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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8:03:19 作者: 陳年烈酒
崔英剛剛披上氅衣,聞言一邊繫著一邊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進來罷。」
裴君慎推開房門,抬眼便瞧見穿戴整齊的崔英,他眼皮一跳,快步迎上去:「娘子這是要走?」
崔英點點頭:「嗯,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若是不走,誰知道這廝還會做什麼?
裴君慎低頭接過她手中尚未系好的繩結:「可外頭風雪正盛,不宜上路,還是等雪停了再走。」
崔英疑惑仰眸:「雪下得很大嗎?」
她不太相信裴君慎的話,說完便轉頭望向窗外,雪花好像是飄得比方才她醒來時緊些,但也沒嚴重到不能回家吧?
經過昨夜,裴君慎知道如今自己的話在娘子跟前沒什麼信服力,系好氅衣,便牽起她的手道:「娘子若不信,可願與我去船艙外瞧瞧?」
「嗯,去瞧瞧。」崔英當然願意,不管風雪是大是小,在外頭總比在房間裡要「安全」。
兩人手牽手走出房間,又走過一段數丈遠的廊道、邁上台階,這才走出船艙,看見外面早就白茫茫一片的天地。
放眼望去,整座長安城不知何時竟被漫天飛雪掩去了其本來顏色,目之所及,唯余銀裝。
烏雲蔽日,雪花緊密似瀑,沒一會兒便將崔英和裴君慎烏黑的頭髮染成了雪白色。
寒風一起,又將兩人的臉颳得生疼。
崔英這下不得不信了。
這時,裴君慎忽然開口:「飛雪橫飄,寒風似刀,娘子現在可信我所言非虛?」
「……信了。」崔英說罷咬著後牙槽無聲腹誹:這廝非得跟她較勁是吧?
風雪太大,裴君慎並未注意到崔英說話時的咬牙切齒,牽著她的手便要轉身:「那我們先回船艙,待學停了再回府。」
「不要。」崔英掙開他的手,一邊打寒顫一邊倔強道:「我不回去,我,我想賞會兒雪景。」
裴君慎聞言眉心不禁皺起:「不行,娘子,這會兒風雪太大,會凍著,快跟我回去。」
崔英搖搖頭:「我不,你若怕冷,那你便先回去。」
裴君慎頓時又氣又無奈:「真不回去?」
崔英重重點頭:「不回。」
見她語氣如此堅定,裴君慎深吸口氣,竟真的冷著臉轉身走回了船艙。
崔英望著他果斷離開的背影,杏眸怒睜,忽地憤憤跺了一下腳。
這混蛋,竟然真的丟下她!
崔英氣極,而洶湧而來的漫天寒風更是吹得她心頭怒火越來越盛。
她立馬轉過身,不再去看那廝越走越遠的背影,只是那雙望著白茫茫湖面的雙眼卻漸漸泛起了紅,不知是氣的還是委屈的。
然而就在她忍不住快要落淚之際,身上卻陡然一暖。
崔英身形微僵,眼角餘光便看見兩條與她身上氅衣顏色一樣的垂帶。
與此同時,裴君慎擔憂的聲音亦在她耳邊響起:「娘子既然真想看雪,那便圍嚴實些,萬萬不能凍著。」
崔英:「……」眼中淚水的存在忽然就變得很尷尬,落出來顯得太矯情,可是她又沒辦法讓眼淚倒流回去。
末了,她雙眼一閉,猛然轉身撲進裴君慎懷裡,趁機把淚水蹭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而後小聲道:「回…回船艙罷。」
其實她早就受不住冷了,只是不想被裴君慎哄著回房做那些事,才嘴硬說要賞雪的。
而裴君慎也明白娘子不願回房的根結其實在他,這次回房之後倒是真規矩了,頂多就是抱著崔英親親,並未做什麼過分的事。
房間裡的暖爐燒得極旺,兩人一回房便脫了氅衣和外衫,待裴君慎親得快受不住的時候,兩人便會停一會兒,彼此依偎著坐在床頭邊靜靜觀賞起窗外雪景。
崔英舒舒服服地倚在裴君慎懷中,沒過多久兩隻眼皮就開始打架,渾身懶洋洋的,一不小心竟又睡了過去。
兩人原本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裴君慎久久沒等到娘子回應,一低頭,才發現娘子睡得很香。
他唇邊不禁漾起笑,俯身,輕輕在崔英唇邊落下一個吻。
他這一生,曾享過潑天權貴之勢,也曾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在遇見娘子之前,他活著只為兩件事,為親族沉冤,為冤魂尋凶。
為此,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可在遇見娘子之後,他漸漸變得貪心了,他的人生多了第三件事,為娘子謀生。
他開始珍惜自己的命,他想和娘子一起長長久久的活著,朝朝暮暮,永不分離。
如今親族之冤已得昭雪,凡他所經之案,他亦竭盡全力稽查真兇。
只有第三件事,需要他用一生之力去完成。
「阿英,我這一生,已別無所求,唯求,與你共白首。」
*
崔英睡了小半時辰,再醒來時,便發現她與裴君慎兩人都側躺在床上,而她的夫君正睜著烏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我……睡了多久?你怎麼沒叫醒我?」
「不久,剛過午時,我也睡了會兒,剛醒半刻。」
裴君慎邊答話邊抬手為她理了理額前碎發,而後又問:「餓不餓?裴叔方才送了午膳過來。」
午膳?崔英聽著頓了頓,然後搖搖頭:「我還不餓,夫君餓不餓?」
裴君慎聞言目光瞬間深了深,原本規矩地手慢慢下滑,意有所指地點了點下巴:「恩,餓了,娘子可願陪我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