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娘，放了這條大青魚，爹是不是就能好了？」

  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小男孩懷裡抱著一條快有他三分之一大小的青魚，對著一旁站立在碼頭邊上，臉色有些難看的婦人問道。

  說來也是奇怪，這麼一條大青魚少說也得有個十幾斤重。但卻偏偏任由小男孩這般抱著，不僅不掙扎，而且那雙眼睛似乎還帶著一絲靈動之色。

  婦人聞言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摸了摸自家孩子的腦袋，溫柔的說道：「會好的，青河河神不會不管我們的。」

  「嗯。」孩子十分天真的點著腦袋，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等爹好了，我就要他給我做那個風箏，之前爹可是答應過我的。」

  婦人聞言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在心裡悄悄祈禱著：河神，求求您大發慈悲，保佑我家那口子能夠好起來。

  他們一家才是這個時代芸芸眾生的真實寫照。

  全家的重擔都落在了頂樑柱的身上，數年如一日的忙碌著。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頂樑柱突然就倒下了，而且是積勞成疾，就此一病不起。

  縱使是請了大夫，也只是囑咐要好生歇息著，最好是用些補藥好好調理一番，靜養一到兩年如此才不會造成後遺症。

  可是，全家的重任都在當家的身上，怎麼可能歇得下來。

  而且家裡又怎麼可能有閒錢去購買哪些動輒上百大洋甚至上百大洋的補藥呢？

  思來想去，如今，也只有這麼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了。

  「橙兒，放生吧。」

  婦人調節了一下心情，對著一旁等候的兒子說道。

  「嗯。」小男孩重重的點了一下腦袋，隨後慢慢的蹲下身子，十分吃力的將青魚從懷裡放到了河流裡面。

  半大的孩子，抱著這麼一條青魚已然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是這事兒卻不能讓婦人代勞。

  青城自有規矩，這放生之事，只能男性去做，否則便是對河神的不敬。

  雖然河神從來沒有這麼說過，但是所有人都嚴格的遵守著這項規矩，不敢逾越。

  所以，儘管看著自己的孩子十分吃力，婦人十分的心疼，但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以往這活動都是當家的來的。

  如今病倒了，也只能讓孩子來了。

  撲通。一朵水花濺起，小男孩那紅撲撲的臉蛋上全都是水珠，他不僅沒有惱怒，反而高興的拍著手掌。看著大青魚在碼頭游曳了一會兒，便一頭扎進了深水裡，小男孩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爹一定會好的，你說是不是？娘。」

  「嗯。」這樣的場景在整條青河上發生著，隨處可見。

  而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一道青色的水汽盤旋而起，落到了小男孩的身上。

  「好了，該回去了。」婦人摸了摸孩子的後背，替他擦拭了臉上的水珠，「該給你爹熬藥了，喝了藥身體才會好。」

  「嗯。」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伴著和煦的陽光走向了遠方。

  街角的小攤上，陳星愣神的看著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麼。

  順著他的視角，小二也看到了河邊的那些場景，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自豪的神色。

  「客官，可是有些感到奇怪？」

  陳星回過神，對著身側的店小二問道：「這全城的百姓都在河邊放生，是何緣故？」

  「坐下說吧。」店小二先是一愣，隨後滿臉喜色的說道：「哎，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這便是我們青城的特色，已經維持了數十年了。」

  「每年這個時候，便會自發的舉行為期三天的放生活動，名為靈水儀式，上到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沒有一個不參與的，只是為了討個喜，看看能不能當成那個幸運兒。」

  「我家也早就準備好了，一條大鯉魚，就等著明天一早前去放生。」

  「此事倒是有些奇特了。」

  陳星輕輕皺著眉頭，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神情，還有一絲不解店小二依舊自顧自的說道：「此事，還得源自七十年前，那時的青城還不叫青城，這青河也不叫青河，都是後來改名的。」

  「只是因為後來這條河裡來了一條大青魚，不僅幫著全城的百姓治理好了水患，而且還保佑了青城人捕撈的漁獲，自此青城便逐漸安穩富足了。」

  「而當時的知府老爺也是特意上奏皇上，御賜這城名和河名，所以才有了後來的青城和青河。」

  「至於這放生，也是逐漸形成的習俗，反正每一年這位河神都會化身一條魚，可能是青魚，也可能是其他魚，裝作被捕撈上岸。」

  「之後便等待有緣人將其放生，並且會全力滿足他們一個心愿，這幾十年來每年都有人因此獲得河神的祝福。」

  似乎是看出了陳星的疑惑，店小二急忙解釋道：「當然了，河神也是看人出手的，大奸大惡之人不僅不會得到祝福，還會因此受到懲戒，另外，凡是涉及錢名權的，統統不作數。」

  說到這裡，店小二的臉上布滿了憧憬之色，低聲說道：「今年也不知是何人那般幸運。」

  「小二，來份糕點。」「爺，來了。」店小二對著進門的客人高聲應答了一句，隨後便對著陳星抱了抱拳。

  「客官，你繼續，我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陳星點了點頭，目光若有所思的放到了剛剛那一對母子放生的碼頭，眼中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芒，那裡還依稀存在著微弱的靈氣波動。

  可惜天庭不存，否則若果真如同店小二所說的那般，這青河青魚倒是為善一方，卻也當得河神之名。

  只是如今這河神之名乃是百姓自封，尚未獲得天道認可，自然也沒有任何的加持和回報，最多也就是好聽一些而已，不至於被人稱作青河水怪而已。

  「也罷，就去河神廟看看，只希望不是別有用心，不然倒是受得起一份糕點。」

  在桌子上擺下幾個銅板後，陳星起身離開了小攤，走入了人群之中。

  河神廟門口，青城的百姓來來往往，人人臉上都帶著一份虔誠，踏進廟宇之內，無論是求平安，還是求福亦或者是有其他的需求，這一刻都十分的虔誠，安寧。

  而在河神廟的不遠處，則是有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坐在那裡。

  身上的衣服稍顯破舊，有的地方還打著補丁，但是面色卻十分紅潤。

  在他的身邊還有一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此刻正一臉無奈的看著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