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我想要做一個夢

  這個時候，別的人也發現了異常。

  這不對勁啊！

  他們將視線投了過去，卻看到喬恩的黑色羽翼正漂浮在硃砂的面前，手裡面的風輪碎片正在把大量的同類法則灌輸給硃砂。

  然後硃砂在沉睡中打了個飽嗝。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開始甦醒了。

  幽藍深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得到了呼喚，開始朝著世間墜落。

  朱家的老祖宗和硃砂的母親都顯得非常緊張，但是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在暗中動手攔住了他們，讓喬恩能夠盡力動手，不用擔心外面的事情。

  隨即，所有都看到了，某個沉落在幽藍深海最深處，已經消失了漫長時光的殘骸，此刻竟然順著先前大戰所打出來的裂口，向著這裡流淌而來！

  就仿佛是一個夢境。

  一個舊日的幻影。

  只有喬恩知道，那是被赫爾加抽取了要素之後，遺留下來的小世界殘骸。

  人間只有硃砂這一個曾經去過那裡，並且和那裡有關係的人存在，而還有什麼，比在廢墟上重建一個世界這個辦法更加好的方式，去凝聚傳奇之兆呢？

  硃砂沒有離開這個世界的想法，但是她可以成為這個世界的神啊，東方神系消弭多年，是時候重新復甦了。

  雖然復甦的，是別的神系，但是有什麼關係呢？

  硃砂不在乎，別人的意見都不重要。

  在外界的轟鳴聲里，硃砂躺在古埃及神系的廢墟中，仰望著黑暗的天穹。

  她能夠看到外面的情況，也知道喬恩一直在面對著什麼，但是她沒有辦法醒來，傳奇之兆遲遲沒有辦法凝聚，她雖然著急，但是也沒有辦法。

  外面的光此起彼伏，明明是無比龐大的力量，在這個時候匯聚在一處，卻讓人覺得美麗。

  她看著這種美麗，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忽然閉上眼睛睡著了。

  夢境，總是如此靜謐，而且漫長。

  海浪從遠方席捲而來，沖刷在沙灘上，硃砂赤著腳踩在沙子上，看著小螃蟹從沙坑裡面鑽出來，爬過她的腳背，又鑽進水坑裡了。

  空氣中傳來了熟悉的海水味道，就像是當初在小世界之中，剛剛進去的時候。

  如此熟悉。

  黑暗的天空已經開始變化了，有光芒瀰漫，但是這個光芒卻沒有那麼明顯，只是慢慢蘊滿了頭上這片天。

  湛藍的天空，倒映在海面上。

  硃砂沉默地坐在礁石上，看著遠處的海浪不斷翻湧著，衝上沙灘又落下，海風從遠方吹來，帶著清新的氣息，吹拂著這裡的傾頹宮殿，還有上面的破敗帷幔。

  沒有爭搶。

  沒有武力鬥爭。

  也沒有野心和所謂的美好未來。

  這些都已經衰敗了，在時光之中，逐漸被淹滅了。

  靜謐的衰敗中，只有一種永恆的孤獨和美。

  許久之後，她忽然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我想要的嗎？」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美好的，安靜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我這麼喜歡和平啊。」

  「你當然喜歡這些，」喬恩的幻影在海面之上出現：「雖然你沒說過，但是你只想好好活著，只是這世界上，想要沒有責任實在是太難了。」

  「你是來幫我的嗎？」

  硃砂好像沒有認出喬恩是誰，她似乎忘記了一部分事情。

  「是啊，我是來幫你的。」

  喬恩說著，將手中的碎片碾成粉末，將其中的架構重新封存，只是剝離出了裡面的規則。

  重新封存的，作為魔網核心的一部分，被他扔給了朱家的老祖宗，而另外一部分，則變成了硃砂的養料。

  於是硃砂懂了。

  轟鳴聲再一次傳來，只是這一次是從她的心中。

  風的方向變了。

  「世界已經死了。」

  她說。

  「但是我還活著。」

  在她心中的轟鳴聲，就像是天地誕生之時的雷霆閃電互相交擊，狂風呼嘯之中，仿佛有無數絕望的靈魂在大聲哀哭，為那死去的一切致意。

  哀悼。

  悲傷。

  硃砂站在海天之間，平靜地像是一個雕像。

  她在，看著世界。

  夢中的世界，就是一片廢墟。

  她看到了當初神系隕落的場景，就像是一部電影，在她面前顯現出來。

  天空在燃燒，雲都是紅色的，海水也是，只是是被血染出來的紅色。

  破裂的大地中流淌著烈火一樣的熔岩，神明從天空隕落，天地為之痛哭，只是這哀哭聲此起彼伏，因為神明不斷死去，沒了蹤跡。

  最後，就連哭聲又消散在了空氣中，一切就像是硃砂的幻覺，仿佛只有眼前的寂靜場景。

  就像是一場，讓人感同身受的噩夢。

  「但是，我知道的，這就是真正的世界。」

  可是硃砂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就像是看了一部非常沉重的影片，讓她覺得身心疲憊，只想好好休息。

  這是夢境嗎？

  可是這夢境和現實好像啊，近乎一模一樣，她都有點分不清楚了。

  又或許，她從來就沒有分清楚過。

  喬恩也不在這裡了。

  所以硃砂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著，還是留在了夢裡。

  或者，她也可能只是一道幻影，一道留存在這裡的記憶。

  「不應該是這樣的，是不是？至少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要的世界。」

  可是一切都好真實啊，她感受到那些火焰的味道，那種血肉在燃燒的噼啪聲音就在她的耳邊迴蕩著，那種煙味刺激的她鼻子生疼。

  每一種感覺都讓她覺得這就是現實的世界。

  人間的荒唐，像是大夢一場，可這夢裡面的世界，卻又讓人覺得可悲又荒涼。

  無人回應她的話，喬恩也沒有聲音了。

  那倒是真的像是幻覺一樣。

  天空中迴蕩著轟鳴聲，風中飄蕩著寥寥的火星。

  「不應該這麼難過的，這是我的夢，理應有我的世界。」

  在某種東西的碎裂聲中，天空再一次的暗了下來。

  有一縷純白的月光自天空之中垂落，唯一的一顆星辰，重新升上了天空。

  【月神·嫦娥】

  法則由此構造。

  那是華夏的神話力量，從白玉京之中借出來的一段傳說，籠罩在硃砂的身上。

  她，變得美麗了。

  更加美麗了。

  她飄上天空，光影在她身邊流轉，幻化出一輪圓潤的月亮，在天空之中散發光芒，溫柔地照耀著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烈火和雷霆消散在光里，這個世界有了一片靜謐的夜空。

  「星光在此，順風和暢，大地並和，萬物吉祥。」

  狂風不在暴虐，海水重回平靜。

  璀璨的星辰重新在她的身邊出現，就像是神話中的太陰女神，用清冷的風冷卻的大地，地上的岩漿變成石頭，不再沸騰，就連倒塌的宮殿，都開始了自我修整。

  顯得不現實，但是這裡本來就不是現實。

  夢境，本來就應該如此美好。

  那一瞬間，喬恩將朱家的家主帶到了硃砂的面前。

  或者說，他將魔網的那一部分掌控權帶了過來。

  給硃砂提供接續的權限。

  沒有人動，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可是他們也還是想要看看一個傳奇的誕生，還有一件事情，他們想要看看這個新生的魔網到底能夠用到什麼地步。

  現在就看到了，

  這種力量的作用。

  明顯，這種力量要比他們之前了解的，更加強大。

  天上白玉京已經逐漸地在收攏力量，把這裡的舞台讓給這個蛻變的新生力量。

  夢境之中，硃砂的身體開始變得朦朧起來，外界的身體中也亮起了魔力的光芒，她的身影在虛化，用最大的限度進入魔網的魔力循環之中。

  月光開始在這裡擴散開來，少女的傳奇之兆在這時候掙脫了軀殼的桎梏，將身體都連帶著扭曲起來，在魔網的網絡中迅速地拓展，光的規則在這裡開始不停地演化增殖，一輪圓盤自她的眉心處飛了出來，向上方延伸，就像是乘坐了一個直接能夠進入幽藍深海的電梯，用極快的速度向上飛去，轉瞬間沒入了深遠的藍色海洋之中。

  伴隨著海洋的迴蕩，幽藍深海的深處，傳來了回聲，那個原本停滯墜落的影子，重新開始降落。

  幽藍深海放開了權限。

  沉默在海洋深處之中的廢墟已經被徹底喚醒了，當初被世界意志回收的小世界廢墟，開始被硃砂牽引過來。

  在月光的牽連之下，它在深海中行進的速度越來越快，但是同時也出現了一些問題，這個小世界原本不應該出現在人類能夠觀察到的世界之中，現在的出現，註定要放棄一些東西。

  硃砂開始放棄。

  一切真實都被放棄，只保留最深處的意志和最簡單的架構，然後在月光的作用之下開始重新塑造。

  稷下放開了結界的進入權限，但是與此同時，他們也開始記錄這一場變化。

  喬恩默許了這件事情的發生，如果他們能夠記錄到什麼的話，那麼就隨他們吧。

  硃砂沒有在乎這些，因為她在織造著一場夢境。

  月光開始化作絲線，凝聚成了一個鏡子。

  仿佛倒映著人間的一切，滄海桑田，時光流轉，虛幻的場景重現著人類的悲歡離合，萬物的生老病死，光芒在此，生命的意義被抹除，最後只剩下硃砂自己在鏡子中長眠。

  魔網瘋漲。

  在這一刻，喬恩開始調動自己的權限，讓霍格的力量融合進來對這裡進行提升，西方的魔網發展了這麼長時間，有無數的人都是魔網的節點，這時候，這些人的夢境都開始被喬恩剝奪，送到了硃砂的夢境之中。

  融合，就此開始。

  那些普通人的夢境，巫師的夢境，獸類妖類的夢境都化做了硃砂的素材，而硃砂就像是一個剪輯師，開始修剪自己的夢境。

  還有從古埃及神系之中繼承來的遺產。

  在那一片墓園之中，那些早就已經被時光熄滅的蠟燭再度燃起，儘管那些墓碑都已經崩潰成為了塵埃消失不見，這個世界也不再記得這些意志的存在。

  可是硃砂還是選擇讓他們活過來。

  天空之上群星閃耀，那些在久遠的過去就已經死去的神明眷屬們，再一次從時光的刻印之中被尋找了出來。

  這些存在，有些是人形，有些不是。

  他們的影子非常虛幻，只能夠看的出來面孔。

  有些甚至只剩下了一個輪廓。

  但是他們都還存在。

  每一個現實夢境的融入，都令這片墓園一般的世界發生一點點微妙的變化，在硃砂的傳奇之兆之中，月光悄無聲息地運行著，融合著這些來自現在的幫助，讓那些來自於時光之中的烙印，不斷地在此處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