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我是冰原狼

  艾莉亞彎下腰去打水，啪的一聲，一塊石頭落在溪流中，濺起的水花撲了她一臉。

  小溪對面，兩個孩子哈哈大笑。

  一個孩子是個小胖子，名叫熱派。在他母親還沒有死去之前，他每天推著麵包在君臨的大街小巷裡大喊『熱派熱派』，於是他的名字就被大家叫做『熱派』。

  另一個偏瘦的孩子整個手臂都是綠色的，在他做小偷之前，在一家染布坊里工作。後來因為偷一件外套被抓住，丟進了牢房。因為他的雙手膚色是染布時候留下的綠色，大家都叫他綠米。

  這兩個孩子都比艾莉亞更高更強壯，年齡也大得多。

  艾莉亞抹去滿臉的水花，站起來，怒視著熱派和綠米，說道：「我不想惹事，你們也別來惹我。」

  「惹你又怎麼樣了，小子。」綠米說道，「你腰間佩著一把木劍幹什麼？又不是真的劍，你裝什麼啊？」

  「綠米，我打賭阿利並沒有自己真的劍。」熱派說道。

  「阿利，把你的木劍丟過來。」綠米說道，「劍應該是佩在強者的腰間，而不是你這樣的小子身上。」

  「我這是練習劍。」艾莉亞說道，「這是我的跳舞老師做給我的，我不會給你們劍。」

  轟！

  綠米把更大的一塊石頭丟下小溪，但這次艾莉亞看得真切，在石頭激起水花之前跳開了。

  「你還敢躲？」綠米叫道，「熱派生氣了，小子，你自己屁股撅起來給我們打幾下，否則你這次死定了。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在牢房裡的時候是個狠人，可熱派更狠，他殺過人。」

  艾莉亞心道我也是殺過人的。

  在紅袍子來首相塔抓人的那天，西利歐·佛瑞爾老師替她擋住了所有的金袍子，為艾莉亞爭取到了時間，艾莉亞從練習跳舞的地方逃脫後，她東轉西轉最後又特意回到了首相塔，看見了傭人和侍衛都被殺死了，她急忙回到自己的臥室里拿了繡花針和另一把訓練劍從後門逃走，在出馬廄門的時候被一個宮廷里的小胖子傭人給攔住，那小胖子認出她是首相的女兒並伸手攔住了她，說要把她抓起來送給太后領賞，艾莉亞用縫衣針刺進了他的肚子，那胖小子當場就死了。

  艾莉亞說道：「你們滾開，我在做事，不然我要去告訴攸倫。」

  「那就去告吧。」熱派的一塊石頭扔過來，正中放在溪邊的一隻小鐵鍋上，當的一聲，鐵鍋搖搖晃晃，艾莉亞嚇了一跳，如果鍋被打破，她肯定會被攸倫狠狠的打一頓。艾莉亞眼睛都直了，而綠米和熱派哈哈大笑。

  樹林外面，十幾個人在坐著休息，篝火已經開始燃燒起來。

  艾莉亞趕忙去看鍋，還好，鍋沒有破。抬頭，對面的綠米和熱派已經走了。艾莉亞心裡很憤怒，把砸在鍋里的石頭丟掉，她得繼續洗了這鍋，並且還要用一隻鐵罐打上水燒熱水給大家喝，這是攸倫給她布置的任務。

  「靜如水！」艾莉亞告訴自己。跳舞老師西利歐·佛瑞爾的話仿佛有一股魔力，令艾莉亞的憤怒平息，她開始用草葉擦洗鐵鍋。

  靜如水！

  她在心裡再次對自己說道。

  鐵鍋洗完，艾莉亞用鐵罐裝了滿滿一罐水，起身，突然感覺腰間一動，有人在身後抽她的練習佩劍。

  這是跳舞老師西利歐·佛瑞爾親手做給她的訓練劍，艾莉亞這段時間來，想的最多的是父親，第二個人就是西利歐老師。

  艾莉亞敏捷轉身，同時手裡的鐵罐一盪，水潑了出去。綠米連忙鬆手跳開，但他還是慢了半拍，被水潑了半身。

  綠米揚手就沖艾莉亞的臉上打來，艾莉亞低頭躲開，跳上岸，她丟開鐵罐，鐵罐掉在地上發出當的一聲，滾了好幾滾。

  艾莉亞伸手按上了練習劍的劍柄：「綠米，不要再惹我，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綠米看著艾莉亞一本正經的樣子哈哈大笑。

  艾莉亞是隊伍中最瘦小的，年齡也是最小，他能打得過誰呢？大家行走了這麼久以來，艾莉亞也是被攸倫長官毆打次數最多的小子。誰都不會幫他的，綠米很確定這一點。

  「阿利，把佩劍給熱派，事情就完了。」綠米吊兒郎當的說道。

  「這只是訓練劍，不是真劍。」艾莉亞不想惹事，攸倫今天早上已經教訓了她一次，她真不想一天被攸倫毆打兩次。

  「你一個小孤兒怎麼可能有訓練劍？誰會訓練你呢？」熱派說道。

  「一定是偷的！」綠米下了結論。

  「既然是偷的，那我們拿過來就沒有不對了，反正東西也不是他的。」熱派說道。

  「說得對，阿利，你乖乖把劍交到熱派手上吧，免得被熱派狠狠的揍一頓，熱派可是殺過人的。」綠米宣布。

  熱派傲然說道：「對，阿利。我前不久才在跳蚤窩的街頭踢死了一個傢伙。那傢伙吃麵包不付錢，我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直到我累了。」

  綠米伸出手：「拿來吧，阿利，不然你也死定了。」

  「滾！」艾莉亞說道。這把訓練劍是老師給她親手做的，絕對不可給任何人搶走。

  穩如山！

  她對自己說道，老師的話再次給了她魔力，她側身對著綠米和熱派，手抓緊劍柄，做出了跳舞時候的標準姿勢。她氣息內斂，沉穩如山，不可侵犯。

  樹林邊緣，那個一頭直發、頭髮半白半紅的和善青年的目光穿過樹木之間的空隙，看見了艾莉亞擺出了標準的水之舞的格鬥姿勢。

  綠米退後：「熱派，看你的了，教訓阿利！」

  熱派大踏步走向艾莉亞，捏起胖乎乎的拳頭，一拳就沖艾莉亞的頭部砸去。

  動如兔！

  艾莉亞心中說道，佩劍出鞘，狠狠刺在熱派的手腕上。熱派的拳頭還沒有打出去，痛哼就響起。熱派大怒，另外一隻拳頭猛輪上去。艾莉亞矮身就從熱派的身邊穿過，手裏劍砍在失去重心的踉蹌不穩的熱派的脖子上。

  熱派再次發出慘嚎！

  艾莉亞的訓練劍裡面都是灌了鉛的，西利歐老師為了鍛鍊她的臂力。

  *

  0308章之二

  一旁的綠米已經看得眼睛發直。

  阿利小小的個子，竟然把熱派那麼大個子的傢伙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熱派的右手又被劈中一劍，疼得他不停的甩手並大聲慘叫，不知道他的指骨碎裂了沒有。

  熱派的慘叫令綠米心驚膽戰。

  「住手！」艾莉亞說道，「熱派，你輸了。」

  熱派的慘叫已經引起樹林邊十幾個人的觀望，這可不妙。攸倫禁止她和別人動手，更不允許她使用水之舞的劍術。這是攸倫帶著她上路之前雙方的約定。

  在艾莉亞回到臨冬城之前，艾莉亞不得顯出自己學過劍術，縫衣針不得拿出來，得交給攸倫藏起來，直到臨冬城再還給她。一路之上，她得叫阿利，並且一切都要完全聽攸倫的吩咐。艾莉亞承諾過攸倫的這些要求。

  攸倫是個很糟糕的老頭，這些狗屁條件也很糟糕，但艾莉亞承諾過。

  艾莉亞決定收手。

  她率先掛起免戰牌。

  熱派左手捧著右手，滿臉驚懼的看著這個小小的阿利。

  艾莉亞轉身，伸手去抓起地面的鐵罐，她得趕緊打水回去燒熱水給大家喝。

  熱派在地上摸起了一塊銳利的石頭，向艾莉亞的後腦猛地砸過去。

  艾莉亞仿佛腦後長了眼睛，側身閃在一邊，石頭落在身旁，她咻的抽出劍，而熱派在地上也抓起了一根木棒，猛地沖向艾莉亞，木棒掄圓了掃過來。

  木棒呼呼，力道十足。

  飄如風，動如兔！

  艾莉亞矮身，敏捷的閃過熱派的木棒，人和熱派也交換了一個位置，當熱派轉身過來，艾莉亞手裡的劍狠狠插上了熱派兩腿。

  這一下，熱派的慘嚎驚天動地。

  如果用的繡花針，艾莉亞認為會從熱派的皮眼穿出去。

  熱派手裡的木棒掉落，人捲曲著栽倒在地，全身痙攣，手腳抖動不休，一股臭氣猛地飄起，熱派屎尿齊出，就好像馬上要死去。

  艾莉亞轉身，手裡的劍對準綠米，眼露凶光。

  綠米嚇得雙腿發軟，咻的跪下，雙手捂住了臉，不敢看艾莉亞，帶著顫抖的話音喊道：「走開，你快走開，你這個小惡魔！你快走開！」

  樹林裡腳步聲響，攸倫大踏步的穿過樹林向這邊而來。艾莉亞臉色一冷，她知道自己又要被教訓了，但她不在乎。她木劍歸鞘，伸手去拿起鐵罐，她要去小溪邊打水，但她直起身子後就沒有再動，她看著攸倫一臉怒容的走過來。

  攸倫伸手抓住艾莉亞的肩膀，艾莉亞骨瘦如柴，肩膀上都是骨頭。攸倫把艾莉亞提離地面，喝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阿利，不要對自己的兄弟動手。」

  「他們不是我的兄弟！」艾莉亞在心裡吶喊。她沒有說出口，因為這會遭到攸倫更重的懲罰。

  綠米說道：「攸倫大人，他重傷了熱派，他對守夜人兄弟下死手，違反了兄弟規矩。」

  「住嘴！」攸倫沖綠米爆喝。

  綠米嚇得全身一激靈，立即緊緊的閉上了嘴。

  「把鐵鍋拿回去，再用鐵罐燒熱水。」攸倫對綠米說道。

  「是，大人！」

  綠米乖乖的站起來，去打水燒水。

  攸倫則提著艾莉亞走進了樹林深處里去。

  「這裡沒有人了，站好。」攸倫的臉黑得如鐵石。

  艾莉亞乖乖照辦。

  攸倫手裡出現了一根木棍：「艾莉亞，我要向你說多少次你才會聽話？今天來搜捕你的金袍子和紅袍子都出現了好多次，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而外面的那十九個人，每個人都不是好人，要是被任何一個人看出來你是個女孩，你我都有生命危險。他們可不像你那私生子哥哥那麼善良。」他的木棍抽在艾莉亞的噠腿上，艾莉亞痛得渾身一抖，但她一聲不吭。

  「你要是被人認出來，外面的那群人有一半連想都不想就會把你交給太后，以換來特赦和幾個銅星。而另外一半也會這麼做，可他們會先操你幾次再說，所以我們都要小心一點再小心一點更小心一點。這話我已經給你說過多少次了？」

  艾莉亞咬緊嘴唇。

  啪！

  攸倫的木棍狠狠的抽在艾莉亞的腿上。艾莉亞的雙手抓住樹皮，心裡告訴自己，我是史塔克，我是冰原狼，冰原狼絕對不會怕疼，史塔克絕不會求饒，休想我叫出聲，休想我求饒。

  啪！

  攸倫手裡的木棍更重的抽打在艾莉亞的皮股上，艾莉亞終於抵受不住，她的牙縫裡哼了一聲出來：啊——

  「現在知道疼了！」攸倫冷酷的黑色眼睛裡有淡淡的亮光一閃，「再試試這個！」木棍咻地一聲，艾莉亞終於是一聲慘叫，她雙手緊緊抓住樹幹，不讓自己倒下去，她是冰原狼，是史塔克，她絕對不可以因為疼痛而倒下！

  「再來！」攸倫喝道。

  木棍呼嘯而至，更兇狠的抽打在艾莉亞的腿上。

  啊——！

  劇烈的疼痛令艾莉亞有一瞬間忘記了她是冰原狼，她發覺自己跳了起來，在放聲尖叫。

  攸倫丟掉棍子：「記住疼了？」

  「不，是他們欺負我的！」

  「他們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自然會懲罰他們。我以前有沒有跟你說過這話？！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我才不怕他們，我是冰原狼，而他們都是懦夫。」艾莉亞強忍著滿眼的淚水，有熱熱的鮮血順著她的腿流下。

  「你是要我再來幾下嗎？」攸倫氣得再次伸手撿起棍子。

  艾莉亞咬緊了嘴唇抱緊樹幹。

  攸倫等了一會，沒聽見他想聽見的道歉認錯。他心裡嘆了口氣：「不准再有下次。我明天會向村民買幾輛牛車和幾匹驢子，我們得趕快走出王領地進入河間地，避開這些越來越多的金袍子和紅袍子。他們正在瘋了一樣的找你，你明白了麼，艾莉亞。」

  「…………」

  「下次你再拿棍子對付你的兄弟，我就用加倍的力氣修理你。你聽到了沒有？！」

  艾莉亞痛得雙手發抖，雙腿無法邁步：「他們才不是我的兄弟。」她咬牙嘀咕。

  「你說什麼？」攸倫厲聲喝道。

  止如水！

  她想起西利歐·佛瑞爾的話，於是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她立即感覺到疼痛好像輕了不少：「我說，有一點疼。」

  *

  艾莉亞拖著傷腿慢慢走出樹林回到隊伍中，她發覺成年人圍著篝火，大家看向她並沒有很在意的目光。而囚車上的三個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她，那個臉色和善的青年在對她微笑。

  熱派躺在了拉著物資的牛車上在非常痛苦的呻吟，他已經無法站立。她看向少年組，那些少年全部都立即轉開頭不敢和她對視，綠米更是嚇得一縮，端著熱水杯的雙手禁不住輕微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