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布蘭取信魔山·小惡魔落魄記（上）

  艾莉亞盯著布蘭，仿佛要把他看透。

  「布蘭，魔山和丹妮莉絲來布拉佛斯，是因為梅麗珊卓夫人在火焰中看見了我的危險，他們是專程來救我的。伊耿歷298年，魔山在君臨，救了父親艾德·史塔克。伊耿歷300年的年尾301年的年初，魔山在臨冬城擊殺夜王，救了史塔克家族和北境人；伊耿歷301年，魔山從維斯特洛馭龍來到布拉佛斯，是因為有人設計要放火燒毀黑白院，目標是要暗殺我。他們不能用劍和毒殺死我，就決定用火。」

  「我知道，魔山和丹妮莉絲的確是來救你的。我也知道的確有人已經計劃好了火攻黑白院。」

  「誰要害我？」

  「曾經的布蘭·史塔克，他聯手了鐵金庫的經理柏尼斯。」

  「曾經的你？」

  「那時候的我不是完整的我，那時候的我還是血鴉。」

  「你的意志呢？布蘭·史塔克的意志呢？」

  「我的意志被血鴉壓制了。在這方面，血鴉只要不放棄掌控，我毫無辦法。」

  「你現在的意志已經回歸？」

  「魔山聯手丹妮莉絲的到來令血鴉失去了最後的希望，他爭奪鐵王座的炙熱熄滅，心灰意冷。丹妮莉絲作為坦格利安竟然選擇了站在魔山一邊來對付他，是他沒能預見的變化。在詹姆和小惡魔執意離開他後，血鴉把他的本領全數傳給了我，讓我的意志重新掌控了我的身體。我如今成了血鴉真正的傳人，但我本人已經不是血鴉，我是布蘭·史塔克。我的意志掌控我的身體。」

  緊緊盯著布蘭的艾莉亞相信了布蘭的話。

  作為一名無面者，艾莉亞有自己的獨特的鑒謊本領。要欺騙一個無面者並不容易。無面者最精通的本事，就是偽裝。

  「我相信你是布蘭·史塔克。」艾莉亞·史塔克作為黑白院天命長老的話也並不能夠隨便亂說的。她的話，要對今後負責。

  布蘭的目光從天花板上收回，落在艾莉亞的臉上：「艾莉亞，我並不希望魔山知道我是一名先知。」

  「你認為這會令魔山覺得不安。」

  「史塔克家族有領地，有家臣，有北境軍，有千年底蘊。你是黑白院的天命長老，我是一名幾乎無所不知的綠先知，任何人做了史塔克家族的君王，內心可能都會有些不安。」

  「史塔克家族從未覬覦過鐵王座。北境才是我們的永遠的家。」

  「這是我們的心聲，但野心勃勃的魔山可能並不會這麼想。」

  「魔山絕不會把黑白院視為對他的威脅。」

  「那是因為他完全信任你。」

  布蘭言下之意，魔山並不會相信他。他希望艾莉亞能幫他隱瞞先知的身份，以免讓魔山忌憚。

  艾莉亞正色說道：「布蘭，我不會對魔山撒謊。如果他並不信任你，你就該取得他的信任。布蘭，魔山這次為什麼會來布拉佛斯，他的初衷是來救我，並不是來奪取布拉佛斯。而你，聯手柏尼斯經理，準備用火把我燒死。我絕不會對魔山說謊，即使你是我的家人。」

  「…………&」布蘭沉默。

  「你是一名了不起的先知，你一定知道該如何做才會取得魔山的信任。」

  布蘭看著艾莉亞，神情平靜：「艾莉亞，不管我怎麼做，魔山恐怕都不會對我完全的信任。血鴉曾經做過的事，無法被抹除。」

  「那就爭取到他對你有六分的信任。」

  布蘭·史塔克的目光從艾莉亞的臉上移開，又看向了天花板的某處。他好像感覺到有些為難。

  「你必須要取得魔山六分的信任。」艾莉亞再次說道，加重了語氣，「比起魔山對我們家族做的事情，你做一點努力是應該的。」

  布蘭的目光再次回到艾莉亞的臉上，兩姐弟目光對視。

  「好吧，我試一試。」布蘭決定作出讓步。

  「你有什麼好的辦法？」

  「魔山的妻子是簡妮·維斯特林，她是巫姬的傳人，她也是維斯特洛大陸最厲害的血巫，我會讓她試驗我的血。言語可以騙人，形貌可以改變，但血液里飽含的秘密卻無法被隱瞞和改變。簡妮會從我的血液中知道我是布蘭·史塔克，而不是血鴉布林登·河文。」

  「好，就這麼辦。」艾莉亞心裡的一塊石頭落地。

  布蘭看著面帶笑意神情明顯放鬆的艾莉亞，目光變得漠然，仿佛他又成了血鴉：「艾莉亞，魔山拿下布拉佛斯很倉促，他的身邊並無支持他的本地人。布拉佛斯需要一個忠於魔山並有大智慧的人來暫代他管轄。如果這個人能是維斯特洛的人，那就更合魔山的心意了。」

  艾莉亞點頭：「是的。魔山和丹妮莉絲為我而來，並沒有帶來謀臣和武將，也沒有軍隊。他新收的伊恩僱傭兵團成員複雜，新投降的海軍艦隊裡也還沒有他的親信，恐怕無面者得派出人手幫助魔山守護鐵金庫了。」

  「魔山為救你而來，你可以暗地裡安排無面者為他守護鐵金庫。如果鐵金庫出事，無面者出來阻止了，魔山得知後就會對你和史塔克家族心懷感激，這也是對魔山前來救你的一份報答。」

  「好，這個建議我接受。我會安排師妹和師姐扮成普通士兵，混進軍事要塞的僱傭兵團隊中去，暗地裡為魔山守護住鐵金庫。」

  「還有一件事情，你也可以去做，也為史塔克家族還給魔山一些小小的人情。」

  「什麼事？」

  「在布拉佛斯的最南邊的埃克塞特，小惡魔躲在一家女院裡喝醉了，他想等布拉佛斯平靜下來後悄悄坐船逃離這裡，而魔山需要他做幫手。」

  「把小惡魔抓來做布拉佛斯的總督？」艾莉亞的眼睛一亮。魔山在見到布蘭的時候，就專門問過抓捕布蘭的將軍可否看見一個侏儒。魔山也有要找到小惡魔的意思。

  「艾莉亞，布拉佛斯的海王制度肯定會被魔山廢除，而安排一個有能力有善意的總督來接管布拉佛斯是個不錯的主意。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曾經做過君臨的首相，他在政務、軍事、膽量和見識方面都是個不錯的人才。目前來看，小惡魔是魔山最好的人選，小惡魔也在明月山脈向魔山下跪宣誓效忠過。」

  艾莉亞完全同意布蘭的說辭。

  「小惡魔並不太願意跟著魔山嗎？」

  「他的本意倒希望能過自由自在的醉酒生活，不想被魔山約束，更不想捲入政治。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魔山殺了瑟曦、泰溫、凱馮、逼走了詹姆、托曼和彌賽拉，讓詹姆一家三口不得不向東方流浪。在西境，忠於魔山的蘭尼斯特分支在魔山的默許下占據了小惡魔的家——凱岩城。小惡魔和詹姆，可以說因為魔山的原因，無家可歸。」

  「如果小惡魔本意並不願意為魔山做事，即使我把他抓來，他恐怕也會再次逃走。」

  布蘭的淡漠目光變得柔和，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這才是布蘭的神情：「小惡魔是個惜命的人，也是個花錢如流水的紈絝，他其實知道憑他的個子和武力，無法在厄斯索斯大陸謀到一個好的差事。他身上的錢也很有限，最多一周，他就會被人從女院裡拖出來丟進臭水溝，還會被街上的小偷小流氓們欺負。你只要讓他在離開布拉佛斯之前走投無路，他就會乖乖的回到魔山身邊，老老實實的做一名總督或者是王室廷臣。」

  布蘭的話令艾莉亞頻頻點頭。

  在布拉佛斯，黑白院要讓一個身上錢不多的漂客走投無路，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簡單的小事。

  *

  布拉佛斯最偏僻的地方並不是臨海的東邊亂石島礁，也不是最北邊的荒涼島嶼，而是最南邊的埃克塞特。臨近大陸的地方最偏僻，這並不符合常理，除非臨近大陸的地方交通不便。

  布拉佛斯是一個島嶼城邦，南邊的半島和大陸相連。相連的部分，有數百里的沼澤地。沼澤地里除了毒蛇和水蛭，蜥蜴和惡蚊，數百里地荒無人煙。即使是最有經驗的本地人，也無法從這片沼澤地橫穿出去。

  布拉佛斯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無法進得來。也因為這獨特的陸地地理環境，布拉佛斯最繁華熱鬧的地方是西邊的港口和島嶼，最荒涼偏僻的地方，反而是最南邊的和大陸接壤的地方——埃克塞特。

  小惡魔就躲藏在埃克塞特的一家女院裡，他計劃等魔山在布拉佛斯的征服完成並一切稍微平靜後再悄悄的溜走。

  他想當然的認為，魔山的人無法找到這偏僻的地方來，這個地方，除了老實巴交的本地人，僱傭兵都不肯來這裡。

  但他很顯然錯了。

  當布蘭·史塔克決定要找他，一切就變得很容易。而當無面者要在布拉佛斯讓一個人走投無路，那這個人就註定了只剩下一個結局：悲劇！

  當魔山、丹妮莉絲和來自潘托斯的百艘戰艦進入布拉佛斯的港口的時候，艾莉亞派出的無面者也到了埃克塞特。

  在布拉佛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兩種東西：老鼠和記女。不管這個地方有多偏僻。

  *

  一個面目普通的少年走進了埃克塞特的一家女院。

  一女子上前，親熱的挽著少年的手走進了院落，把少年領到老闆的櫃檯前。

  在這偏僻的地方，進女院需要先交費，避免事後發生糾紛。

  在櫃檯里的一名老婦人向少年要錢的時候，少年拿出了一枚鐵幣輕輕放在櫃檯上。

  一枚頭像模糊磨損得很厲害的普通鐵幣。

  櫃檯里的老婦和身邊的女子臉色立即變了。

  「凡人皆有一死。」老婦和女子戰戰兢兢，雙手合十致敬，眼神閃爍，順下來看著地面。

  「凡人皆須供奉」少年輕輕說道，「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侏儒，斷鼻，維斯特洛口音。」

  「他在另外的一家女院裡。」

  「我要他在埃克塞特走投無路，沒有錢，沒有人收留他，沒有飯吃沒有酒喝，被人打一頓，輕傷，最後把他丟進臭水溝。」

  「是。」老婦人和女子一起躬身答應。

  *

  小惡魔被一陣嘈雜的聲音驚醒，他睜開了眼睛，看見了一個灰暗的天花板。他的頭還有些疼，昏昏沉沉，劣質酒喝太多了，但是他本能的，伸手去床頭摸那酒袋，卻摸了一個空。

  「侏儒，起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粗暴橫蠻，陌生，充滿了惡意。

  小惡魔坐起身，屬於他的陪侍女子不見了，一個黑粗婦人正在瞪著他。

  「我的雪伊呢？」

  這裡當然並無雪伊，但小惡魔對雪伊念念不忘，他管昨夜陪他的女子叫做雪伊，圖一圖嘴上的快樂。

  「這裡沒有雪伊，侏儒，請去外面櫃檯付錢，時間到了。」

  「我昨天已經付過了，還有，別叫我侏儒，我是你們的恩客，請叫我蘭尼斯特巨人。」小惡魔笑道。他的幽默感一直都有。

  蘭尼斯特巨人，這是雪伊最喜歡說的讚美語言。

  「蘭尼斯特巨人？」黑婦瞅了一眼小惡魔兩腿之間的小毛毛蟲，冷冷的哼了一聲，一臉的鄙夷。她開始收拾床鋪。

  「喂，出去，我還在這裡呢？」

  「付錢，今天這裡就歸你。」

  「我已經付過一周的錢了。」

  「你並沒有付今天的。」

  小惡魔閉上了嘴。他決定不跟蠢婦一般見識。他起身，開始穿衣服，然後，他愣住了。

  他的錢袋不見了。

  小惡魔愕然。

  他的目光從面前的骯髒牆壁轉移到黑婦的身上，對方抱起了床上用品，對他投過來惡狠狠的目光，仿佛他是她的殺夫仇人。

  小惡魔張口結舌，他知道無法和這黑蠢婦說清楚這件事情，他吞回了到嘴邊的話，這個決定很明智。

  他決定找老闆娘，那是一個有些文化和教養的本地人，笑起來一口雪白的牙齒，人很善意。

  好在他已經付過了一周的房錢和飯錢。他看看牆壁上，他的劍帶和短刀短劍都還在，這些東西都是好貨，能換來一些錢幣。

  真晦氣，是昨夜的雪妮拿走了他的錢袋嗎？看起來不太可能？昨夜房間裡進小偷了？

  果然是偏僻的地方人最野蠻啊！

  小惡魔穿好衣服，紮上劍帶，帶上短劍短刀出來，現在這些東西是他的全部身價了。

  「嘿，恩客。」櫃檯里，老闆娘向他熱情的招手，他昨夜的雪妮也在櫃檯里，在對他甜甜的笑。

  小惡魔精神一振，他走過去：「老闆，告你得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傭人，對恩客要有禮貌，不要在我面前大聲說話，我也不喜歡她叫我侏儒。——雪妮，早。」

  老闆娘點頭，微笑，露出一口雪白的漂亮的牙齒：「恩客，我知道了，我會狠狠的懲罰收拾房間的傭人。不過，請付今天的房錢和飯錢吧。」

  小惡魔嘿嘿一笑：「老闆，別開玩笑了，我餓了，去告訴廚房，我要現烤的麵包，一份火腿，一大碗胡蘿蔔湯，還有蜂蜜。切記不要黑色的粗鄙麵包，我付出的錢購買的可是這裡最上好的享受，還有酒，雪妮，幫我裝滿。」小惡魔把酒袋遞給櫃檯里一直甜甜微笑的雪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