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向西向東

  亞摩利想發聲大喊，卻不能夠。

  貝里在他的嘴裡放了一個木頭做成的小支架，把他的嘴給撐開，令他嘴不得不大張，無法合攏。他本想咬舌自盡的，這最後的一點求死的人生希望都被貝里伯爵給扼死了。

  貝里伯爵對亞摩利的招待無微不至，沒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亞摩利想速死，但根本不可能！

  他的喉嚨也只能發出啊啊啊嗚嗚嗚的聲音，想要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都做不到了。

  他的小腿的傷已經包紮好，上了藥；肩膀上的傷也已經包紮好，上了藥；還有臉上的傷，貝里請橡木鎮上最好的醫生來進行了處理。

  貝里和無旗兄弟會的兄弟們，石橋村和橡木鎮的子民們，都很熱切的希望亞摩利能活得更久一些。

  因為他的嘴大張著，一天早晚兩次的流質食物有專門人護送。

  亞摩利的頭也被固定住了，只能保持一個姿勢看著一個方向：那裡是一片高大的樹木，樹木上懸掛著上百具屍體，全部是亞摩利最熟悉的騎士、侍衛和士兵。這些戰士在吊死村民的時候很用力，濫殺無辜的時候很開心，這次他們被無旗兄弟會們吊死，無旗兄弟會兄弟們也很用力，橡木鎮和石橋村的村民們也非常開心。

  小酒館裡被下毒的士兵們並沒有當場被毒死，他們只是肚子疼得失去了力氣。然後在他們的長官亞摩利·洛奇瞪圓雙眼的目光中，這些人全部被絞死。

  屍體在亞摩利的眼中形成了一片隨風飄蕩的風鈴。

  亞摩利感覺到了麻癢，他全身都回到了出生時候的狀態，身體上被均勻的劃了很多小口，並精心的滴上了蜂蜜。

  惡螞是最先來光臨他的身體的，它們從他的兩隻腳開始往上爬，這是麻癢的最初，很快，麻癢就轉變成了惡癢和尖銳的刺痛；然後是嗅到蜂蜜氣味的野蜂，剛開始只有一隻，但僅僅是一瞬，幾十隻野蜂呼嘯而來，就好像樹林裡突然颳起了一陣小旋風……

  亞摩利發出了野獸般的嗬嗬嗬聲，全身本能的痙攣，眼神中的驚駭滿溢出來，恐懼狠狠按住了他的心臟，他的眼前，突然之間，出現了好多斷肢血肉和一雙雙懇求而絕望的眼，無數的眼睛恐懼的看著他，在向他祈求饒恕，但最後，所有的眼睛匯聚成了一雙他很熟悉的眼——亞摩利·洛奇爵士自己的眼睛。

  他在鋪天蓋地的恐懼中看見了自己的那雙眼睛：輕笑、殘忍、血腥而惡毒！

  惡蚊和小蠅也飛翔而來，扇動著翅膀，落在亞摩利的臉上，嘴唇邊，肩膀上和頭頂。

  天空，一隻黑色烏鴉滑翔而來，發出不詳的『呱呱呱』聲——然後是第二隻，欣賞腐肉的烏鴉很開心發現了一處很快就會變成美食的動物活體……一隻烏鴉落下，扑打著翅膀落在了亞摩利的頭頂，驚起了惡蚊和蒼蠅們倉皇飛起……

  *

  「啊啊啊，不不不，魔山救我！魔山……快來救救我……」這是亞摩利·洛奇勇士最後的人生意識。

  *

  橡木鎮外的密林小河邊，篝火熊熊。

  無旗兄弟會們在商量最近的一次行動。

  「小馬，你的腿傷恢復得怎麼樣了？」

  「很好，貝里大人。」小馬拉起褲腿，小腿上傷疤很明顯，肌肉糾結成了烏黑色的一處疙瘩。

  貫穿傷其實很難這麼快復原。

  小馬的心態很好，恢復得不錯，人也精神煥發。

  「要是不行這次就別參加行動了。」

  「我不會成為兄弟們的累贅的，我已經全部好了。」小馬說道，在草地上跳了幾下。

  貝里看一眼索羅斯，索羅斯微微點頭。

  「好吧，我給你一匹馬。」貝里說道。這次全滅了亞摩利·洛奇，也繳獲了二十多匹馬，那些被毒倒的馬經過精心餵養，毒性祛除，已經全部恢復健康。

  「謝謝大人。」小馬大喜，小眼睛笑出了魚尾紋。

  貝里和無旗兄弟會這次全滅亞摩利和他的百人隊，在河間地的老百姓中聲名大震，短短時間，為無旗兄弟會吸引來了三十名新兵，這些新兵有礦工、農民、獵人和漁夫。

  「斥候隊長艾德瑞克·戴恩的消息傳來，赫倫堡的魔山已經率領兵馬離開，駐守赫倫堡的人馬不到一百人，我決定推著亞摩利的夾車去進攻赫倫堡。艾德瑞克已經探明駐守赫倫堡的人正是看出小馬端倪的記事本馬克，那是個笑起來很無所謂的少年，卻是魔山的總事務官。」貝里說道，「你們誰有不同意見？」

  小馬站了起來：「貝里大人，索羅斯祭司，我覺得有必要再跟新來的兄弟們說一次情況，我是魔山放回來的，這次亞摩利·洛奇被殺，也是魔山故意設計的，他只給了亞摩利一個百人隊，而亞摩利·洛奇還有三個百人隊。」

  「魔山會幫助我們復仇亞摩利？」有新加入的橡木鎮的鐵匠說道，他明顯不相信。鐵匠在任何軍隊裡都是必需的人才。

  「魔山想除掉亞摩利，卻不能自己動手，這不過是借刀殺人之計。赫倫堡是河安夫人的地盤，我們去拿下赫倫堡，裡面的糧食夠附近的村民吃幾年都吃不完。」貝里說道。

  「魔山已經放過我們兩次。」索羅斯沉思說道，他眼睛盯著火焰，「第一次，我們奉艾德·史塔克大人的命令前來緝捕亞摩利，被魔山埋伏擒獲，我們並不屈服，但他沒有殺我們；第二次，你被亞摩利吊死，魔山為了避免你的屍體被大火燒掉，或者被野狗啃咬，又故意重新把你吊上村頭大樹；還有這次，魔山要真滅我們，派一支隊伍跟在亞摩利之後，就能把我們全部殺掉。他的兵力可不少，小馬說了，勇士團也已經效忠於他。」

  「索羅斯大人，你真的相信魔山把我重新吊上大樹是為了救我？」

  「他沒理由在赫倫堡就知道你已經被復活並且成立了無旗兄弟會。」索羅斯盯著貝里說道，「除非他是布林登·河文一樣的神秘先知。」

  兄弟們都是一陣躁動。大家都很吃驚。

  「也許他有某種奸細渠道。」貝里強嘴說道。

  「如果有，他要滅我們豈不是更是容易？我們的一切他都知道，都在他的掌控中，但他並沒有來滅我們，為什麼？」

  「索羅斯大人，你難道是想說魔山其實是個好人？」貝里笑了。

  「他沒有放火燒掉神眼湖東岸的村莊和莊稼，這還是那個十惡不赦的魔山麼？在君臨紅堡的時候，也只有魔山站出來救了珊莎·史塔克免遭喬佛里的當眾羞辱。貝里大人，我們不能對魔山拔劍威脅御林鐵衛馬林·特蘭這些事情視而不見，也不能對他沒有放火燒掉村莊和莊稼的事情視而不見。小馬是他放回來的，如果他要殺掉小馬，誰能把他怎麼樣？」

  「他想借刀殺人罷了。他在利用我們。」

  「他不利用我們，一樣能殺掉亞摩利。」

  「哈哈……我……不願相信……，魔山怎麼可能他嗎的是個好人……他是個比亞摩利更惡的惡人……我想我能夠確定這一點……」貝里被索羅斯說得失去了自信。

  他本身信心滿滿要攻擊赫倫堡的，魔山軍隊去了綠叉河東岸和泰溫會合，赫倫堡空虛，正是偷襲的最佳戰機。

  「我主張我們向西，去攻擊泰溫公爵的補給線，而不是赫倫堡。西境軍完全想不到我們會突然出現在千里之外的紅叉河，我們必然大勝。勝利消息傳開後，河間地加入我們兄弟會的人將更多。」索羅斯說道。

  「不，我們現在該去進攻赫倫堡。」貝里說道，顯得神情焦躁起來。

  「不，我們向西。」索羅斯態度強硬，斬釘截鐵。

  「讓我們祈禱，問問紅神吧。」小馬說道。

  他的話令所有人都一致同意，全部戰士，都是信仰紅神的信民。凡是加入無旗兄弟會的新來的兄弟，也必須同時信仰紅神。

  「好，讓我們一起跪下，看看紅神會給我們什麼啟示。」紅袍僧索羅斯說道，他率先跪下，面對篝火，滿臉虔誠。

  於是，貝里跪下，小馬跪下，六十多個兄弟跪了一片，一起面對熊熊燃燒的篝火。

  他們一起向紅神祈禱，請求指示。索羅斯領唱禱詞完畢，大家睜眼，一起看向火焰……

  *

  綠茶河邊，魔山盯著熊熊燃燒的篝火。

  一個人影悄然來到魔山身邊：「大人，北境軍正順河而來，大戰馬上就要開始，大人應該早點休息吧。」

  魔山沒有回頭，他聽聲音就知道是安蓋。

  「你也應該好好休息。」

  「我睡不著。」安蓋說道，「將軍，戰爭開始的時候，能不能讓我的百人隊去做突擊隊？」

  「弓箭利遠襲，而不是近戰。」

  「我也能近戰。」

  「不行，至少這次不行。」魔山說道，「除非你的劍術得到鄧森隊長的欣賞，去跟他好好學劍吧。」

  安蓋眉頭一掀：「好吧，我會拜他為師。——大人，亞摩利爵士真的還沒有回來啊！」

  「他回不來了，我很確定這一點。」

  一言未落音，東邊的防禦高牆上，號角聲嗚嗚吹響。

  安蓋猛地跳起來：「大人，敵襲！谷地軍來了！」他迅速奔向營帳，要去拿自己的弓箭。

  魔山盯著篝火一動未動。

  「大人，敵襲！」安蓋站住，喊道。

  魔山招手讓安蓋過來坐下，他拿起一根樹枝挑動篝火，讓火焰燃燒得更旺：「不是谷地軍，來的人是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和被他忽悠而來的谷地原住民軍團，三千人。他還新收了一個劍術高手，僱傭兵波隆。」

  安蓋的眼睛瞪圓，嘴巴張大，呆呆的看著『巍峨』如山的魔山——火光閃耀中，淡然的魔山變得虛幻而……神秘……

  嗚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

  敵襲的號角繼續吹響，負責防禦東邊谷地軍的騎兵步兵紛紛出營，百夫長們的緊急集合的鐵哨音在夜空中尖銳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