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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8:03:19 作者: 陳年烈酒
話落她便見男人身形微頓,目光越過她看了眼那匹綁在大槐樹下毛色發亮的駿馬……
崔英一下就明白了,這人雖一身布衣未著華服但卻並不是荀老弟子,而是前來尋醫問藥的訪客。
嘶,又丟人了。
她暗暗攥緊袖袍下的雙拳,又咬了咬後牙槽才勉強忍住心頭那股尬意道:「抱qian——」
「好。」不料崔英聲音剛起,男子卻忽然應聲,面容嚴肅地自省道:「方才是裴某思慮不周,姑娘請隨我來。」
他說完便一手背於腰後一手作出「請」的手勢,身姿挺撥,不卑不亢,瞧著極有氣度。
崔英頓時就把話音咽了回去。
她在這個時代活了近兩年,又是活在崔氏這樣的世家大族之中,見過的青年才俊絕不在少數,可迄今為止一眼就讓她感覺到驚艷的卻只有此人。
如此絕色,自然是能多看兩眼就多看兩眼。
「那便有勞公子了。」崔英抿唇忍笑,雙眸一彎,從善如流。
荀老在白蘿村買的這棟宅院大而雅致,門扁古樸,只簡簡單單的寫了「荀宅」二字。
崔英尚未進院,僅站在院門口時便聞到一陣清淺藥香。
待進入院中,她果然看見一排排的藥架,馬齒莧、黃芩、決明子……不過大多是些常用藥材,並無什麼特別。
崔英稍鬆口氣,興許這位荀老除了脾氣古怪之外和她先前看的那些名醫們沒什麼差別。
八成不是給她開通經活絡的方子就是開益氣補血的方子,若是這樣,她回家後跟大伯和伯娘說清楚這些方子無用就是。
廡廊外側長著一排錯落有致的青松,許是荀老買來宅院後才開始栽種,如今松樹長得還不算高,只有長勢極猛的那幾株方才勉強蓋過裴公子發梢。
嘶,怎麼會有人連後腦勺都長得那麼完美?圓潤飽滿,弧度優越,讓人瞧著總想動手揉一把……
「崔姑娘,到了。」
就在崔英欣賞男人背影之際,男人卻腳步一頓,忽地轉身向她說道:「崔大人和荀老就在竹林亭中,裴某尚有公務在身,便不再過去拜見二位了。」
「哦,多謝公子。」崔英說著急急垂眸掩下自個兒的垂涎之色。
裴君慎卻一抬眼就瞧見了她的緋紅雙頰,不過他並未往他處想,只以為崔英是女兒家的羞赧,微一頷首便徑直越過其身,大步朝來時路走去。
崔英側身,望著男子離開的背影微微出神:唉,真是可惜,若非她已有婚約,定要追上去問問他家住何處……
「英兒——」
竹林亭中,飲酒最少的王氏最先發現崔英和裴君慎的身影,遠遠望著便覺二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王氏不忍打擾這對壁人,直到裴君慎離去才起身穿過竹林來喚崔英。
「伯娘。」崔英聞聲迅速壓下自己不正經的小心思,迎上去做最後的掙扎:「荀老與大伯飲酒作詩正是開懷的時候,英兒是否不該擾其雅興?」
「傻孩子,這些年若非休沐你大伯可是滴酒不沾,今日為你才破了回例,若不讓荀老為你把把脈,豈不是讓他白費了這些心思?」
王氏說著挽住崔英,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似是安撫:「莫怕,伯娘和大伯都在呢。」
崔英:「……」
抿唇微笑,硬著頭皮上。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索性就聽天由命吧。
二人穿過竹林,崔英習慣性地飛快掃了眼竹心亭。
除了大伯外,亭中還坐著兩人,那位滿頭鶴髮的潦草老頭想必就是大伯口中的荀老。
另一中年男子卻不知是誰,身著素樸青衫,頭著雕花檀木簪,這會兒正提著酒壺激昂澎湃地朝著天空大聲念詩,身量瞧著似與她差不多高。
酒桌旁邊的小几上還燃著香,很像方才在那位俊俏郎君身上聞到的味道,卻又不如方才聞到的好聞,這兒的味道似乎更濃郁也更厚重,崔英不太喜歡,越靠近就越覺得腦袋昏脹。
王氏帶她拾級而上,及至亭中便朗聲道:「英兒,快見過荀老。」
她話音剛響,激昂詩聲戛然而止,中年男子回過身來望了眼王氏和崔英,不容崔英見禮便爽聲對荀老道:「師父,徒弟方才所言不虛吧,崔大人今日這壇酒沒那麼容易喝啊!」
「哈哈!」鶴髮老頭笑著仰頭飲盡杯中酒,手一擺便道:「既如此,那今日就由子甫你來看診如何?」
「荀老,您一刻鐘前已然應允為英兒治病,子甫和內子可都是人證。」崔霽一聽這話瞬間放下酒盞,雙手一抄,神情瞧著有些不悅。
「哎呀,嵩明老弟急什麼,我既答應了你難道還會賴帳不成?」
荀老樂呵呵的,說完又小口小口地飲了杯酒,然後接著悠哉悠哉地道:「子甫跟我學醫十五載,我這身本領他至少學去了三層,且就讓他先診診脈,若他無策,我自會出手。」
見荀老做出這番保證,崔霽這才無話,算是默許。
荀老言罷便眯起雙眸觀其行,見其未出聲反對,便轉頭樂呵呵地朝崔英招了招手:「崔家小六是吧?來,坐坐坐,別站著。」
「是,六娘有禮,見過荀老。」崔英默不作聲地圍觀了這場交鋒,這會兒嘴角雖掛著笑心中卻忍不住腹誹:她又不是小白鼠,怎麼還被人拿來練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