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重病纏身

  成群的血蠅圍著他打轉，翅膀的嗡嗡聲在耳際環繞，幾欲讓人發狂。

  卓戈騎在紅色駿馬上，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驕陽高掛天空，熱氣從裸露的岩石間蒸發散出。

  汗水沿著脖頸留下，把麻布的內衣粘在身上讓人難受不已。

  這種天氣下，他卻沒有汗。

  卓戈感到的是寒冷。即使在驕陽下暴曬，卻沒有哪怕溫暖的感覺。

  天地間，只有馬蹄的噠噠聲和髮辮鈴鐺的輕響。

  他沒有心情去理會蒼蠅，雖然他最憎恨這些小東西。

  寒冷以及疼痛抓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努力望向遠方褐色的丘陵，視野模糊一片。

  巫魔女包紮的創口奇癢難當，他早已撕掉，改用草藥婦人提供的泥膏敷在身上。他這兩天一直在喝忘憂奶，發酵馬奶以及胡椒啤酒，藉此平復傷口帶來的影響。

  傷口終於不痛不癢了，確讓他愈發的虛弱。

  哪怕他再自欺欺人，強調一覺起來便會痊癒，也不得不承認，傷口問題嚴重到不可忽視的地步。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食慾消退可不是好兆頭，雖然心裡清楚，可是他一點都不想動那些擺在面前的牛肉、乾酪、囊餅之類的東西。

  身體好時，每每看到丹妮，他便會同她共騎，摸摸她越來越大的肚子。肚子裡的小傢伙伸出小腳或者小拳頭同他互動，好玩至極。

  最近他對於這些珍視的東西已經毫不在意了。

  每天早上他會在痛苦和噩夢中醒來。夢中無數的幽魂環繞，要把他拉下馬，把他拖進鬼草覆蓋的荒原。他奮力掙扎，用彎刀殺死一個又一個鬼魂，有些傢伙已經被他殺了好幾遍。可惜沒用，每天晚上這些東西都會出現在夢中，宣示著它們的存在。

  「夫君！」，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很好聽，「卓戈…我的太陽和星辰。」，這是誰在叫他？他沒有力氣去回應，他只想躺下，好好的安眠，永遠不用起來。

  他不安的搖頭，但是脖子僵硬，頭顱沉重。天地在他眼前翻滾。「不！」，好聽的聲音在尖叫，他的意識好不容易回到現實，發現自己正趴在枯草墊上。

  趴在地上？

  意識到了什麼，「不，我的馬！」，他奮力掙扎，身體卻紋絲不動，「我必須騎馬，不能在這裡…」，他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清。

  「吾血之血！」，渾厚而熟悉的聲音，是科霍羅。

  「不！」，卓戈努力的掙扎，明明很輕易的能夠在半空翻跟頭，現在卻連站起身都做不到，「必須騎馬…騎馬…我…」，他期望血盟衛能夠幫他一把，只要還能騎馬就不要緊。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必須騎馬。

  「他從自己的馬上摔下來。」，哈戈的音調很沉重。

  他們為什麼不幫我？

  蠢蛋，只要幫他一把，他就能繼續騎馬。

  「別說這種話。」，好聽的聲音響起，他記起來了，這是丹妮，他的卡麗熙。「今天我們騎得夠遠了，就在這裡紮營。」

  頭腦一陣昏沉，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只感覺身體裡有火在燃燒。

  「…立刻去辦！否則等卓戈醒來，他會想知道你為何忤逆我。」，丹妮似乎同某人吵架。

  為什麼？

  卡拉薩里又有誰敢同她叫板？

  有人攙扶他走近帳篷，一座陽光下，冰冷的帳篷。他真想狠狠的抽奴隸幾鞭子。

  為什麼不生火盆？

  溫暖隨即出現。朦朧的視野里，燃燒的火盆被端了上來，「混蛋，太冷了，讓火燒旺一點！」，沒人聽到他說話。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麼。「不。不。」，他聲嘶力竭的喊叫。

  「他死了。」

  「啪！」清脆的響聲讓他清醒過來，「卡奧不會死，他是騎著世界駿馬之父，他的頭髮從未修剪，至今依舊綁著他父親留給他的鈴鐺。」，這回他聽清了，是丹妮的聲音，她在為自己辯解，他想要起身，證明自己還能騎馬，可是身體不停使喚，他甚至無法轉動頭部。

  「他需要沐浴。」，丹妮說…卓戈再次失去了意識。

  他醒來。

  通過狹窄的眼縫看到的是丹妮的安達爾人護衛。「到處是謠言，卡拉薩里傳遍了。」，安達爾人護衛話，「傳說卡奧從馬上摔下來了。」

  「幫幫他吧。」，卓戈不喜歡她的音調，她不應該去求別的男人，她只需要服從他就好。

  他們似乎做了什麼，安達爾人的臉色很不好。

  「不！」，丹妮的聲音很輕，「求求你，諸神救救我！」，她又哀求那個護衛了。

  他很生氣，卻無法動彈。

  「公主殿下，您的卡奧與死人無異。」，這個混蛋在說什麼？他說我死了嗎？

  「不！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這只是小傷。」她的聲音充滿了悲傷。請別這樣，不要這樣哭泣。卓戈為自己的軟弱而生氣，一點小傷怎麼可以倒下。「我不讓他死…」

  安達爾人苦笑著，「無論你是公主還是卡麗熙，這個命令都超出了你的能力。孩子，請留住淚水，眼下我們無暇悲傷，趁著他還未斷氣，我們趕緊走。」，卓戈很迷惑，為什麼要走？她是他的卡麗熙，為什麼要離開？

  「走？去哪兒？」

  「我建議去亞夏。位於極遠的南方，是世界的盡頭。那裡有個大港。」，卓戈的視線再次模糊，他艱難的思考，亞夏，世界的盡頭，也是他野心的盡頭，他要帶領卡拉薩征服那裡。「在那裡我們搭船回潘托斯。你能信任你的卡斯部眾嗎？我需要他們一起走。」，安達爾人護衛繼續說，胸口劇痛難當，卓戈再也無法維持清醒。

  這次的昏迷時間很短。醒來時對話還在繼續。

  安達爾人護衛還在勸說，「…他們臣服於卓戈的威勢，僅止於此。他死後，賈科、波諾以及其他寇就要開始爭奪他的地位。」，有種奇異的感覺，明明還活著卻能聽到自己的身後事，「整個卡拉薩將會自相殘殺，勝利者不會留下活口。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會被奪走，拿去餵狼…」，卓戈很生氣，他要怒吼，並把那些膽敢傷害兒子的混蛋祭旗。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殺一個小嬰兒！」，她哀怨道。卓戈的心在滴血。

  「因為他是卓戈的兒子，是騎著世界的駿馬，小傢伙的成就已被多斯卡林們預言。與其冒險讓他長大成人後回來復仇，不如趁早了結。」，卓戈心如刀絞，他後悔自己不聽從巫魔女的勸告，如果按照她所說的不喝酒，不去撕掉那些藥膏，也許就不會這樣了。「他們絕不能傷害我兒！」，丹妮大叫，「我會命令我的部眾保護我，卓戈的血盟衛也會…」

  他不習慣這樣，悲傷讓他意識模糊。

  「傷口化膿了。」，不知是第幾次醒來，聽到了巫魔女的聲音，害他變成這樣子的元兇。

  「巫魔女，看你幹的好事！」，柯索在一旁怒吼，然後是巫魔女的慘叫。

  「住手！」…混亂中他又一次陷入黑暗。

  這次周圍的鬼魂更多，他們騎著骷髏馬從鬼草之海而來。它們不再對他充滿敵意，而是恭恭敬敬的等待。它們向他致意，稱呼他為王。

  「不！我不能死，我的戰場是多斯拉克之海，還不是時候，至少等到吾兒出生…」，卓戈衝著他們怒吼，他大叫大嚷，鬼魂騎士們只是搖頭，並向他招手，邀請他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