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嫂嫂，對不起了。

  嫂嫂都說出『我都不怕，你怕什麼』這樣的話了，紀伯常自然也沒必要再惺惺作態的假意推辭了…

  時隔二十餘年，重回故居。

  待看到當初自己隨手栽種的一顆桃樹如今已亭亭如蓋，枝梢間還藏著剛結出的小果子，他不禁有些失神。

  「這顆桃樹竟還在…」

  「是啊。」

  佟三娘也知這是他故居，笑吟吟的打趣道：「人家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你這是前人栽樹，我這當嫂嫂的摘了果子。」

  「唔？」

  佟安安似是發現了什麼趣事，小臉上滿是詫異的問道：「我們家這顆大桃樹是紀叔叔栽種的嗎？」

  「不錯。」

  紀伯常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道：「栽種這顆桃樹的時候，紀叔叔還沒你現在大呢，如今枝繁葉茂，當真喜人。」

  「哦~」

  小姑娘一臉恍然之態，隨即笑吟吟的說道：「我說大桃樹結的桃子怎麼那麼甜呢，原來是紀叔叔栽的。」

  「哈哈哈哈…」

  紀伯常聞言不禁開懷大笑，親昵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笑道：「桃子再甜也沒安安這小嘴兒甜~」

  「行了行了。」

  佟三娘面帶笑意的搖搖頭，說道：「安安，我與你紀叔叔還有些話要談，你自己玩去吧。」

  「那娘親你和紀叔叔慢慢聊。」

  小姑娘乖巧的應了一聲，隨即喜笑顏開的抱著八音盒溜了出去。

  「嘖嘖嘖…」

  紀伯常看著小姑娘的背影消失，不禁咋舌感嘆一句：「安安這孩子眉目間靈氣十足，將來前途無量啊~」

  「我不期待她能大富大貴，前途無量，只期待她能平平安安就好。」

  佟三娘亦是感嘆一句，隨即似是也反應了過來，招呼道：「伯常你先坐，我去沏壺茶水。」

  紀伯常微微頷首，卻沒有坐下，只是靜靜的打量著曾經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不一會兒的功夫…

  佟三娘端著茶具走了過來，她一邊斟著茶水一邊說道：「當初紀叔寧嬸身亡，我們一家全都在外，等回來後聽說你都搬走了，你李伯伯和洪岩大哥還想尋你來著，但並未尋到。」

  「有心了…」

  紀伯常聞言只是笑了笑，卻並未如何放在心上。

  自己當初交不起租金，被仙霞山外門弟子送到了孤城生活，這又不是什麼秘密，真要想尋的話，又怎麼可能尋不到？

  李伯伯畢竟只是父輩的朋鄰，關係雖不錯，但還沒到能主動收養對方孩子的地步，所以他也從未見怪過…

  相應的，如今佟三娘現在說的這些，他也是當做客套話罷了，當不得真。

  「後來你李伯伯念著紀叔，便把這處院落也給租了下來，交給了我和你洪岩大哥居住。」

  佟三娘將茶水推到他面前，似是解釋，又似是感慨的說道：「這也是為什麼我現在住在這兒的原因。」

  「嫂嫂不必多慮…」

  紀伯常苦笑著說道：「我來此只是為了緬懷一下過往，論及居住時間，我在這兒也只住了八年而已，遠不及嫂嫂的感情深厚。」

  「那是嫂子多慮了。」

  佟三娘笑了笑，說道：「還沒說你呢，我記得你小時候可聰明了，像個小大人似的，什麼東西一學就會。」

  她聲音頓了頓，問道：「怎地過去這些年了，還只是練氣三層的修為？可是修行偷懶了？」

  「可沒有偷懶…」

  紀伯常搖搖頭，自嘲似的說道：「仙霞山給我測出了個五系偽靈根的資質，我那點小聰明一下被打回原形了。」

  他說著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潤潤嗓子，又道：「能修行到練氣三層，還是我兢兢業業苦修二十餘年的結果。」

  「五系偽靈根？」

  佟三娘驚疑不定的瞥了他一眼，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寬慰道：「不到築基期百年之後都是黃土一抔，總歸都是一樣。」

  「……」

  紀伯常一時竟想不出反駁的道理，不禁笑道：「嫂嫂倒是看的開。」

  「我現在是看開了。」

  佟三娘搖搖頭，自嘲似的說道：「就比如你洪岩大哥，七年前便修行至鍊氣後期了，為籌備築基所需，變賣家當去莽山尋升仙草…

  可結果呢？

  還不是身死道消…

  又比如我自己，練氣六層的修為還不是被人堵在家門口催帳，連一年的租金都交不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

  紀伯常看著已經『躺平』的嫂嫂，不禁嘆了口氣的問道：「大不了換個地方生活，何至於此？」

  「換個地方？」

  佟三娘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說道：「我若孤家寡人的倒也無所謂，便是在外面山上隨便刨個洞也能生活。

  可安安呢？

  她怎麼辦？

  她今年才七歲，靈根還沒檢測，難道讓她也跟我去山洞裡生活？又或者到靈氣稀薄的孤城荒廢資質？」

  「……」

  紀伯常默然，他雖然沒有孩子，但完全能理解一個父母想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孩子的那份決心…

  「唉，不提我了。」

  佟三娘不以為意的問道：「伯常你呢？這次回坊市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

  紀伯常半真半假的說道：「在外面學了點手藝，然後頭腦一熱的就回來了，先尋個住所，再想辦法尋幾個道侶開枝散葉，估摸著也就這樣了。」

  「你……尋道侶？還是幾個？」

  佟三娘瞠目結舌的愣在那，回過神後還以為他是開玩笑，便笑罵道:「你小子修行資質不高，想的倒挺美。」

  「那可不…」

  紀伯常亦是笑了笑，不以為意的咋舌道：「修行資質本來就不好，若是不再想的美一點，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去去去…」

  佟三娘見他還在開玩笑，便擺了擺手，隨即正色說道：「能不能和你商量個事兒？」

  「嫂嫂大可直言。」

  紀伯常意有所指的又補充了一句：「除了借靈石以外，其他的事只要咱能幫的，肯定不會說二話。」

  「我看你從小的聰明勁可沒被打回原形。」

  佟三娘撇撇嘴打趣一句，說道：「放心吧，不和你借靈石，救急不救窮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她聲音頓了頓，隨即正色說道：「過些天我便搬出去了，你要繼續租這間院落的話，能否幫嫂子帶帶安安？」

  「我？」

  紀伯常先是滿臉詫異的指了指自己，隨即又指了指她，說道：「幫你，帶安安？」

  「不錯，我知道這有點難為人，但我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佟三娘嘆了口氣的解釋道：「安安太小，離不開人，我如今又舉目無親，沒有託付之人，便是想出去賺點靈石都難。」

  「我明白了…」

  紀伯常面露恍然之色的點點頭，說道：「你想將安安託付給我照顧，然後你自己出去賺靈石？」

  「是！」

  佟三娘也沒藏著掖著，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伯常，我不會讓你白帶的，只要你將安安照顧好，事後我賺到的靈石分你五成！！」

  「……」

  紀伯常與她對視了一會兒，也看出了她的誠意，但最終還是搖搖頭說道：「嫂嫂對不起了，這事兒我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