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大戰（4）

  兩千騎兵，卻有四千以上的馬匹。一個騎兵，標配兩匹馬。

  轟隆聲如雷，地面的震顫如波浪一樣延伸到敵人的腳下。

  習慣了在大海上作戰的海盜和鐵種們無不心驚。

  整個地面，都在震顫，每一個士兵都感受到了。

  馬蹄聲如雷聲滾過來，敲擊著每一個士兵的心臟。

  騎兵越奔越近，看看快要進入弓箭的射程內，弓箭手百夫長們齊聲吶喊：「準備！」

  數千張弓箭咔咔拉得筆直，弓弦繃緊，彎弓如滿月，就等百夫長的那一聲大喊：放！

  前方，灰塵瀰漫中，騎兵突然一分為二，分從左右兩邊飛馳，如兩把尖刀，從穩定的陣列的兩邊繞過，並未正面衝擊。

  少年將軍馬倫·沃馬克的長劍高高舉起，眼睜睜看著敵人騎兵從眼前掠過。

  「馬倫將軍，敵人側擊！」一名狹海對岸的前僱傭兵百夫長大喊。

  「側擊？！」馬倫反應過來，這跟海戰中敵人的戰艦繞過正面，一個小弧形過來撞擊船的中段的戰術一模一樣。

  但很多海盜和鐵種士兵並不懂。

  陸戰和海戰，有很多的戰鬥形式其實也是相通的。

  「右翼士兵轉右，左翼士兵轉左，跟著敵人轉向。」馬倫當機立斷。

  敵人騎兵距離較遠，陣列轉向有時間。

  五千劍盾手的後面，三千弓箭手們憋足了勁，但敵人在射程外飛馳，目標好像並不是他們。

  弓箭手的箭矢方向是正前方，但敵人兵分兩路，突然走的左右兩邊。

  「右翼的弓箭手，轉向右邊。」右翼有經驗的海盜百夫長大喊。海盜中的相當一部分將士，是自由貿易城邦里的僱傭兵，加入過僱傭軍團，訓練過各種戰陣。

  唰！

  右翼弓箭手一起右轉，只見遠處煙塵瀰漫，敵軍騎兵呼嘯前進，就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這裡還有近萬的士兵列成的陣型。

  「左翼弓箭手，轉向左邊。」有將軍大喊。

  唰！

  左翼弓箭手一起轉向左邊。

  轟隆聲中，兩支騎兵隊伍在遠處向隊伍的後面飛掠。將士們都看見了騎兵帶著空馬，而空馬上馱著一捆一捆的投槍。

  「傳令下去，敵人騎兵目標是後軍。」馬倫大喊。

  傳令官一個接一個的大喊下去，很快，中軍的鴉眼得到前軍的消息，敵人騎兵出現，但是並未正面沖陣，而是迂迴向後面而來。

  其實不用馬倫傳令匯報，鴉眼站在馬車上看得很清楚，敵人騎兵分從左右兩邊向前飛奔。

  他們要幹什麼？

  鴉眼眯縫起了獨眼。

  派出步兵去包抄？

  這裡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克里岡騎兵在射程外飛奔，並不靠近進攻，他們想幹什麼？

  「去蘭尼斯港城？」鴉眼尋思，」絕無可能。魔山不會令騎兵從這裡開始狂奔到蘭尼斯港城去，這麼遠的距離，戰馬不堪長途奔襲。

  「防禦！」鴉眼站在馬車上大喊，「防禦！」

  中軍的兩萬步兵並無畏懼，他們排列得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刀劍斧頭舉起，是一片鋼鐵的森林。

  敵軍騎兵雖然威猛絕倫，但區區兩千人，他們敢來沖中軍，必然會被前軍和後軍給包裹住。

  鄧斯坦·卓鼓伯爵奉鴉眼命令回援蘭尼斯港，他剛剛帶著三千步兵走出不遠，就聽見了前軍軍團的震耳欲聾的吶喊聲，敵軍來襲。

  鄧斯坦並沒有在意，他親率一千步兵居中，身邊是「恐怖的」戴爾、「掠奪者」羅里、「老爹」葛蒙德三將緊緊跟隨。

  隊伍右翼首領是丹尼斯·卓鼓，鄧斯坦的長子及繼承人，十分驍勇善戰，親率一千步兵。左翼則是唐納·卓鼓，率領一千步兵，唐納是鄧斯坦伯爵的次子，同樣是鐵種中非常出色的戰士。

  鄧斯坦率領三千將士急行軍返回蘭尼斯港，身後的吶喊聲並未令他們有任何的警惕。

  丹尼斯·卓鼓在小馬上回頭，看見一道煙塵在大軍的右翼飈飛，前面的騎兵已經掠過了馬倫首領率領的前軍位置。

  「敵人的騎兵想幹什麼？側擊？人數太少，正面沒有步兵的牽制，他們不怕被包抄麼？「鄧斯坦也在小馬上回頭觀望。他們的行軍並沒有停。

  敵人來沖陣，騎兵迂迴側擊軍團中部麼？鄧斯坦心裡疑惑。中軍和後軍的將士們都看見了兩道煙塵如狂風在平原上飛馳，他們大聲吶喊，希望敵人前來作戰。隊伍中，百夫長們不停發出命令：轉向，轉向，跟著敵人轉向。

  面對騎兵衝鋒，必須正面對敵，不能把側面交給敵人。

  中軍的士兵們跟著敵軍騎兵的推進速度紛紛轉向，隊列出現了混亂。這種混亂，從前軍開始，到中軍，最後漫延到了後軍。

  大家隊列整齊，現在突然要轉動，數萬大軍無法做到協調一致。海軍戰士在陸地上作戰，大多數人並不適應。

  傑科·洛奇將軍率領他親自訓練出來的一千騎兵繼續向前狂奔，有百夫長鼓勇出來追擊他們，傑科·洛奇就向外面奔跑，始終保持在絕對的安全距離上進行迂迴。

  步兵要想在平原上追擊騎兵，除了裝腔作勢做無用功，沒有任何實質的用處。

  喬伊斯·福卡等首領率領另外一千騎兵奔行在左側。

  鴉眼攸倫目視小巨人一般的烏克·艾枚克：「烏克將軍，你可敢率兵去攔截左翼騎兵。只要能阻擋住他們，讓他們陷進混戰，馬倫首領的前軍分出兩千人掉頭，就能把他們包圍起來全殲。」

  烏克·艾枚克冷哼一聲：「大王，我早就在等你下命令。」

  烏克·艾枚克身軀龐大強健，使用的武器是巨大到駭人的戰錘。

  艾枚克家族的子孫都高大雄健，仿佛具有巨人血脈，烏克是子孫中最善力量者，身高兩米有餘，力大無窮。

  烏克從小馬的背上提起戰錘，跳下小馬：「艾枚克的勇士們，跟我去攔截敵人的騎兵。」

  「嗬！」步兵們齊聲怒吼。

  烏克大踏步奔出。

  他的小馬代步沒有問題，要馱著他龐大的身軀和戰錘一起去衝鋒殺敵卻並不能夠，小馬的承重力有限。

  烏克盯著前面呼嘯飛奔而來的騎兵，提著巨大戰錘健步如飛。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鐵種步兵戰士們吶喊著去包抄喬伊斯·福卡。

  鴉眼說道：「托莫爾·艾枚克首領，達袞·艾枚克首領，你們各帶兩千步兵，去助烏克一臂之力，三人合力，務必攔住敵軍的左翼騎兵。」

  托莫爾·艾枚克和達袞·艾枚克都是高大雄健之人，艾枚克家族血脈的子孫們身材都很高大魁梧，天生力量過人。烏克、托莫爾、達袞三人就好像是三個小巨人。

  烏克使巨大戰錘，托莫爾和達袞使用雙刃重斧，斧頭巨大，兩邊開刃，前端有鋒利尖刺。

  三人都是絕對的猛將！

  六千步兵追隨三員猛將奔出，橫向衝鋒，要攔住從前面飛馳而來的敵軍左翼騎兵。

  喬伊斯·福卡看見前面有步兵衝出陣列來阻攔，他的長槍高舉，大喊：「投槍準備！」

  沼澤地首領索羅·柯蒂斯隨即大喊：「投槍準備！」

  高山部首領森次·利大喊：「投槍準備！」

  他們用的是蟹爪半島的本地語言，喊出來的話和音節嗚嗚啦啦，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聽得懂。

  這是一支跟著魔山打了多次勝仗的老騎兵戰士了，人人騎的都是蟹爪半島的純種駿馬，比七國的戰馬都要更高大、更兇猛、更迅速。

  魔山戰前部署，騎兵迂迴到敵軍後方，跟著敵軍的動作而動作——敵軍紮營，騎兵也紮營；敵軍急行軍，騎兵也急行軍；敵軍停下來做飯，騎兵也跟著停下做飯，總之這支騎兵就咬著鴉眼軍團的後方，亦步亦趨，魔山嚴令，中途不可與之戀戰。

  但這是敵軍主動來求戰，少年喬伊斯·福卡認為他並沒有違反魔山大人的軍令，他們是被動迎戰，而非主動。

  如果是傑科·洛奇將軍遭遇步兵攔截，傑科會向外側拉開距離迂迴到敵軍的身後，魔山的戰前部署，中途迂迴時候，不可與敵軍交戰。

  喬伊斯·福卡決定不改變路線，他要衝過去。

  在蘭尼斯港的時候，所有的將士們都很憋屈，他們被嚴令戰敗，並逃出蘭尼斯港城，全部逃回克里岡進行休整，這令從來，都打勝仗的將士們非常的』憋氣『，少年喬伊斯·福卡只想求戰，內心實在不想聽從什麼部署和戰術。

  遠遠的，一支步兵從軍團陣列中衝出，橫向攔截左翼騎兵。而左翼騎兵速度不減，也不向外面拉開距離，而是繼續沿著既定路線飛馳。

  「傳令官，命令前軍右翼迂迴追擊敵人。」鴉眼下令。

  於是，命令被以傳令官接力的方式傳遞到了馬倫·沃馬克。馬倫立即明白了鴉眼的戰術，前面攔截，後面迂迴包抄，把這支左翼騎兵給包起來吃掉。

  步兵是無法追上速度如此快的騎兵的，但前面如果有步兵組成了陣勢攔截住混戰，那就能追上去完成包抄。

  克里岡騎兵實在很囂張，區區兩千人，敢在數萬大軍面前耀武揚威的迂迴。

  前軍馬倫發出命令：左翼步兵和弓箭手都有，迂迴追擊敵人。

  *

  喬伊斯·福卡取出投槍在手：「兄弟們，衝過去！殺！」

  千人騎兵同時爆發出吶喊「殺！「

  蟹爪半島騎兵和敵人作戰，從來沒有過故意要戰敗的戰術，從來不會避開任何強悍的敵人的風頭，殺死敵人，或者被敵人殺死，這是他們的作戰風格：死戰！

  魔山的』退讓『戰術令這些將士們憋足了殺人的力量。

  現在是時候釋放了！

  雖然僅有千騎，但蟹爪半島戰士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畏懼。與其婆婆媽媽的考慮什麼戰術，不如抄起傢伙就干。

  喬伊斯·福卡沖在最前面。他是這把尖刀的刀尖。身後，是福卡部落最精銳的長槍兵戰士。人人都使長槍。

  烏克·艾枚克手舞巨錘沖在最前面：「克里岡雜種，誰敢和我一戰！」烏克的聲音如魔山一般，聲音轟轟如巨雷在低沉的雲層里滾動。

  他成功的吸引到了喬伊斯。

  喬伊斯看見了這個壯漢，看見了烏克手裡的巨大到駭人的戰錘，但他也看見了烏克身上的鎧甲是皮革，輕便皮革，不堪一擊。

  海軍戰士作戰，十有八九不穿鎧甲，因為一旦落水，穿鎧甲者就必死無疑。烏克習慣了不穿鋼鐵鎧甲，他穿輕便皮革。作戰中，穿的鎧甲越完整，動作和靈活性就越受影響。

  喬伊斯的馬速太快，烏克已經全力奔跑出來攔截，還是慢了，眼看對方的首領就要呼嘯而過，無法攔截，誰知道那將軍的馬頭一偏，徑直向烏克衝過來。

  烏克大喜，雙手提起巨大戰錘，他知道他的巨錘就是輕輕磕一下，那戰馬的馬頭就會如水袋一樣炸開。全力一錘，連人帶馬都要被他打飛。

  烏克吶喊著沖向喬伊斯，喬伊斯目露凶光，一聲不吭的沖向烏克。

  烏克進了投槍的射程範圍內，但喬伊斯並不投出，他要再靠近一點。眼看雙方對沖越來越接近，雙方的將士都齊聲吶喊，吼聲驚天動地，仿佛有數十萬人在混戰。

  烏克舉起了戰錘，喬伊斯的投槍也投了出去。

  呼！

  投槍如流星，精準直奔烏克的腦袋。

  投槍和弓箭，喬伊斯技術嫻熟無比。

  烏克巨錘一封，當的一聲大響，投槍被他巨錘擊中，咻的飛射向了半空。喬伊斯的戰馬衝到烏克面前，烏克大吼一聲，如一聲霹靂，戰錘猛地砸向戰馬。

  喬伊斯左腿一磕，戰馬靈性無比，和主人心意相通，戰馬突然左拐，烏克戰錘落空，喬伊斯手裡的長槍刺出，正中烏克肩膀。

  烏克單手提錘，左手來抓槍桿，那槍咻的縮回，戰錘橫掃，激盪起風聲，再次猛砸戰馬，戰馬靈巧無比，右拐，再次避開戰錘轟擊，喬伊斯長槍再度刺出，黑影一閃，長槍貫穿了烏克的右手臂。

  烏克戰錘落地，左手抓住槍桿，用力一拖，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令喬伊斯幾乎墜馬，他連忙鬆手，烏克猛力奪下長槍，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喬伊斯一拍戰馬脖子，戰馬迅速圈轉，皮股轉向了烏克，雙蹄猛地向後踢出，呯的一聲，鐵蹄正中烏克胸膛，烏克胸口骨骼齊斷，向後栽倒。

  斜刺里，烏克的兩兄弟趕到，揮舞巨斧，向喬伊斯猛撲過來……喬伊斯並不戀戰，一踢馬肚，戰馬如飛一樣竄出，拉起一道黃色的影子。同時，第二柄長槍取在了手裡。

  托莫爾和達袞復仇心切，拔腿去追，空氣中，呼呼聲猛然大作，無數投槍雨點般射到，把猛將托莫爾、達袞、地上的烏克射成了刺蝟……

  千騎衝到，投槍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