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血魔法（5）

  西格同喬拉兩人攙扶她走出帳篷。

  太陽如融化的黃金，灼燒著大地。

  長久沒有外出的關係，她用手臂遮擋眼睛，好一會兒才能繼續。

  營火的餘燼旁，幾十匹馬走來走去吃草。少數的營帳和睡袋點綴在荒原上。幼童們聚攏過來，好奇的打量他們，更遠處是婦人們，以及佝僂的老人。

  卡拉薩剩下的人不過一百四十人，僅僅是全盛時的百分之一不到。

  足足四萬的咆哮戰士，以及兩倍左右的部眾們，如今只剩下風沙和塵土。

  「卓戈的卡拉薩離開了。」，她嘆道。

  「無法騎馬的卡奧沒有資格統領他們。」，西格用平穩但冷酷的聲音回答她。

  「多斯拉克人追隨強者。」，喬拉爵士在一旁補充，「殿下，我很抱歉，我們留不住人。」，他神色疲倦又無奈，這幾天一定是為了留住卡拉薩的實力到處奔波。

  可又有誰會在乎他怎麼說呢？

  「波諾寇第一個離開，他自稱波諾卡奧，很多人跟了他。然後是賈科，也帶著大批人馬脫離卡拉薩。其他人則是趁著夜色，大群小群的消失，一天天的變成這在的樣子。」

  「以後會有十多個新的卡拉薩在多斯拉克海中出現，草海又要經歷動盪和殺戮了。」，喬戈在一邊自言自語，他的聲音每個人都能聽到。

  「怎麼可能。」，西格的話讓喬戈疑惑的盯著他，「那些自稱卡奧的蠢貨很快就會明白，短視的壞處，多斯拉克之海中只會有一個卡拉薩，就是丹妮莉絲卡拉薩，也只會有一個卡奧。」，喬戈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老人、膽小鬼、弱者和病夫們留了下來，以及發過誓的我們。」，阿戈的聲音中充滿了酸楚，他來到丹妮身後，「我們絕不離開您。」

  「卡麗熙，他們帶走了牧群。」，拉卡洛難過的說，「我們的人太少，阻止不了他們。搶奪弱者是強者的權利。」，他不甘心的握緊拳頭，「他們還搶走了很多奴隸，卡奧和您的都有。」

  「埃羅葉呢？」，丹妮急忙問道。西格從卓戈的記憶中了解了情況，在羊人的城市裡，她從賈科卡奧的手下搶走的女奴隸，是個容易受驚的女孩。丹妮對她愛護有加。

  「馬戈抓走了她，他是賈科卡奧的血盟衛。」，喬戈恨恨的說「他先在她身上發泄，然後把她給了賈科卡奧，之後賈科又把她給了他的血盟衛，他們總共有六人之多。完事後，他們割了她的喉嚨。」

  「這就是她的命。」，阿戈安慰丹妮。

  「也許這是她的命運。」，丹妮咬著嘴唇，「但是馬戈的命運將會更加悲慘。我以新舊諸神之命起誓，以羊神、馬神和世上所有神靈之名起誓，我向身母山和世界的子宮湖起誓。在我處置他們之前，馬戈和賈科會哀求我按照他們對待埃蘿葉的方式賜給他們慈悲。」

  多斯拉克人不安的彼此對視。「卡麗熙」，女僕伊麗對小孩子般，用哄人的口氣說道，「賈科是卡奧，身後有兩萬名騎馬戰士。」

  丹妮不為所動，她昂首挺胸，「我是暴風降生丹妮莉絲，坦格利安家族的公主，是征服者伊狄與殘酷梅葛的後裔，血緣可以回溯到古老的瓦雷利亞民族，我乃真龍之女，我發誓這些人將會尖叫痛苦而死。」

  「不會的。」，西格的話讓丹妮噎住，她痛苦的回頭望他，「因為他們沒有尖叫的機會。由於你這個小丫頭的關係，我無法抽身，結果似乎是讓一些無聊的傢伙太過猖狂了。所以他們等不到你的報復，他們會在我的率領的鐵蹄下瑟瑟發抖，然後無聲無息的在草海中湮滅。」，他的語氣肯定，就像宣布既定的結論。

  「…帶我去見卓戈卡奧。」，丹妮不置可否的盯了他一會兒後，挪開視線。

  卓戈躺在紅沙地上，眼望太陽。

  他身上停了一整群的血蠅，但他似乎渾然不覺。

  她在他身邊跪下，幫他揮開蒼蠅。

  他的眼睛瞪的老大，對她視而不見。

  她俯下身體，在他耳邊輕聲說出他的名字。

  他充耳不聞。

  卓戈胸口的傷已完全癒合，結成的傷疤是灰紅色的，猙獰可怖。

  「他為什麼一個人待在這裡？」，丹妮雙眼無神的盯著卓戈。

  「殿下，他似乎喜歡陽光的溫暖。」，喬拉爵士皺著眉頭，「他的眼睛隨著太陽移動，他會走路，但必須有人引導。把食物放在他嘴裡便會吃，把水放在嘴唇上便會喝。」

  丹妮吻了卓戈的額頭，起身對巫魔女說：「你的魔法，代價真是高。」

  「他活了下來。」，巫魔女平靜道，「您要的是他的命，您也支付了生命。」

  「…這不是生命。」，丹妮的眼裡擒滿淚水，「他的生命是開懷大笑，是在篝火邊燒烤肉塊，是騎乘駿馬。他喜歡手握亞拉克彎刀，在戰馬上迎敵，髮辮上的鈴鐺的清響。他的生命是他的血盟衛，是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巫魔女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要多久才會變回以前那樣？」，丹妮對巫魔女怒目而視。

  「等到太陽從西邊升起，在東邊落下。」，巫魔女用吟唱回答，「等海水乾枯，山脈化作沙塵。等您的子宮再度胎動的時候。」

  「哈哈，我以為真的不可能，僅僅是這樣的條件嗎？」，西格大笑道。巫魔女緊張的回望他，「太陽從西邊升起，東邊落下。這並不難辦到，只要我們的大地改變旋轉的方向即可。雖然要花點力氣。」，他在巫魔女和丹妮面前踱步，「海水乾枯，山脈化作沙塵，這更簡單，一般不到十萬年，所有的地貌都會發生劇變。如果運氣好，遇到巨大的隕石墜落，還可能在有生之年見到這種情景。」，西格笑嘻嘻的靠近扁鼻子的巫魔女，後者倒退了兩步，「只不過我很好奇，真的做的到嗎？即使發生了那些事情。」

  「……」，巫魔女臉色慘白的盯著他。

  其他人則莫名奇妙的看著西格。

  「她知道是這種結果，也知道代價是什麼。」，西格搖頭，「卻依舊讓你付出了代價。」

  「他們燒了我的神廟，這是錯誤的。」，扁鼻子婦人平靜道，「他們觸怒了至高的牧神。」

  「神明不會在乎這種小事情，他的神廟也不止一處，他更不關心信徒受到多少苦，你不明白他們的。這是你的憤怒，是你想要進行報復，別拿神明當擋箭牌。」，西格淡淡的看著巫魔女。

  「你欺騙了我，謀害了我肚子裡的孩子！」，丹妮瞪著扁鼻子的婦人。

  「是啊，騎著世界的駿馬沒辦法再燒毀城市了。他的卡拉薩再也無法令其他國度灰飛煙滅了。」，巫魔女的神情，沒有被人揭穿後的驚恐和歉疚，更多的是解脫。

  「是我替你求情。」，丹妮痛苦的說，「是我救了你。」，她緊盯著巫魔女。

  「救我？」，扁鼻子夫人啐了一口，「我的神廟被毀，辛苦救治的人們被殺，在你到來前，已經發生了數不清的無可挽回之事。」，巫魔女聲音哽咽，「我的家園被他們燒毀，街上隨處可見一堆堆的人頭，裡邊有為我做麵包的師傅，有好不容易救活的小男孩。我至今晚上做夢，還會想到當時的場景，那簡直是人間地獄，你告訴我，你救了什麼？」

  「……我救了你的命。」，丹妮艱難道。

  「好好看看你的卡奧，當生命中的美好消失，僅僅是一條命又有什麼意義。」，巫魔女冷酷的笑著。

  丹妮嘴唇蠕動，發不出聲來。

  「從這種角度看來你還算乾的不錯。」，西格來到婦人跟前，後者臉上勝利的微笑消失了，畏縮在一邊，「不過你錯了。這種事情，地獄般的屠殺伴隨著人類的發展，你以為你們羊人的先祖沒有做過相同的事情嗎？你們以前沒有燒毀過城市，或者在其它部落大意的時候發起過攻擊？」，他揚首望天，「你又怎麼知道，被羊人名族傷害的部落、城市、族群中，沒有你一樣的人？」，他嘲諷的盯著她，他用能力強迫她看著他，「還有你毀滅了卓戈卡拉薩，草原上出現了十幾個新的卡拉薩，他們一樣會去掠奪、征服其它的城市、部落。由於數量眾多，實力不夠，他們必須以殺戮立威，而不像卓戈卡拉薩那樣，漸漸的習慣於用交易來換取和平，你能夠說是為了更多的人不被殺害嗎？」，巫魔女臉色灰暗，「還有，你也看到了，雖然無法拯救你的城市，丹妮還是救了你以及她所遇到的女子們，可是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她失去了權利，這些女子也大多被人掠奪，甚至丟失了生命，你能對埃蘿葉說，是在為她報仇嗎！」，西格疾言厲色，巫魔女跌坐在地上放聲痛哭。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又惹了他們了？為什麼要遭此大難？」

  看著坐在地上撒潑的扁鼻子夫人。其他人或是冷眼觀察，或是長吁短嘆，「人生如是，世界的規則雖然殘酷卻終究有跡可循。弱小的罪惡，不光意味著弱小就要挨打，還意味著弱小的人極為殘酷。羊人的城市和卓戈的卡拉薩一樣，都是脆弱而弱小的，所以兩者都被毀滅了。」，西格望向丹妮，後者回視他，「所以我們要動手，在多斯拉克草原上建立強大的國家，結束這種野蠻的弱肉強食的狀態，不讓你以及她的悲劇再度發生。」

  「怎麼做？」，丹妮搖著頭苦笑著，「就憑我，還有乞丐王的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