族都是上古異種，血統相對高貴，不過族人並不多。他們一個豺身蛇尾，一個雙身蛇，一個馭水，一個主旱，既相似又相反，偏偏又都在朔月之丘，一向不對付。

  他們數量雖然不多，元嬰妖修卻不少，因此都算是大荒的大部族。

  除了朔月之丘，東邊長有一株漫延百里的巨木，是禽鳥之國，那裡有許多大部族。

  另外大荒的南端，炎風之野，那裡是水澤之地，也有幾個大部族。

  就是中間天風草原這一帶，靈脈不怎麼好，大多數是中小部族，幾乎沒有大部族。

  靈玉問著問著，問出了一件奇妙的事。

  化蛇和肥遺兩個部族是天生的對頭，相鬥多年。禽鳥之國，也有幾個部族，正鬧得不可開交。

  大荒的妖修中，禽類中最強大的，本是金烏一族，他們血統高貴，繁衍的後人也不少。不料幾百年前，火鴉一族竟然生出一個天生靈體的孩子。

  那隻小火鴉，生下來時，險些被誤以為不是火鴉一族的成員。他全身略帶青色，身上每根羽毛都燃著火，一生下來，就有結丹的修為！

  像這樣天生靈體，在妖族中非常少見。據說差不多的時間裡，天阿的草木之國，出現一位天生靈體的少主，一誕生便被確定為天阿下一任的國主。

  這位小火鴉的出生，當時驚動了整個大荒，眾多妖修紛紛認為，既然草木一族出生了一位天生靈體的少主，那麼鳥獸一族應該也有，這位便是鳥獸一族的少主。

  可惜，金烏一族不認。他們認為，金烏一族是禽鳥中最高貴的種族，就算有少主，也不應該出生在血統一般的火鴉部族中。

  這一段公案，一直鬧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