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借刀殺人

  魔山在蠟燭燈光的搖曳中看著這個樸實而健壯的少年。

  少年一身斑斑血跡，嘴角破了，臉上有數條可怕的鞭痕。他的一隻手被打斷，如今已經得到了包紮。他的身上，至少有十幾道刀傷，不過並沒有傷及要害，都是為了威嚇他說出自己秘密的小手段。

  「你叫小馬？」

  「是的，大人。」

  「是索羅斯派你來的還是貝里伯爵？」

  小馬提醒魔山：「大人，貝里伯爵已經被亞摩利吊死了。」

  「他已經被索羅斯復活。」魔山淡淡說道。

  小馬一怔，難以置信的看著可怕的魔山。

  帶小馬來的養馬事務官托馬斯曼和總事務官記事本馬克在外面的大廳。

  托馬斯曼是朱莉·克里岡的生父，負責主管魔山騎兵的馬匹。養馬、餵馬、護馬、看馬並解決馬的草料是一個很累人的工作，雖然不用上前線去拼命，重要性卻毋庸置疑。

  小馬看著魔山，雙眼閃爍不定。

  魔山說道：「貝里伯爵已經被索羅斯復活，小馬，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並不知道這一點。那麼，我知道了你是在索羅斯復活貝里之前就離開了無旗兄弟會。」

  「無旗兄弟會？什麼是無旗兄弟會？」小馬說道。他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貝里伯爵已經成立了無旗兄弟會，專門來和西境人作對，並保護河間地子民不受殺戮。亞摩利前幾天對村民的屠殺，已經成功激起了河間地人民的憤怒，死而復活的貝里伯爵成了他們心中的傳奇大英雄。不久的將來，戰事更加激烈，好多農夫、漁民、獵人都會自願加入無旗兄弟會。每一個河間地的子民的眼睛，都將成為貝里伯爵的眼睛。」

  小馬怔怔的看著傳說中是惡魔的魔山，心中更迷惑，魔山跟他說這些完全聽不懂的話是為何，他為什麼不是從折磨自己開始？魔山之惡，遠在亞摩利之上。

  魔山並不去考慮小馬會如何想他：「亞摩利屠殺了你們全村，你是有家人還是孤兒？」

  「我有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小馬恨恨說道，咬牙切齒。

  魔山盯著小馬：「你是不是很想亞摩利爵士死？」

  「是的，我想把他烤熟，沾著鹽巴吃下去。」

  小馬的確很想亞摩利爵士去死，想得不得了。

  「我也很想亞摩利爵士去死，但我只能恐嚇他，不能殺死他。你看，我們都想亞摩利·洛奇去死，現在我們的目標一致了。」

  小馬冷笑：「魔山大人，你要亞摩利死，一拳即可。」

  「你說得很對，我一拳就能打死亞摩利，但我該如何回答泰溫公爵的問詢呢？西境軍將和北境軍交戰，我一拳打死了泰溫公爵旗下的一員大將，我該如何向泰溫公爵交代？即使公爵不殺我，他的心裡也將對我種下惡恨。」

  小馬語塞！

  「我很討厭亞摩利放火燒了神眼湖西岸的村莊和莊稼，地里的莊稼和村莊地下的地窖里的糧食可是非常重要的軍事物資。戰爭中，糧食比金龍還更重要。」

  小馬盯著魔山，滿眼的警惕和不解。

  「亞摩利將會在今後的戰爭中成為我的搭檔，但他不能為我帶來任何好處，所以我想殺掉他，借索羅斯和貝里的手，你願意帶領亞摩利爵士進入貝里和索羅斯的埋伏圈去嗎？你很可能會因此失去生命。」魔山冷漠的眼神看著小馬。

  小馬從魔山的眼神里看到了對自己的一絲輕蔑，少年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他站了起來：「魔山大人，我做了！」

  少年瞪著人人恐懼的魔山，帶著傲然的語氣。

  *

  外面的大廳里還有安蓋、埃林、葛**爵士。

  這三個人雖然跟著魔山，卻和魔山的匪兵惡將完全不同，他們心中有一定的道德標準和正義榮譽。無辜殺害百姓、殺害小孩和老人是他們的內心很牴觸的！

  魔山很清楚安蓋、埃林和葛**都想殺死亞摩利這樣的惡人，亞摩利屠殺全村老少的行為已經引起這三位的心理反感和情緒不適。

  魔山甚至都能判斷出在兩軍交戰的混亂中，安蓋極有可能會在遠處一箭射死亞摩利。反正亂軍之中，流矢無眼，到處亂飛。

  魔山在尋思著如何徹底收服安蓋的心。而殺了亞摩利之後給安蓋一點小暗示是收服安蓋的技巧，而且會很管用。至於埃林，他的心因為艾德·史塔克的公案而徹底被魔山征服。葛**爵士是個沒有什麼真正原則和膽量的人，順大流，可不考慮他的忠誠度。

  外面的大廳里還坐著朱莉。

  朱莉是他的養女，唯魔山的意志為人生信條；記事本更不用說了，小子年紀不大，忠誠度、機敏性和厚黑心一樣的傑出。

  記事本是魔山的總事務官，管著托馬斯曼這樣的事務官，是他看出了小馬的異樣。這小子來這裡謀了個養馬的差事沒有幾天，卻總是打聽關於軍隊動向、斥候進出時間、目標、隊伍人數、泰溫公爵大軍動態之類的事情，他被記事本一眼看穿，一頓威逼利誘後，記事本沒用幾招就揭穿了小馬的真正身份，然後就把小馬給帶到魔山面前來了。

  魔山其他的匪兵悍將都在各自的軍營，泰溫公爵已經發來命令，將在最近幾天到達十字客棧，他傳令魔山率軍去十字客棧的綠叉河東岸會合。公爵將在綠叉河東岸迎戰北境軍和東邊艾林谷地的東境軍。

  在去和泰溫公爵會合之前，魔山想清楚了一件事情：殺掉對自己沒什麼鳥用的亞摩利·洛奇，把他的兵收於麾下。

  *

  「小馬兄弟，在亞摩利·洛奇屠村的那天，你看見了我麼？」

  「是的，我們就在對面的山坡上，山坡上有很多大樹掩護著我們。」

  「那麼你知道不知道我又讓我的手下兄弟重新把貝里伯爵吊上了村頭大樹？」

  「我看見了，大人！」小馬開始變得從容。他發現自己對魔山的那種強烈的敵意竟然在變淡。

  「村里大火，只有把貝里伯爵重新吊起來，吊在村頭的樹上，才會保證貝里的屍體不會被大火燒掉，也不用擔心我們走了之後野狗啃咬他的屍體。貝里是個值得尊敬的爵士，我知道只要保護住了他的屍體，他就會被索羅斯復活。」

  小馬變得從容的神情再次愣住。

  魔山說的話太神秘了、太不可思議，太令人難以置信。不管是復活，還是他精心保護貝里的屍體，這些都令小馬感覺到吃驚。

  「大人怎麼會知道索羅斯大人能復活貝里伯爵？」

  「我是神選者，預言之子。」魔山說道。他的心裡笑了，帶著惡意的快樂。以天意和神意來解釋自己的順天承運，是魔山在另一個高層次文明中學到的一個基本常識。古今中外，所有的梟雄或者是奪取天下者，都使用的是同一個藉口：天意或者是神選。

  他不過是逗一逗這個小馬罷了。

  同時，魔山發覺自己利用小馬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小馬很可能會因他的計劃而死，但他發覺自己的『大學生』穿越者的本真都漸漸消失不見了，他發覺自己在這個世界裡在很快的失去真正的自我，然後蛻變成完全的魔山：心如鐵石，殺戮無情。

  小馬的眼睛瞪得溜圓。他無法理解，他也不能明白。

  魔山的話太玄秘了。

  魔山是惡人之首，卻竟然是什麼神選者，預言之子。他竟然精心保護貝里的屍體以方便索羅斯復活貝里，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又說死人能復活？

  索羅斯能讓死人復活？

  小馬頭腦里靈光一閃，如果索羅斯真有這樣的本事，為何不把他的密友勞勃·拜拉席恩國王給復活了？

  索羅斯曾經對兄弟們吹噓過勞勃國王是他的好兄弟，兩個人一起出去喝酒打架逛妓院，好得睡一張床，就跟親兄弟一樣。

  小馬奇異的目光看著魔山，臉上神情驚疑不定。他心中更迷惑，乾脆一言不發。

  「我會把你交給亞摩利·洛奇，他會折磨你，但我會下令他帶著你去找索羅斯，把索羅斯和貝里伯爵一網打盡。這個時候，就是你帶領亞摩利·洛奇進入索羅斯和貝里伯爵的包圍圈的絕佳機會，也是你報仇雪恨的唯一機會，你確定你敢去做？」

  「我非常確定！」小馬斬釘截鐵。

  「行，那麼如何騙過亞摩利，我們得仔細合計一下。」

  *

  亞摩利·洛奇帶著自己的十幾個侍衛來的，其中有數名是他的家族騎士，數名自由騎手，還有幾個最勇敢的戰士。

  來魔山這邊，亞摩利·洛奇心裡的安全感很低。

  他很殘暴，也很敏感，他能直覺到魔山想殺死他。魔山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很多人都想殺死他，他也想殺死魔山。

  其他人想殺掉他，亞摩利不放在心上，可是魔山想殺死他，那就最好小心點。

  「亞摩利·洛奇爵士，我的養馬的隊伍里混進了一個奸細。」魔山說道。他坐在椅子上也比站著的小馬高，突然一腳，踢在了小馬的斷手上。

  小馬倒了下去，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令大廳里的人都嚇了一跳。斷骨的摩擦令小馬幾乎暈厥過去。

  「什麼奸細？」

  「索羅斯和貝里·唐德利恩的奸細。」

  「魔山，這小子只能是索羅斯的人，貝里已經死了。」亞摩利·洛奇笑道。

  「貝里活了，他被索羅斯復活了！」

  「呵呵，是啊，索羅斯是信仰紅神的大祭司，他復活了貝里，哈哈哈，我們應該立即去把索羅斯抓來，今後我們要是在戰場上被殺死了，就讓他來復活我們。從此後，大家都是不死之身了，哈哈哈，哈哈哈！」亞摩利大笑。

  他的兄弟們也跟著鬨笑。

  「我相信這小子說的是真的。貝里還成立了一個組織：無旗兄弟會。」

  「魔山大人，你不會真的相信了這個小子說的謊話吧。」亞摩利走到倒在地上的小馬面前，伸腳輕輕踩住小馬的斷手，「小子，告訴魔山大人，你說的貝里復活、無旗兄弟會這些通通都是謊言，你說真話，我就不懲罰你。」

  「我說的是真的！」小馬痛哼著說道。

  於是，亞摩利·洛奇就用力踩了下去，斷骨彼此咯應著發出了骨折的咔嚓聲，他的腳踩在小馬的斷手上用力左右旋，小馬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安蓋、埃林、葛**一起皺眉。亞摩利·洛奇這個人就是個瘋子。

  魔山面無表情，他發覺自己的心硬如鐵石，穿越的大學狗再次發覺自己有很清晰的徹底向魔山轉化的跡象：「亞摩利·洛奇，我把他交給你了，你明天一早，帶上一百人，帶著這個奸細，去找到索羅斯和貝里藏身的地方，把他們一網打盡。這次，索羅斯和貝里，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大人，你真的相信貝里已經復活？」亞摩利嘿嘿輕笑。他又要去踩小馬的斷手，被魔山制止：「不要再折磨他，我們需要他帶路。如果你在沒有找到索羅斯和貝里之前就把他折磨死了，斷了線索，我一定會殺了你。」

  亞摩利收回自己的腳，笑道：「好吧，魔山大人，我帶著他去找到索羅斯，假設他真的還在這裡的話。」

  「他說的索羅斯和貝里就在這附近的話絕對是真的，這小子沒有必要說這種謊話來自討苦吃。」

  *

  兩天時間，亞摩利帶著小馬，在經過了二十多個村莊和數片山林的追蹤後，他終於確定，貝里已經被索羅斯復活，貝里的無旗兄弟會的名聲也已經在河間地的子民中風一樣的傳開，死而復生的貝里成了河間地子民們心中的傳奇英雄。

  很多愚昧的村民還認為貝里是神選之子，人們口口相傳，認為貝里是凡人殺不死的。

  不過，貝里和索羅斯都不敢和亞摩利進行正面交戰，而亞摩利也再不敢以屠殺全村人來逼迫貝里現身，魔山有軍令在先，他敢再屠殺村民和焚燒莊稼，魔山會把他處死。

  這樣就不太好操作了，必須要靠真正的實力去追蹤到索羅斯和貝里的藏身之處。

  索羅斯和貝里的隊伍雖然有所擴大，也不過是多了十幾個沒有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村民，他們的整體戰力，還根本無法和亞摩利的百人隊相抗衡。

  亞摩利的百人隊依然是貝里的無旗兄弟會的一倍戰力還多。

  亞摩利帶著小馬又追逐了三天，貝里和索羅斯已經被迫分開，他們的隊伍也被迫化整為零，散進了各處的村莊和山林，令亞摩利·洛奇無計可施。

  然而魔山有令，亞摩利爵士必須要抓住索羅斯和貝里才能回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就在亞摩利一籌莫展的時候，他接到了貝里的傳信，放了小馬，貝里就現身和亞摩利以騎士的規矩進行生死決鬥，地點就在亞摩利第一次在河間地犯罪的地方：橡木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