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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8:03:19 作者: 陳年烈酒
而見她神色失落,裴君慎心頭不由一緊,急聲安撫:「娘子莫要往壞處想,聖上派了最好的太醫去司府,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治好他的傷。」
崔英聞聲抬眸,斂了斂神道:「明日,我想去趟白蘿村,請荀老和荀女醫去司府走一趟。」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不管是於公還是於私,她都不想司無明的眼睛出事。
裴君慎立即頷首:「好,我與你一同去。」——他一字一頓,字字緊張,說話時慎之又慎,黑眸也一瞬不瞬地望著崔英,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她就又會變回那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崔英說完話,原本便想回床榻就寢,可看見裴君慎這副小心翼翼看著她的神色,她卻忽然想通了什麼——到底還是把人嚇著了,那般不吃不喝不言不語的模樣,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後怕,更何況是這兩日每時每刻都備受煎熬的他。
她倏然向前一步,伸手緊緊抱住裴君慎,把臉埋在他的胸膛,悶聲悶氣道:「夫君……你別擔心,我不會再那樣了。」
然而縱使她百般保證,裴君慎如今卻不敢信半分,也不敢讓任何事刺激到她。
末了,他竭力壓下心頭所有不安,抬手回抱住她。
崔英知道一時半刻很難扭轉他的觀念,沒聽見他應聲也並不著急,又靜靜抱了好一會兒才道:「時辰不早了,我們早些歇息,明日也好早些歸家。」
話落她便要鬆開裴君慎,可裴君慎卻不捨得讓她離開懷抱,竟直接用力一提單手抱起崔英,要帶著她一起去浴室。
崔英驚呼一聲,頓時拍著他的背,讓他放她下來。
裴君慎卻在她耳邊啞聲:「娘子,我只是想看著你,看著你我才能安心。」
這真是拿捏住了崔英的七寸。
她聽著心裡一軟,果然不再掙扎,任由他把她抱緊浴室。
好在裴君慎這回顧及她的身體,言而有信,說只是看著她便真的只是看著她,並未做什麼逾距的事。
倒是崔英,看著他面不改色地在她面前褪去衣衫,露出寬闊有力的肩和勁瘦的腰,沒一會兒便面紅耳赤地想入非非。
*
次日一早,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崔英便與簪秋、謝嬤嬤一起坐上了回裴府的馬車。
裴君慎第一次離開南山別苑,是裴叔用那輛裝箱籠的馬車送他去大理寺上的值。當天夜裡,聽到別苑小廝來報崔英不回去的消息,他則是策馬出城趕來的南山別苑。
烈玉是匹寶馬,極有靈性,那夜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一路疾蹄,竟硬生生將馬車兩個時辰的路程縮短到了一個時辰。
若非如此,裴君慎恐怕不會那麼快發現崔英不在房中,更不會及時將崔英從河中救出。
是以今日在出發之前,裴君慎不由先安撫誇讚了烈玉一番,直誇得烈玉揚蹄嘶鳴,他才翻身上馬,喝令啟程。
馬車內,崔英又叫謝嬤嬤和簪秋一左一右地夾在了中間,身上還披著那件熟悉的紅衣大氅。
近來天氣日漸炎熱,她腦門上很快便冒出一層汗,偏生這回是她「自作自受」,連句怨言都不敢說。
大半時辰後,一人行道過白蘿村,崔英終於得以喘口氣,揚聲讓簪叔拐道往荀老家中跑了一趟。
這一趟跑得很值,順利請到荀老和荀女醫去司府給司無明看診不說,荀女醫還特意囑託了謝嬤嬤和簪秋,跟她們說過猶而不及,不用將崔英圍得這般嚴實,若捂出了汗再一吹風,反倒更容易著涼。
類似的話崔英早就對謝嬤嬤和簪秋說過,可惜沒有說服力,兩人不信。
如今再聽荀女醫這般勸告,她們才終於信了,回到馬車後便為崔英褪了氅衣,又拿起棉帕為她擦汗。
身上總算輕快了些,崔英大鬆口氣,暗道荀女醫真是她的救命恩人!
巳末時分,簪叔終於駕著馬車停在裴府門外。
緊跟著馬車的裴君慎也輕吁一聲,勒停了馬。
他今日只告了半日假,最多再與娘子用頓午膳,便要趕去大理寺。
因此兩人剛一回到靜思院,裴君慎立刻便吩咐廚房,讓廚房備膳。
然而回到臥房後,娘子卻忽然屏退眾人,神神秘秘地扯著他的衣袖進了內室。
裴君慎大腦立時飛快運轉,在腦中算一遍又一遍的日子,確實快滿七日了,娘子難道……想了?
「咳。」他頓時不甚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後耳根微紅道:「娘子,如今還是白日。」
話音剛落,眼前卻忽然出現一本記事冊。
裴君慎瞳孔一縮。
崔英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見狀便道:「夫君,這本記事冊你看過沒有?」
裴君慎眸底閃過一瞬暗光,旋即清聲否認:「沒有。」
騙人,明明就是看了。
他若真沒看過,才不會是這種表情。
不過崔英沒想戳破他,反而直接將記事冊翻到她寫下最後那句話的頁面。
「玄元三年四月二十二,夜,天生異象血月現。」
這句被裴君慎刻意忽視的話,還有上頭那明晃晃的被他故意忘卻的「四月二十二」,此刻全都清晰明了地展現在他眼前。
裴君慎面容頓時冷了下來,黑眸深處藏著壓抑痛色,一字一頓:「阿英,你想都不要想,我死都不會與你和離。」
就算她不想要他,就算她赤/裸/裸的告訴他——她喜歡上了司無明,喜歡到連司無明一句醉酒之言都會記在心裡,他也絕不會放手,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