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生死一念

  最先發生意外的，是杜子嶺。

  那項圈還掛在女童脖子上，他一直守護在側，哪怕與季清和父女相鬥，也不離左右。這道詭異的靈氣波動出現，他立時察覺到懷中羅盤跳動得厲害，而自己渾身的真元，竟然凝固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眼睜睜地看著季清和的靈器飛劍奔到面前，一劍斬中他的頭顱。

  「七叔！」史志高喊了一聲，下一刻呆住了。

  杜子嶺脖子的斷口處，血紅一片，卻沒有任何血液流出。

  怎麼會這樣？！

  他驚駭到了極致，這恐懼，不僅僅在於死亡，而是在於未知。他睜大眼，看向場中的屍首，有些被他們的鬥法波及，栽倒於地，砍斷的肢體截面，仍然保留著新鮮度，卻沒有任何血液，與杜子嶺一模一樣！

  碧落山莊出事當晚發生的事，再次重現了！

  「不，不要！」感覺到那股詭異的靈氣波動向自己漫延，史志高顧不得其他，向入口處狂奔而去，「我不要留在這裡，不要——」

  杜子康的靈器沒有自爆完成，靈玉就感覺到不對了，她有靈網在身，比別人用神識更敏銳。所以，她比史志高還先一步退回灰壁面前。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能阻止她了，杜子康重傷在身上，自顧不暇。

  然而，她按上灰色石壁，卻沒有任何波動產生！

  「出去，讓我出去！」史志高狀若瘋顛，撲到灰壁前，拍打著，跟她一樣，沒能啟動傳送。

  冷汗從靈玉額頭上滴下，她突然發現自己忽視了一件事，那就是這灰壁的傳送功能，到底是哪來的！

  本以為是裴家特意開闢的地方，用來封印寶物，可聽了杜季林三家修士的一番話，她推翻了先前的認知。如果不是裴家開闢出來的，那這個空間到底哪來的？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根本虛幻的？

  她轉過頭，看著那塊已經脫離了項圈、漂浮起來的玉片，難以克制地感到恐懼。先前以為，這是件本性很兇的寶物，如今想來，恐怕還低估了它！

  她記得，典籍上說，高階法寶想要繼續提升，只能慢慢溫養，一步步聚集靈性，產生元靈，衍化器靈。擁有器靈的法寶十分稀有，整個太白宗，只有顯化真人有一件。就是因為太稀有了，她根本沒有往這邊想。如今想來，這件寶物，只怕已經擁有了靈性，如果它是法寶，八成器靈已經成形，如果它只是沒有經過煉製的寶物，八成也化出了元靈！

  他們只是區區築基修士，居然妄想降服一件擁有元靈的寶物？恐怕這個空間，根本就是元靈自己弄出來的！

  他們錯了，完全錯了，他們的對手，從來就不是彼此，而是這件寶物本身！

  「爹爹，我……」季文惠驚懼的聲音傳來，卻斷在了那裡。

  繼杜子嶺之後，她被那股靈氣波動淹沒了，瞬間血色全失，精元一瞬間被活生生掠奪。

  「文惠！」季清和目眥欲裂，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變成「活生生」的死人。

  「呀——」他發狂地舉起手中劍，四處劈砍，「出來，給我出來！你是什麼東西？把女兒還給我！文惠……」

  喪女之痛，刺激到他多年的喪子之恨，頓時瘋顛。然而，這樣的瘋砍亂劈，沒有任何作用，靈玉眼睜睜地看著季清和停住腳步，身軀慢慢僵硬，失去血色。

  再遠一些，便是林建同和姚月。

  姚月驚恐至極，往後退去：「不會，怎麼會這樣？我們明明算好時間的……」

  「月兒，幫幫我……」重傷在身的林建同，向她伸出手，祈求。

  姚月卻連看也沒看他一眼，此刻的她，已經被恐懼打敗了。

  「月兒——」感覺到腿部被詭異的靈氣纏繞住，林建同悽厲地喊了一聲，整個人慢慢僵住。

  看著這一幕的姚月，更加驚恐，轉過身，拼命地往入口處跑來。

  但是，沒有用，她跑到中途，就停住了，什麼預兆也沒有，眼睛失去神采，跌倒在地。

  然後，是杜子康，他被靈玉的冰螭符擊個正著，還失去了護身靈器，打算自爆靈器，卻被這股波動阻止了。他關注此事幾十年，哪會不知發生了什麼，想跑，卻看到靈玉和史志高都沒能傳送出去，臉色不禁灰敗下來：「到底……還是不成啊……」

  話落，他眼中光芒盡去，變成了一具屍體。

  史志高已經崩潰了，他拼命地拍打著灰色石壁，哭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還有好多事要做，我不要死在這裡，我……」

  嚴格來說，他怕的不是死，而是這種詭異莫名、無法反抗的死亡。若是鬥法之時，被人擊斃當場，那也就算了，像現在這樣，明知道死亡即將降臨，卻無力阻止，偏偏還留了時間給他感受這種死亡接近的感覺，這才是最難受的。

  靈玉渾身冷汗，手指都在顫抖。她數次歷經死亡，卻沒有哪一次讓她這麼驚懼。儘管如此，她仍在內心默念：我還沒死，一定還有活路，快冷靜下來，想想有什麼辦法……

  她有很多靈符，但是，沒有用，這靈氣波動看不見摸不著，季清和那般劈砍，都阻止不了它。還有師父賜的冰魄之晶……這也沒用，它能擋的是攻擊。沒有辦法，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這股靈力終於向他們湧來，史志高的眼神開始麻木，被一點點吞噬……

  「精元，對了，精元！這東西吃活人的精元！跟仙書一樣！仙書，仙書呢？」靈玉捧著自己的腦袋，拼命地拍打，「喂，有人搶你的精元吃，快點出來把它幹掉！」

  史志高的目光終於定住，失去了血色。

  只有她一個人了。

  靈玉大吼一聲：「再不出來老子就死了，你還得另外找地方蹲啊！」

  還是沒有動靜。

  不行，仙書不聽她的話，除非她自己能操縱仙書。關鍵時刻，靈玉反而不急了，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仙書在她的識海中，雖然並沒有建立本命法寶之類的聯繫，但它在溫養過程中，難免帶上她的氣息，未必不能驅使。

  心靜到極致，時間仿佛被拉長，她全心感應著仙書上面的氣息，用神識去操縱……

  突然間，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識海中飛出，那股詭異的靈氣停住了。

  靈玉整個人一松，跌倒在地，腦子似乎刺激得太過，一片昏沉。

  我……活著吧？這是她昏迷前，最後的意識。

  …………

  不知道過了多久，啾啾的鳥鳴聲喚醒了靈玉。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幽暗。看了好半天，她才認出，這裡就是幽靈山莊的谷底。

  她活著？感覺到體內真元充沛，靈玉鬆了口氣，坐起來。

  看來，她猜對了，那東西，把人變成活生生的死物，便是因為它吞**元。既然她活著，那是被仙書制服了？

  靈玉這麼想著，晃了晃腦袋。

  識海里，仙書仍如往日那般漂浮著，靜靜休養，全然不是大戰一場後的姿勢。

  不管了，至少她活著，說明她仙書真的可以被她驅使。

  這件事讓靈玉發現，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以前的她，雖然知道仙書是寶物，卻只是單純地把它當成可以改進功法的工具，餵它精元，從它這裡學到更高深的功法，如此而已。而這件事卻讓她發現，其實仙書有著更大的作用，甚至，可以被她驅使。

  也許，它真的是一件可以驅使的法寶？只是她現在能力太弱，沒有到達結丹期，所在無法使用？

  靈玉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八成是真的。一件會自己**元恢復實力，還會改進功法的仙書，說它不是法寶都沒人信，大概，真像她夢裡一樣，是大能的通靈法寶，所以才具有如此之高的靈性？

  她覺得，僅僅靈性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仙書的智慧了，說不定，它已經擁有了器靈。畢竟，按蔚無怏所說，仙書的主人很可能是那位大乘元君丹霄帝君，擁有器靈太正常了！

  幽暗的天光漸漸放亮，清晨的陽光推開陰霾，照入谷底，靈玉迎著陽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活著，這種感覺真好。

  她將積在心底的鬱氣吐了出來，睜開眼。

  正要起身，一個東西從她身上掉下來，落入草叢。

  「這是……」靈玉低下身，撿起那塊玉片。這光澤，顏色……莫非就是那件寶物？！不過，上面已經沒有了那股詭異至極的靈力波動了。

  靈玉撫摸著這塊玉片，昨天太緊張，沒有注意到，此時放在陽光下，她才發現，這玉片竟是碎裂的，斷口處並不平整。一塊碎裂的玉片，居然有著如此詭異的能力……

  她看著手中的玉片，不確定這東西是不是已經無害了。她沒有死，那就說明仙書把它制服了，而且它上面的靈力波動已經消失了，是被抹掉了嗎？看起來，跟凡人鋪子裡騙人的古玉沒兩樣，連靈氣都沒有……

  正想著將這玉片收到哪個不用的乾坤袋裡，用真元打開乾坤袋時，忽然感到手中的玉片閃過不同尋常的波動，然後，眼前景物飛躍，好像她站在原地，景物卻在飛速後退。

  「啊！」靈玉連忙鬆開手，玉片掉落在地上，她茫然地抬起頭，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前進了百來丈距離。

  她看了看原先站的山谷，再看看掉落在草絲里的玉片，回想起剛才的感覺。

  莫非，這件寶物具有的，是空間之能？

  今天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