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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8:03:19 作者: 陳年烈酒
「?」崔英杏眸一眨,滿頭問號:這人又是當心又是莫要亂走的,什麼意思?以為她是不小心才親到他的嗎?還是他又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就在她疑惑的當頭,裴君慎已鬆開她的腰肢,起身要走。
「裴少卿——」
崔英急忙拽住他一截袖角,面紅耳赤的想要說些什麼,「我沒有亂走,我、我是……」
可她的勇氣早已全部傾注在方才那個吻上,這會兒「我」了好半天也沒能直白說出自己的心意。
末了,只好委婉問道:「敢問裴大人是如何看待你我二人的婚事?又如何看待我?」
然而此言之於崔英或許是委婉,之於裴君慎卻已經是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問話。
他若再裝糊塗,如何對得起崔六姑娘這番赤誠?
沉默片刻,裴君慎輕輕拿開崔英拽住她袖角的手,後退三步拱手作揖,而後才字字清晰道:「崔六姑娘,你我年幼之時便有過婚約,雖說後來時局易勢,你我二人的婚事就此做罷,但終算是——有父母之命。」
「如今又蒙聖上賜婚,且作是媒妁之言,你我成親之後,裴某待崔六姑娘自當是珍之重之、敬之護之。」
他聲音落地之際,室內昏黃的燭火依舊在隨風輕搖,可方才曼妙的舞姿卻忽然變了味道,仿佛顧影自憐起來。
秋風又襲,吹散滿室餘溫,裹來絲絲涼意。
崔英聽懂了他話中之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珍之重之敬之護之,但不會有愛之。
是她誤會了,她以為裴君慎幫她助她又護她是與她一樣動了心,卻原來……只是他待人有禮罷了。
今日出事的不管是她還是柳家娘子、張家娘子,於他而言皆沒有什麼區別,他都會出手相助。
崔英垂了垂眼眸,斂下心中思緒:「我明白了。」
話落她頓了頓,調整身姿端坐於榻,又將雙手交疊輕放腹前才繼續道:「今日是我失禮,裴大人放心,日後六娘會謹記與裴大人相處的分寸。」
其實已經很好了,心悅之事不可強求,能遇上願意珍她重她、敬她護她之人便已極為難得。
她原本預想過更差的處境。
裴君慎站在崔英身前,看見她這般神色,心頭忽然閃過一抹陌生情緒。
但他無暇去深究,足矣,已然足矣,只需相敬相護,無需相知相守,如此便沒有什麼可失去。
外頭傳來敲門聲,裴淳聲色略急:「大人,裴叔來報,人找到了——」
與此同時,前院忽然響起沈姝的惱怒哭嚎聲,其間還摻雜著沈夫人的怒罵和沈侍郎的氣斥。
裴君慎收斂神思,朝崔英拱手告辭後便轉身匆匆離開。
而崔英安靜坐在榻前,在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那刻渾身氣力瞬間散盡,一個倒頭便栽進衾被。
不知過了多久,芷芳院前院的躁亂漸消,沈姝踏著天邊的魚肚白回了東廂房。
她滿肚子的氣未消,原本還想再與崔英哭訴幾句,不料一進門就看見崔英歪歪扭扭地倒在臥榻上,雙目緊閉,一副已經睡熟的模樣。
罷了,她這會兒看見床榻便有些走不動道,明日再與六姐姐哭訴也不遲。
這般想著,沈姝吩咐朱焦為崔英蓋好衾被,兀自爬上床榻,沒一會就氣呼呼地去見了周公。
但她沒想到自己這一睡便是三個時辰,再醒來時已日上三竿,六姐姐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坐上了回崔府的馬車,這會兒恐怕已坐在自個兒院中用起了午膳。
*
與此同時,淮柳閣。
王氏看著崔英無辜受傷的手本就心疼不已,又得知前夜夜半強擄沈姝的兇徒竟是羅子甫,整個人頓時怒火中燒,當即便放下碗筷,急急起身去刑部找崔嵩明。
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羅子甫做出此等不恥之事,荀老那兒當真就清白嗎?
若是不清白,便是他醫術再精妙,也斷不可再讓他為英兒治病。
便是清白,此事也要再行考量,若他因弟子被抓便懷恨在心傷害英兒該怎麼辦?
即便他不會懷恨在心,王氏也擔心他會為了弟子去找崔嵩明求情。
總之所思所慮之事甚多,王氏一刻也坐不住。
崔英有心想勸伯娘等大伯回府後再行商詢,後來發現自己勸不動只好無奈放棄。
王氏走後,崔英便獨自一人慢慢用完了膳食。
飯畢,崔英便如往常一樣去了小書房看書習字,簪秋隨身坐在她身旁研磨,偶爾也會跟著學上幾個字。
時光倏忽而逝,兩人在小書房裡一呆便是近兩個時辰,當落日餘暉透過窗欞灑進書案時,崔英自五更天起便沉涼如無波古井的心總算又感受到些許溫熱。
罷了,她原本也只是動色心而已,談不上用了多少情。
如今既已明白裴君慎心意,她亦斂心便是。
日薄西山,到了該用晚膳的時候。
伯娘卻還沒有回府,崔英秀眉微凝,正想讓簪秋出去探探消息時小書房的門卻忽地被叩響——
「六娘,裴府差人送了東西來,這會兒正在閣里等著,六娘可要見他一面?」
裴府?是裴君慎派了人來麼……崔英垂垂眼睫,先讓過來通稟的謝嬤嬤進了小書房。
謝嬤嬤手中還捧著裴府送來的兩樣東西,第一樣是瓶放在精巧紫檀盒中的金瘡藥,第二樣則是封通身描著金線一看就很奢貴的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