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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8:03:19 作者: 陳年烈酒
她沒有戳破他,等到他平安歸來後便放心睡了過去。
不過心裡卻有了猜測,也許……裴君慎所等的時機快要來了。
四月二十二,黑雲衛報來崔仲安率兵在定西城外三十里處安營紮寨的消息。
崔仲安率兵七千餘人,出行時將大部分軍糧都留給了駐守邊關的漠北軍,只帶夠了兩三日的糧草,每路過一城便會請城中節度使與刺史籌備下一段路程的軍糧。
此次途徑定西也不例外。
裴君慎夜裡收到消息,次日一早便將此事告訴了崔英,說完,還閃著他那雙叫人摸不透心思的眼睛問:「不知……娘子與崔仲安關係如何?」
崔英彼時正坐在梳妝桌前通發,聞言看著他映進銅鏡里的側臉輕輕搖了搖頭:「聽謝嬤嬤說,二堂兄小時候常與我一塊玩,但後來太久沒見關係便生疏了。」
崔珏只比「她」大一歲半,當初王氏帶著崔瑾崔珏兄弟二人離開安平的時候他還不到四歲,不甚記事。
十二年後在長安再見面時,崔珏對「她」與對其他不想熟的族中姐妹是一樣的,客氣有餘,親近不足。
當初十四歲的「崔英」初入長安,他除了在第一日應王氏之命與她一起用過次家宴外,兩人便再沒有見過面。
思及此,崔英撂下木梳,轉身看著裴君慎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裴君慎得知二人不甚相熟卻是更放心,輕咳了兩聲後才道:「為夫想讓娘子在崔仲安和謝永長面前——再露怯一回。」
崔英起初不太明白裴君慎的意思,直到晌午時分,謝府的管家謝河突然來刺史府邀她與裴君慎去謝府赴宴,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想誘崔仲安主動探訪刺史府。
不過——「夫君,你確定仲安兄長會中你的計嗎?」
見過謝河,崔英回靜思院換衣梳妝時還是忍不住擔心的問了他一句。
裴君慎聞聲走到梳妝桌前,一邊為她簪釵一邊清聲安慰:「娘子莫憂,謝永長不會輕易放崔仲安離開,籌備七千餘人的軍糧,崔仲安至少要在定西待上三日。」
崔英一聽便知他有後招,心下稍安,起身長呼一口氣:「既如此,夫君好生在家靜候佳音,我這就去謝府赴宴了。」
裴君慎輕輕頷首,瞧著似乎胸有成竹,可當崔英抬腳往外走時他卻又下意識地拉住她的手腕,好一會兒才沉聲囑咐道:「娘子切要以自身安危為重。」
崔英被他拉回身,聞言不禁笑著抱住了他:「夫君放心,我可惜命了,絕不會讓自己傷到一根頭髮。」
裴君慎低笑一聲,抬手留戀地摸了摸崔英臉頰:「好,娘子早去早回。」
*
半個時辰後,謝府宴廳。
崔英在謝府的管家帶領下邁進宴廳時,宴廳中早已坐滿了人。
謝永長與謝夫人坐在廳中主位,二人的長子謝泉和么女謝潭各坐一桌,分別坐在左側首位與次位,崔瑾則坐在右側首位。
崔英拿餘光輕輕掃視,瞧見謝永長的這番安排,心底不禁暗嘆一句:真是天助我也。
裴君慎身為定西刺史,在今日這場宴會之中,即便不坐在左首,至少也應該給他留一個右首的位置。
可如今謝永長卻只留了一個右次位,也不知是篤定了裴君慎不會來還是瞧不起她的郡主封號。
這般想著,崔英垂眸斂神,模樣乖巧地走到宴廳中央,規規矩矩向謝永長與謝夫人揖了一個晚輩禮,輕聲:「英兒來遲,還請謝三舅舅和舅母海涵。」
豈料謝永長今日見她竟也像是轉了性,聞言竟忽地起身向她回禮,俯身作揖道:「郡主客氣,郡主能來臣府中赴宴,實乃臣之榮幸。」
與謝氏通過幾封信,謝永長早已從妹妹那裡探聽清楚,這崔六娘就是個扮豬吃虎的主,看似單純好對付,實則心裡全是彎彎繞繞,出嫁前那兩年竟是將崔霖的內宅全都整治了一頓。
是以今日他特意設了一局,他倒要看看這小丫頭片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如何把自己位置從右次換到左一。
此計若成,實乃一石二鳥之策,既能損一番裴君慎和崔英兩人的顏面,又能讓崔仲安看清他這位六妹的真實稟性,莫要生出些不該有的婦人之仁,多管起閒事。
然而崔英卻未遂他的意,解釋完裴君慎身體有恙不便前來赴宴,便一言不發地帶著簪秋坐到了右次位。
落座後,崔英才磕磕巴巴的小聲向坐在旁邊的崔仲安問好,低眉順眼地拱手作揖:「六娘……六娘不知仲安兄長來此,有失遠迎,還請、請仲安兄長莫怪。」
身為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崔仲安的容貌與兄長崔伯安極為相似,只是崔仲安常年在軍營中磨鍊,如今無論是身形還是樣貌都要比崔伯安更堅毅一些,渾身的氣勢也因常年浴血而多了幾分崔伯安沒有的煞氣。
是以這些年來,他在邊關遇見了不少碰見他便退避三舍的男女老少。
因此他從前雖不喜歡崔英這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如今瞧見她敢主動與他說話,竟不自覺和顏悅色起來:「無妨,方才謝大人與我說過,裴刺史剿匪受傷,數月來一直臥病在榻,該我去刺史府拜訪才是。」
「這……」崔英聞言偷偷抬眸瞧了眼謝永長,又飛快收回視線:「夫君、他久病不愈,形容憔悴,怕是、怕是不願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