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更加非凡的艾莉亞

  「內務長老，誰去面對綠先知三眼烏鴉？」格鬥長老說道，「千百年來，黑白院接受了客戶的委託，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任何的違約。名字出口，死亡降臨，這是鐵律。任何東西都可以被改變，唯有死亡除外。」

  不知不覺中，格鬥長老對布蘭·史塔克的稱呼變了，變成了不太尊敬的三眼烏鴉。在龍晶蠟燭沒有放在長桌上之前，長老們都稱呼布蘭用的是敬語。

  在泰坦巨人頭頂上的時候，暗殺長老和劍術長老被龍晶蠟燭驚憾，在說到魔山的時候，兩位長老也不知不覺中加入了大人的後綴敬語。

  改變，是在不經意中，無形無影。

  當龍晶蠟燭放在長老議事廳的長桌上的時候，七大長老的心態都同步發生了非常微妙的變化。惡名遠播狹海的魔山，在他們心中的形象變得正面、善意、勇武和睿智。

  自視很高的長老們才發覺以前嚴重低估了魔山斬殺夜王的豐功偉績和絕對的不平凡！魔山能殺掉夜王，絕不僅僅是人們口口相傳的武力。毫無疑問，魔山還擁有非凡的睿智。

  面對格鬥長老的疑問，內務長老緩緩說道：「魔山的信中建議我們用他的忘年交、黑白院新一代最傑出的弟子艾莉亞·史塔克去面對布蘭·史塔克。如此一來，就免去了黑白院面對客戶的尷尬和不可承受的榮耀褻瀆。」

  「艾莉亞？她是一出黑白院就違反了我們所有守則的弟子。」暗殺長老輕輕說道。

  「是的，但我仔細想過了，也只有艾莉亞才是最合適的。換了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代表黑白院去和三眼烏鴉談判，都是絕對不合適的。」內務長老苦澀的說道。

  暗殺、格鬥、毒藥、劍術、潛行、易形（變臉塑體的大長老）——六大長老都是神情默然。

  乾瘦矮小的大長老緩緩說道：「艾莉亞不能再代表我們在外面的世界裡行事。至始至終，她沒有忘記自己來自維斯特洛，更沒有忘記她的史塔克家族。」

  「大長老說得是。」其餘五大長老一起附和。

  長老們都很喜歡艾莉亞，教她技藝的時候都發覺到了她的天賦超過了新一代的全部弟子。但艾莉亞離開黑白院後，就在去維斯特洛的大船上恢復了自己的俗世身份，並且在船上亮出了無面者鐵幣獲得了免費的食宿，還公開對船上的僱傭兵們說去君臨刺殺瑟曦太后。

  無面者出去行事，從來都不會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更不會當眾宣稱要去刺殺誰。但艾莉亞是千百年來的一個例外。

  消息傳回布拉佛斯後，黑白院的長老們集體沉默了。他們無法原諒艾莉亞的『出格』言行，但是七大長老仿佛都有默契，就是並沒有派出無面者弟子去把艾莉亞抓回黑白院受審。

  心照不宣的長老們除了對艾莉亞有偏愛外，他們為何願意保持睜一眼閉一眼的沉默？其實沉默，就是縱容和默許。

  是長老們都不忍心就這麼把艾莉亞給鎖住然後廢了她的一生嗎？

  黑白院很難找尋到一個好的苗子，和艾莉亞一同受訓的弟子們一共九名，艾莉亞為他們每一個人都取了諢名，從癩蛤蟆、饅頭、山羊、叮噹到牛角、阿多、小馬和小魅。艾莉亞自己也用了很多的名字，有運河邊的小貓兒、茉茜汀、貝絲、茉惜等等。

  艾莉亞的性格在黑白院裡也深受僧人、師兄弟、傭人的喜愛。她是黑白院裡的一個能令人私下談論起來嘴角忍不住含笑的精靈古怪的小傢伙。

  艾莉亞在外面的世界，長老們出於護短和私心，都睜一眼閉一眼，但她如果敢回來黑白院，那懲罰卻是必不可少的。

  「艾莉亞現在在哪？」劍術長老問道。

  「就在這裡。」內務長老平靜說道。

  「在黑白院？」格鬥長老粗聲道。

  「在千神殿，在議事廳。」內務長老說道。

  長老們齊刷刷的看向議事廳大門後，艾莉亞如果真的在，那就只能在議事廳的大門後。

  「艾莉亞，出來吧。」大長老說道。

  長老們看著大門，然而，大門紋絲不動。

  微微的暗影從高高的落地窗戶懸掛著的厚重三迭窗簾投射在地面的陰影中浮動，艾莉亞出現了，並不在大門處，而是在落地窗前的層層迭迭懸掛著的窗簾陰影中。她現身出來，除了內務長老外，六大長老都是心中一凜。

  艾莉亞的潛藏瞞過了他們所有人。

  就算長老們醉心於龍晶蠟燭的喜悅，一個人要在大廳里的任何角落不被他們發現，都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

  艾莉亞就站在窗戶前，藉助了落地窗簾在牆壁燈光斜斜照射下拉長的陰影，就瞞過了在場的除了內務長老外的所有人。內務長老知道艾莉亞的存在，那封所謂漁夫送來的魔山密信，送信的漁夫並不是真的漁夫，她就是艾莉亞裝扮的。

  艾莉亞和魔山一起馭龍來到了布拉佛斯。艾莉亞是魔山的貼身侍衛，具有最高權限的貼身侍衛，她需要解決掉對魔山的生命的真實威脅，那就是讓黑白院解除對魔山的暗殺令。

  名字出口，死亡降臨。這句話，千百年來，證明了無面者從無失手。

  被無面者盯上，不管你多強大，都並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你也許能識破一次，或者兩次，但在你呼吸停止之前，無面者將源源不斷。

  潛行長老站了起來，他心中比其他長老都更吃驚，他是潛行大家，即使是在黑夜裡，也能看見躲藏在地下的敵人，可是在燈火通明的議事廳，他卻沒能發現窗簾斜斜投射下的陰影中的艾莉亞。

  這是他不敢相信也是他從未遇上過的事情。

  「艾莉亞，你是如何瞞過我們的眼睛的。」潛行長老沒有說如何瞞過了我的眼睛，而是把其他長老都一起拉了進來：我們！

  在潛行和追蹤方面，潛行長老是最頂尖的大行家。其他長老沒能發現艾莉亞，但他卻不能也沒有發現。不過，在如此尷尬的情況下，潛行長老很決然的用了『我們』。

  不是他不行，是大家都不行。

  每一個長老，即使術有專攻，他們也全部都是全能型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用上『我們』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妥。

  艾莉亞來到長老們面前，以弟子禮儀一一致敬，然後說道：「巨龍重現、龍晶蠟燭自燃、魔法力量復甦，我藏於影子中的本領，來自紅神。」

  紅神，在梅麗珊卓的信仰中，是火焰和影子的神。只要有陰影的地方，艾莉亞就能潛藏，她就是完全融合於陰影中的一道影子。

  無面者殺死任何一個人，都是向紅神獻上生命。紅神有多個面，他的一面是死神，一面是千面神。不同的巫師，能力和時間所限，要麼只修習紅神的火焰，要麼只修習紅神的影子，要麼只修習紅神的千面或者死亡。

  艾莉亞在黑白院裡，修習的就是紅神的兩個面：千面與死亡。

  她在魔山的身邊，師從梅麗珊卓，又修習了紅神的火焰和影子。其中，紅神的火焰能力，艾莉亞以魔山的面目去到了火術士公會，從大智者處學習到了關於火焰的另外一層的秘密。

  火術士公會對火焰的理解，和梅麗珊卓對火焰的理解，又是不同。

  黑白院千百年來，只研究紅神的兩面：千面！死亡！凡人皆有一死和凡人皆須供奉，就是說的紅神的這兩面。供奉對應的就是千面。

  一個神的一個面，對應他的一個完全獨立的神性，以一個區別於其他面的面目出現。表現在浮雕上，就是千面神是紅神的一個模樣，死神又是紅神另外的一個模樣。

  同理，維斯特洛大陸上信仰的七神，其實也是一個神的七個面，每一個面都有自己完全不同於其他面的神像，就好像是一個一個獨立的神祗：戰士像、少女像、天父像、老嫗像、聖母像、鐵匠像和陌客像。維斯特洛人口中的陌客，就是黑白院裡無面者口中的死神。

  艾莉亞的話令長老們都是驚異。

  艾莉亞的潛藏於窗簾陰影中的本事，來自紅神。

  潛行長老的潛藏本事也來自紅神，只不過並不是紅神的影子一面。

  「艾莉亞，我需要你再次站進窗簾的陰影中。」潛行長老說道。

  「是，長老。」艾莉亞鞠躬後退，後退，再後退，她的身體站進了高大窗簾的陰影中，她的身體在進入陰影中的時候，就好像水紋一樣的擴散，變薄，如青煙般飄散，眾長老眼睜睜的看著艾莉亞這個人的臉、手和腳還有身上的衣服慢慢的淡化，最後如影子一樣的微微晃蕩中，完全融進了窗簾的陰影中，潛行長老凝神細看，才能勉強看見陰影中的一個淡淡的人形輪廓。

  要是潛行長老事前並沒有盯著艾莉亞看，他並不能發現站在窗簾陰影中的艾莉亞。

  潛行長老心中吃驚，作聲不得。

  艾莉亞是學習他的潛行本領最快最好的弟子，天賦驚人。但她現在表現出來的本事，區別於長老的領悟。

  「艾莉亞，我能看見你。」潛行長老淡淡說道。他性格很好勝，絕不能讓艾莉亞知道他心中的震驚。

  「是。」艾莉亞恭敬說道。隨後，她現身出來。艾莉亞從梅麗珊卓處學到的影子和火焰能力，區別於無面者們的本事，也是潛行長老所不能領會的。為了給潛行長老以尊重，也為了不影響到長老們的自信，艾莉亞故意讓自己露出了一點痕跡。她是能完美融合於黑暗陰影中而不露任何痕跡的人。

  其餘六位長老卻是連勉強看到艾莉亞的輪廓都是不能。他們心中吃驚，默不作聲。

  黑白院出了一個數百年來最傑出的弟子，他們本該高興才對。只是這個弟子，不喜歡按照黑白院的規則行事。千面神有千面神的規矩，不過，這規矩其實並不是千面神規定的，而是創始人為了規範弟子們的行為和信仰的虔誠而規定的守則。

  「艾莉亞，你是夢境中得到的紅神神諭，領悟到了新的魔法力量，還是另外有人指點？」大長老緩緩說道。

  「大長老，我是魔山身邊的貼身侍衛。魔山是紅神的光明使者，他在北境的臨冬城斬殺夜王后，身邊聚集了一些很有本事的人：軍事祭司梅麗珊卓是紅神的大祭司，道爾蒂·昆蒂娜夫人是蟹爪半島的血神巫師，王后簡妮·維斯特林是西境蘭尼斯港最著名的血神巫姬的唯一弟子，永冬之地最厲害的異形者六形人瓦拉米爾是魔山的侍衛，貝勒大聖堂的總主教大人，火術士公會的大智者，舊鎮繁星聖堂的總主教、大學士，都成了魔山身邊最忠誠最親近的人。我在魔山身邊，和這些很了不起的人在一起，我對他們那些罕見的獨特本領很痴迷，利用魔山的影響力，在盡全力的學習他們的本領。」

  「艾莉亞，從你剛才的話里，我聽出來在魔山的身邊，聚集起了無面者、紅神祭司、血神祭司、火術士公會的大智者、貝勒聖堂的總主教、永冬之地的異形人、舊鎮大學士。」大長老緩緩說道。

  「是的，大長老。我能隱藏於陰影中的技能，來自紅神大祭司梅麗珊卓夫人對我的教導、訓練和開悟。」

  「哦！」大長老淡淡說道。

  大長老明白能得到紅神大祭司的指點就能完美的潛藏進陰影中的人其實少之又少。這不僅僅是天賦，也包含了紅神的一絲意願。冥冥之中，須有神意的默許。

  艾莉亞觸犯了黑白院的守則而黑白院沒有派出人手去抓她，這也是因為長老們都認為艾莉亞的存在同樣蘊含了千面神的一絲默許的意志。艾莉亞出門就恢復了她的真實身份和名字，這只能說明她在黑白院裡學習本事的時候就一直沒有忘記自己。即使艾莉亞跪在千面神的面前發誓的時候，她說的也是假話，而洞悉一切的千面神當然知道艾莉亞的心靈和靈魂，千面神沒有發出神諭令也沒有在夢境中對長老們發出警示，千面神接受了艾莉亞的供奉，這就是神對艾莉亞這種例外的存在的默許。

  也正因為這一點，七長老對艾莉亞在外面世界的言行，都是睜一眼閉一眼，難得糊塗。

  但艾莉亞如今回來了，為了黑白院的戒律和教規，懲戒艾莉亞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