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紛亂戰場（5）

  泰溫公爵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他的臉色如常，根本不把兒子的控訴放在心上似得。再毒辣的眼光，也看不出演戲的痕跡，他是真的不在乎這個兒子。

  「我把無紀律的部隊安排到左翼，本就預期著他們的潰敗。」，他那金綠色的眸子閃動著盤算的光芒，對他來說，很顯然的這是一場棋局，是一次遊戲，「羅伯.史塔克，毛頭小子一個，勇氣多於智慧是一定的了。我的策略是讓他看到我軍左翼奔潰，便全軍突擊。側面包抄的戰術在這時候是最有效的擴大戰果的方式。」，他的眼睛望向前方，仿佛立於丘陵頂部，看到的是千軍萬馬的對決，「凱馮爵士的中軍，長槍兵和重步兵方陣會不惜一切代價，側擊對方大軍，盡力把他們往綠叉河裡推。」，泰溫握緊拳頭，仿佛這是他布置重兵的右翼騎兵群，「我的右翼騎兵會迂迴繞行，他們會從北軍的側後方發動打擊，不管史塔克願意與否，這一擊都是他們難以抵擋的。而我手中的預備隊，會在這時衝擊史塔克家的預備隊，抵定勝局。」

  「您把我丟進一場屠殺，卻沒有把計劃告訴我。」，小惡魔這句話失去了應有的水準，他是以兒子的身份在說話。

  「佯攻會讓人警覺。」，泰溫回答，「我怎麼可能把計劃透露給僱傭兵和野蠻人的指揮官，哪怕他是我的兒子。」

  「太可惜了。」，小惡魔一邊皺著眉頭脫下鋼護手，任憑這玩意兒掉落在地上，「如果我真的被告知計劃，也許會讓您的一部分意願實現也不一定。」

  「以那個小鬼的年紀來說，用兵水平老練的讓人寒心。」，泰溫公爵承認，「不過勝利就是勝利。」

  在這期間，提里昂怔怔的看著手臂流血。泰溫公爵肯定看見了，他甚至沒有問上一句。

  小惡魔的內心是委屈又冰寒的，不過他還是咬著牙，頂著滿頭的冷汗說：「可否找個學士給我看看這條手臂？或者您覺得一個獨臂的侏儒兒子更有意思。」

  泰溫沒有機會在表現他的冷酷，急促的馬蹄聲響，亞當.馬爾布蘭幾乎是滾下馬來，「泰溫大人！」，泰溫起身迎接，他的態度比起見到受傷的兒子要關注的多。

  西格肯定這並非小惡魔的有色眼睛，事實就是如此。

  亞當爵士的戰馬口吐白沫，嘴角掛著鮮血，即使不死也無法再當做戰馬使用了。爵士本人是個瘦高個子，暗銅色的披肩長發，身上的鎧甲鍍了一層暗銅顏色。燃燒之樹的家徽在他胸前十分顯眼。爵士單膝跪下，「公爵大人，我們的俘虜中，北方的貴族，包括賽文伯爵、曼德勒爵士、卡史塔克以及佛雷家的四人。霍伍德伯爵戰死。大貴族中缺少了盧斯.波頓，估計是逃了。」

  亞當爵士的報告有蹊蹺。

  他神色很不安，雖然報捷似得提供了一長串大貴族的名字，卻沒有最重要的諸侯在內，另外，他的不安神情是怎麼回事？

  捷報同這樣的神態簡直是最明顯的反差。

  「史塔克小鬼呢？」，泰溫公爵果然有大將風範，一點都不急，表情淡漠的問道。

  亞當爵士露出了畏懼的神色。如此勇將竟然在發抖，透過小惡魔的眼睛西格對蘭尼斯特的實力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大…大人，史塔克的小鬼沒有在北軍裡邊。我審問了佛雷家的人，他們說小鬼帶著騎兵主力渡河，去了奔流城。」

  好一個毛頭小鬼，小惡魔正在回味泰溫先前的斷言，勇氣多於智慧，雖然他手臂痛的厲害，卻還是哈哈的笑出了聲。

  ……

  因為不合時宜的大笑，提里昂沒有得到學士的支援，他還是在腦海里西格的指導下自行處理了傷口。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存在？」，西格無奈的問，他意識到在智慧上，自己比不上小惡魔，這位精神上的巨人，顯然比奈德更難對付。

  一邊吸溜著鼻子，皺著眉頭給自己上藥的小惡魔，邊咒罵著諸神和那個讓他受苦的俘虜，「這不難猜出來，雖然你隱藏的很好，但是我自己是個什麼貨色還是清楚的，戰場上叱吒縱橫，俘虜敵人貴族領袖的是我哥哥詹姆…」，他一邊在西格阻斷痛覺神經的幫助下，自行綁紮夾板，邊回答。傷病營里，諸多的蘭尼斯特傷兵們用敬畏的目光盯著他，看他自顧自的處理傷口。許多人眼裡已經沒有了對侏儒的蔑視和嘲笑，有些人甚至忘記了哀嚎，「…從幾次死裡逃生，還有反敗為勝時，莫名敏捷的動作，我已經知道自己著了道。說實話我可沒有肯定，也許是神明的護佑也不一定，直到你主動同我說話。」

  西格在意識領域點了點頭，「我就是不希望你把這些想成神明的恩賜，因為那個混蛋根本不會恩賜什麼，除了惡作劇想必也不會有更好的解釋了。」

  「西格大人，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或者是韋賽里斯閣下？」，小惡魔語帶調侃，「您的存在真是越來越讓人驚奇了，事實上我已經開始懷疑，既然您能夠隨意的控制某個人，那麼我們所看到的您的模樣，說不定都不是真人呢。」

  用意識形態投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信號，「這點也困擾著我，事實上除了薇爾莉特，連我自己都無法分辨出，自己到底是誰，作為一個人的界限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過模糊了。」

  「…能告訴我，您的目的是什麼嗎？」，小惡魔似乎在斟酌措辭，他的大腦飛速的運轉。西格很明智的沒有去打擾他，「我的意思是，您要是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又怎麼知道自己的目的是自己的呢？」，他提出了一個讓人困擾，又讓希格害怕的問題，「也許現在同我說話的您，並非真正的西格，而是您的一個分身。就像我老爹為了讓佯攻的效果逼真，不告訴我真實的計劃一樣，也許真正的西格也沒有告訴你他的計劃，你只不過是一顆小小的棋子…」

  西格沉默了。

  他本來沒打算同小惡魔做過多的接觸，畢竟現在還太早，局勢又太混亂。小惡魔的立場，終究是蘭尼斯特家的人，從侏儒的角度，他更應該站在自己家族的立場上。雖然西格的目標從根本上來說同蘭尼斯特家族的利益並不衝突，可是暫時來說，小惡魔沒有必要為了西格的目標而置自己家族的利益於不顧，更何況泰溫作為神明選擇出來的，推動歷史發展的英雄人物，現階段同西格可謂是對立面的存在。

  撇開大趨勢不談，從小的方面來說，小惡魔的一番話可謂直指西格的弱點。

  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他其實是個連自己的名字，最初的身份都不記得的可憐人。隨著生命之果發揮作用，軀體越來越堅韌，個人的實力強大到讓人匪夷所思的的地步，但是他的智能，他的意識以及他的人格卻沒有成長的那麼快。如果說智慧、見識之類，還可以通過無限的生命以及跌宕起伏的經歷得到無限的成長，最終跟上身體成長的步伐，那麼他的人格，作為一個人，一個意識體如何識別自己，或者說他的靈魂本身的強度，從未增加，甚至還有可能在不同世界的週遊中變得愈發的脆弱。

  西格曾經待過的某個世界，那裡人類的生化科技發展到很高的程度，智械已經具備獨立的意識，而人類本身越來越多的依靠生化器械來武裝自己，甚至大腦也不例外。

  在那樣的高度文明的人類社會中，人類和智械的界限極為模糊，人們只能強化靈魂的概念，並以此來區分人類和智械。社會的頂極人群中，高度發達的電子腦同裝備了最精尖大腦強化設備的人類之間，除了一部分的腦汁已經難分彼此了，再加上虛擬實境科技最終結出了虛擬記憶這樣的惡魔的果實，以至於人類無法憑藉記憶來分辨自身，任何一個虛擬人格，憑藉著虛擬記憶都可能認為自己是某人，而實際上它們不過是某個人類副本，甚至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可憐生物。

  西格的問題遠比那個世界的人類遇到的更加複雜和辣手，要是他本人不過是根源之貨惡作劇的一部分，也許他根本就不是人類，只不過是惡作劇的產物。

  那該怎麼辦？

  西格向小惡魔錶示感謝，草草的結束了兩人的對話，他只是故作神秘的聲稱，未來小惡魔自然會明白，他所作所為代表的意義。這樣的解釋對奈德這類耿直的人也許有用，對於提里昂嘛，根本沒有意義。

  要想得到小惡魔的支持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至於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證明他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某個意識，捏造出來的虛假的存在。

  可是，他真的能夠找到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