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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8:03:19 作者: 陳年烈酒
只見那男子衣衫破爛,臉沾黃泥,若非他一進門便看著謝永長用哭腔喊了聲「父親」,恐怕連謝永長都認不出這是自己兒子。
崔英差點兒笑出聲,連忙想了許多悲苦之事才止住嘴角笑意。
那廂謝永長卻是倏然震怒,眼底蘊起殺意:「泉兒,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誰打了你?」
謝泉極想告狀,可觸及青玉若有似無威脅的眼神,他只能咽下所有苦楚,按她交待好的話說:「回父親,沒人打孩兒,是孩兒自己不小心撞了樹,又不小心摔了一腳。」
「……」謝永長噎住,心底的怒火忽然間無處安放。
他兒子當著眾人的面把原因攔在自己身上,他便是有心發難,如今也找不到由頭。
末了,他只能把這怒火發泄在謝河身上:「還不快帶公子回房,吩咐廚房燒熱水,速速讓公子沐浴更衣,若公子有一點閃失,我便拿你是問!」
謝河忙不迭躬身垂首地連聲應是,繼而走到謝泉身旁,攙扶住一瘸一拐地大公子。
好在謝泉沒再為難他,只看向謝永長道:「父親,兒子告退。」便跟著謝河離開會客廳。
而崔英如願見到青玉,自然想立刻帶她走,見狀便忽然垂下眼睫嘆了口氣:「唉,謝三舅舅,我還沒敢去刺史府看望二郎,不知您可否對六娘說句實話,他……如今身子究竟如何?」
提起此事,謝永長的面色愈發不虞。
昨日刺史府遭了刺客,而崔六娘昨日就宿在東水巷外的福來客棧,若說這其中沒有關係,誰會信?
只不過如今只能揣著明白當糊塗罷了。
思及此,謝永長亦重重嘆了口氣,卻什麼未說清,只道:「侄女,你這段時日好好陪裴刺史,旁的事都不用擔心,舅舅都會幫你。」
「其實三日前,裴刺史剛醒之時,我便與他說過將他接到我府上來照料,可他一直不肯過來,說是不想叨擾,舅舅勸不動,便派了人去府上保護他。」
「幸好我派了人啊,侄女可知昨日夜裡有刺客闖府欲傷裴刺史?唉!不知是不是山匪餘孽……六娘,你回刺史府以後定要好好勸勸他,你們夫妻二人若不搬來謝府住,舅舅真是放不下心啊!」
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她若與裴君慎來謝府,那就是羊入虎口,只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崔英想著嘴角淺笑:「多謝您的好意,此事我會與二郎說的,只是二郎向來不愛聽我的話,我不知能不能說通他。」
「但六娘並非不明事理之人,眼下既有山匪餘孽未清,二郎確實不該占用舅舅手底下的人,耽誤舅舅派兵清剿山匪餘孽。」
「待我回刺史府,我定會將此中利害告訴二郎,您放心,他離開長安之前正是因擅自調兵之事惹了聖上嫌隙,如今他定不敢重蹈覆轍。」
謝永長聞言臉色倏黑,這小丫頭片子竟敢話里話外的點他,左一句剿匪不力,右一句擅自調兵,還真是伶牙俐齒!
然而他卻不得不壓抑怒火,僵硬地彎了彎嘴角道:「那點兵力不耽誤舅舅清剿山匪餘孽,六娘不必擔心。」
崔英皮笑肉不笑的恭維:「若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您真是厲害。」
話至此處,兩人都不想再浪費時間與對方周旋,三兩句話後,崔英請辭,謝永長順水推舟藉口自己事務繁忙,便讓身邊長隨送他們離府。
這場甥舅親近的戲是謝永長先搭的台子。
城門相迎,本是想軟禁崔六娘兩日,好給裴君慎再下一劑「致命」猛藥。
不曾想卻接錯了人,此計不成不說,竟還叫崔六娘反將一軍,大張旗鼓地跑來拜訪他。
眼下大半定西城的人都知道了他與崔英的關係,他卻反倒不好將崔英拘在謝府。
天高皇帝遠,謝永長倒不擔心這消息會傳到長安,他擔心的是被崔氏族人知曉。
崔氏一族根基深厚,且不說定西城中住著兩家崔氏的旁支,單是五百里外那位漠北小將軍崔仲安便不容小覷。
且謝永長另有心思,如今還不想與崔仲安交惡。
如此一來,哪怕如今這戲對他幾乎沒什麼好處,他卻不得不繼續演下去。
送走崔英等人後,謝永長抬腳去後院見了一面謝夫人。
「往安平送一封家書,問問妹妹,崔霽給崔仲安定了哪家的親事。」
謝夫人出身柳氏,若論輩分,乃是太上皇那位最寵愛的柳貴妃的堂姑。
她隨謝永長苦守定西多年,如今只想讓女兒謝潭嫁回長安,不用像她一樣在這偏遠之地受苦。
可自打女兒及笄,謝永長卻執意想將女兒許配給崔霽的二兒子崔仲安。
柳氏不願:「要寫你自己寫,我不寫。」
謝永長一聽就知柳氏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蹙眉:「崔仲安如今有軍功在身,年紀輕輕便被封為雲麾將軍,前途不可限量,哪點是你那個在長安蠢外甥能比的?那個蠢東西根本配不上咱們潭兒!」
柳氏倏地撂下手中針線,抬眸看向謝永長:「你想拉攏崔家我不攔著,可潭兒若要嫁入崔氏便只能嫁給崔家長子崔瑾。」
謝永長氣得吹鬍子:「婦人之見!你真是婦人之見!」——崔瑾確為良配,但如今謝家更需要有兵權的崔珏!
只是其中的利害關係,謝永長卻不能像柳氏透露,話落默了半晌,他只好離開後院,找謝河去打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