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殺劫

  聞得天帝之言，一位位積年老妖，妖聖妖神，皆端起身前酒樽，一飲而盡。

  帝俊目光掠過身前數百位大妖，目光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神色，：「諸位，就在數十元會前，巫族后羿射殺我十子，僅僅只有最小的小十留得一命。

  本帝我身為人父，嘗這喪子之痛，恨不得滅盡巫族億萬，恨不得斬殺十一個祖巫，恨不得以命相拼！」

  帝俊面上滿是憤怒，是無盡的仇恨，是父對子的愛之切意，是一個為了孩子能捨棄一切的憤怒者。

  羲和面上的笑容也早已消失不見，如同冰窟之寒，冰凍三尺。

  坐在旁邊的鯤鵬都有些顫了顫身子，惹了這對洪荒最強的夫婦組合，也就只有巫族敢了。

  下面一眾大妖心中都有些感觸，一向威嚴肅穆的天帝，此刻卻分毫鎮定都不留，可見其心中的仇恨有多深切，但殺子之痛確實難以忍受，不共戴天。

  若設身處地，被殺的是他們的孩子……

  巫族本就殺了他們無數的子孫後代啊，轉念一想，眾妖埋藏在心底的痛苦與仇恨都被喚醒。

  當時的痛苦，當時的滔天恨意，恨不得飲巫血，吞巫肉，撕巫骨，殺盡所有巫族！

  坐在上首的帝俊再次開口道：「當日那時，我手捧著九個兒子的身體，看著他們身上遺傳自我的太陽真火一點點熄滅，我只覺得那一刻，大道又如何，巫族又如何，聖人又如何？

  我只想讓我兒醒來，讓他們好好的活下去。

  我那一刻，真的要與巫族去拼命，去斬掉他們的頭顱，把他們的屍體踩在腳下，放在我那些孩子的屍體前，讓他們以死謝罪。

  但當我起身時，看到自己身上穿著的這件皇袍，才想起來，我是妖帝，我是天帝，我不僅僅是我十子的父親，我更是天下億萬妖族妖子的父親。

  天下億萬萬妖族子民把他們的期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要對他們負責，我要擔起身為一個妖帝的責任，我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棄妖族不顧，棄那些尚且生存在大地上被巫族捕殺侵犯的無辜妖子於不顧，我不能棄今日在場的諸位所託，不能棄天下孩子無數地妖，天妖，妖尊於不顧。

  我若為子報仇，若死，天庭大亂，萬妖無主，萬妖無主心，妖族動亂，萬妖受苦，巫族趁機入侵，無數妖族子民將會被屠殺殆盡。

  我若被擒，那麼只會丟盡萬妖的顏面，只會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一方老祖大能，恥笑我們妖族。

  我若不顧一切與巫族拼死，那麼只會遂了那些視若我們為螻蟻的聖人之心。

  所以，我帝俊，本帝忍下了心中所有的憤怒、不甘、屈辱、仇恨。」

  大殿中一位位老妖、妖聖被帝俊之言感染，被帝俊之心打動，更有追隨帝俊自妖族初立時的老妖，念及妖族崛起種種，與巫族無盡的仇恨歷史忍不住老淚縱橫。

  高高在上的天庭之主，萬妖之主，卻只能忍下殺子之仇，即便是洪荒最尊貴的人之一，也只能忍下殺子之仇，在他們面前放下天帝尊位，為了妖族，為了無盡妖子妖孫。

  帝俊再次開口，：「我知道，不僅僅只有我一人，對巫族有此仇恨。

  我們妖族有萬族之眾，天地生靈，非巫即妖，我們的族人忍受了太多太多巫族的屈辱，來自巫族的血海深仇。

  在座的各位都是得證大羅的存在，若要不惜一切報仇。有的是辦法。

  但諸位與我一樣，都為了妖族，為了天庭，而忍了下來，韜光養晦，隱忍不發。

  巫妖一戰之時，妖祖啟建木天梯，我們妖族登天路上，無數族人慘死，無數族中族老，長輩，將死至親，不惜捨棄性命，用血肉之軀鑄就了一道攔截天地的壯闊長城，那是我們妖族永不可忘記的遷移血淚史，那一路上無數死去的族人，無數主動放棄生命攔下巫族的族中長輩，他們的英靈在九天之上看著我們，在九泉之下等著我們，看我們殺盡巫族那一幕，等我們為他們報了這血海深仇的那一天！

  巫妖二戰之時，巫族踏不周登天庭，屠殺了我們無數妖族兒郎，屠殺了我們在場諸位的後代子孫，其中不乏諸多諸位的嫡親血脈，甚至是諸位的父母子妻，他們的血染紅了天庭的白玉階，流遍了我們腳下所站的這片天界，他們的屍體就倒在我們生存千萬歲月之久的天庭上。

  甚至，我們天庭五皇之一，伏羲妖皇，為妖族而死，死在了十二祖巫的手下，他臨死之前最後一刻都在記掛著妖族，不惜以身相護女媧聖人。

  除去巫妖兩次大戰，每一日，每一時，每一刻，只要下界巫族的篝火燃起時，巫族的歌聲響起時，巫族的巫舞跳起時，他們的腳下，他們的鼎中，便躺著我們族人的屍體，他們踩著我們妖族族人的白骨載歌載舞，吃著我們族人的肉，飲著我們族人的血，歡聲笑語。

  甚至，巫族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延續著捕殺我們妖族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

  諸位，巫族，永遠不可饒恕！

  女媧聖人的喪兄之痛，伏羲妖皇之死，子子孫孫慘死的族人，無數登天路上犧牲的族老長輩，天庭堆積的屍山血海妖族族人，為了他們，我們，絕不能原諒巫族！

  我們養精蓄銳，韜光養晦，嘔心瀝血，創造出了今日的無盡妖族輝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內，皆我族人。八方來朝，萬族來拜，仙神退避，眾生膜拜，這天地間，便是聖人都要退避我妖族之威，便是天道都要讓我妖族鋒芒。

  這一切，不僅僅是我們的努力，更是祖祖代代為妖族犧牲而死去的先人們的努力！

  今日，我在這裡，向諸位言明。

  天地量劫已至，殺劫開啟。巫與妖，只能有一個存在洪荒！

  今日，我向諸位言明，自此時刻不必隱忍，無需退讓，巫妖決戰，就此開啟！

  我向諸位保證，我們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都將會永遠存續在天地之中，無論妖族是勝是敗，無論古今未來，我們妖族有著退路，所以不必擔心身後之事，所以這次，我們只需要盡我們心中所想，屠殺萬巫，生死不懼！

  我帝俊與諸位，同生共死，天庭在，帝俊便在，天庭若敗，帝俊便死！

  諸位，可有無畏之心，可有無懼生死之心？可有隨我共誅巫族之心？可有敢與天地一戰之心？可有敢與聖人爭鋒之心？

  如果有，便舉起手中這酒，與我共飲，契約生死！

  諸位可願？」

  天庭震動，天地顫抖，天音浩蕩，天穹變色，天下震驚，天宇殺機，帝俊之言響徹雲霄，傳出九重天高，傳入二十八域，傳進億萬妖族之心，傳入每一位震驚的仙人耳中，傳震每一位大能老祖寂靜的心中，傳入高坐雲床之上的五聖耳中。

  天地之間，億萬萬妖族之眾，舉首看天，熱淚盈眶，不屈的目光看向天穹至高，用生命呼喚，聲嘶力竭，：「妖族請戰！」

  「妖族請戰！」

  「妖族請戰！」

  滔天戰意，凝聚著億萬生靈，無盡螻蟻，天地蒼生之心，匯聚起妖族大勢，涌動天地大勢，眾生大勢。

  這滔天大勢面前，所有超脫的仙人也不可避免的捲入其中，便是一位位古老的大能，也身不由己，也無可奈何。

  便是天地六聖，也無法對抗之，偉力可摘星移月，翻山倒海，改天換地，卻不能逆轉人心。

  這一刻，天地間劫氣生起，不是天發殺機，也不是地發殺機，是人發殺機！

  是億萬萬眾生發動的殺機，不待天機出，不等地意顯，妖族引動天地量劫，不再是天地殺機，不再是量劫推動眾生。

  而是天地眾生人道之人，人發殺機，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