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紅雲

  待四位護界使離開後，青靈並未回坐建木，而是起身走出小亭，走在河上通往水中央的木堤。

  浮雲幻絲織就的流雲靴底，走在河上甲木，發出輕緩的咯吱聲，身前雲開霧散，河水清澈如明紗，水中游魚嬉鬧水魚之歡。

  青靈雙手背後，束髮長垂，青衣微微盪起，挺直的脊樑，如仰視天下。

  他輕笑一聲，：「魚蝦尚且知曉無水不能存，無食不可生。

  不知天下，是哪位聖人，又或是哪位老傢伙，敢拉我入局。」

  身後一道冷峻聲音傳來：「阿兄說的是什麼局？」

  青靈也不回頭，低頭笑了笑，：「傻阿岐，這些東西不能說。」

  一道欣長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青靈身後，一身紅袍如血，背負長刀，襯得少年更如一個絕世刀客，浪跡天涯而歸來。

  「阿兄這是不想讓我擔憂吧？」岐聲音一如即往的冷寂，若是再重三分便是妖族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八歧妖聖！

  「這樣也好，我來告知阿兄一聲，我要回血海閉關了。」

  青靈轉過身來，看著岐雙眼如火的眸子，皺眉道：「你要斬屍了？可我觀你尚且還差了些火候。」

  岐搖搖頭，「便是阿兄不告訴我，妖族天庭也已經有了風向，殺劫將至，我勢必要再進一步！」

  青靈有些心疼的看著岐，當年那個單純天真的大頭娃娃要經歷多少次生死間搏殺，才能造就今日八歧大聖的威名？

  「既然如此，我便助你一助。此血，伱可融入身軀，必定要小心謹慎。」

  他一翻手，一點光陰浮現，光陰之中包裹著一滴鮮紅不朽的精血。

  「這是盤古大神的精血，可補足你的本源血脈，從此八歧血脈便是堪比神靈異種的血脈！」

  岐面上也是一驚，盤古之血！這可是比先天靈寶更加珍貴的存在。

  他沒有問阿兄是從何處得來的，也不問如何得來的，總之，這滴盤古血，很珍貴。

  但他們是兄弟，一路風雨，一路廝殺走來的兄弟，他們從不會計較所謂的得與失，只會在意好與不好。

  岐離開了都廣，回了汐山一趟，很快又走了，走入血海，這裡是他刀道的塑造之地，是他初證大道之地，所以他又回來了。

  冥河因為又得一女的喜悅瞬間沒了，臉上笑容轉為了沉默。

  青靈在都廣呆了五個元會，再次出山，找到了鎮元子，然後直往天外。

  他找鎮元子，自然是為了詢問紅雲所在。

  混沌之大，實在太廣。

  只要往混沌中一躲，便是聖人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青靈可沒那麼多心思和時間慢慢去找，便來問肯定知道紅雲所在的鎮元子。

  鎮元子自然不會輕易說出，畢竟鴻蒙紫氣的誘惑，足以令聖人之下所有人心動。

  但青靈以地道起誓，絕不是為了圖謀紅雲的鴻蒙紫氣，更是對鎮元子講述了成聖之秘，並不在於那所謂的鴻蒙紫氣，它只是一個引子，若有它成聖會更易，若無他成聖雖難可仍有機會。

  無盡混沌中，青靈尋覓許久，終於根據鎮元子所傳的道標定界，找到了紅雲所在。

  一處中千世界，名為火雲界。

  火雲界中，天熾地炎，紅雲翻滾，寸草不生！

  其中卻有一隻只火靈族人在這裡生存，其中大都只是沒有靈智的火精，只有少數部分開啟了靈智，

  天穹上還有一隻只火雲族人在雲上生存，修為大都低的可憐，最強者也不過是天仙玄仙一流，整個世界一個金仙生靈都沒有。

  青靈一眼看到了虛空中的火雲宮，紅雲所在。

  紅雲面色一白，走出宮殿，勉強笑道：「原來竟是東荒道主前輩！

  晚輩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即便當年青靈對他態度和善，可如今身有鴻蒙紫氣修為又不高的紅雲，獨自在這火雲界中，很難不會生起殺人奪寶之心。

  青靈見他如此緊張，笑道：「是鎮元道友告知我道友所在，否則我還真找不到這裡來。」

  「鎮元？」紅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面上一下輕鬆起來，：「原來如此，是晚輩誤會前輩了。」

  青靈失笑，：「不礙事。紅雲道友不過斬卻一屍的修為，卻身具鴻蒙紫氣這等成聖至物，走到哪裡都會小心萬分吧？」

  紅雲苦笑一聲，：「是晚輩資質不足，當年的六位道友如今都已經成為了聖人，我卻仍止步不前。」

  青靈嘆了口氣，：「道友躲入混沌，以天地大能的修為創造中千世界，轉化靈氣供養生靈已是不易，修為自然難有寸進了。

  不過有了天地意志庇護，想來道友也是無憂。」

  紅雲這些大能雖然深入混沌修為難進，但只要開闢一方世界，教化生靈，天地意志便會庇護他們不守洪荒因果紛擾，而無隕落之危。

  紅雲愁眉苦臉道：「前輩卻是不知，就算這樣，我身懷紫氣，心中實在惶恐，擔心有朝一日被他人取走紫氣落得個身隕之危。

  這紫氣，不要也罷。可它已與我元神融合，便是送於他人，都做不到了。」

  青靈大笑一聲，：「既然如此，道友何不爭上一爭？」

  紅雲一怔，悲聲道：「晚輩無爭可爭，無力可爭。」

  比出身，他比不過三清女媧，比靈寶，更是不成，比靠山也沒有，比修為也落後於眾聖，唯有一道紫氣罷了。

  青靈鄭重道：「天地意志庇護一時，卻難一世。若有一日聖人弟子需要借紫氣成聖，你說天地意志還庇護的住你嗎？若想生，若欲存，需從死中才能求火，從滅中得存。

  今我有一條路，擺在你面前，選與不選，皆在你。」

  紅雲精神一振，道：「晚輩洗耳恭聽！」

  青靈伸一划，身前便是四個道紋，為：「天、地、人還有大天道」。

  「洪荒，天地意志的大天道下，無外乎這三道。

  太清聖人為大天道聖人，可立於人教，立於人道眾生，在行為算計上算是半個人道聖人。」

  太清二字出現在了人道下，不過只亮起了半個。

  「玉清聖人為天道聖人，自然在天道，但他卻是為天道教化人道。

  上清聖人看似不立諸道，可言行教理也是偏向人道。

  其實西方二聖渡化眾生，亦算是半個人道聖人。

  女媧娘娘自稱妖族聖人，妖族也是眾生，也算是半個人道聖人。

  紅雲道友，你可看出什麼來？」

  紅雲皺眉道：「六聖博弈皆在人道？」

  青靈點頭，：「不錯。六聖博弈皆在人道，但你卻沒有發現，他們若要博弈人道，何不在證道時便立為人道聖人呢？」

  紅雲一愣，難道聖人們考慮不到？純屬笑話罷了。聖人心算就是算入億萬眾生也不過爾爾。在他們心中沒有不知，沒有不能。

  青靈笑著伸手一點，天道在上，地道下沉，人道中立，三道分化，六位聖人名號也隨著道而變動。

  「天道權威最盛，地道最弱，人道中和。

  六聖本就是自眾生中而出，超脫眾生，已不在眾生人道之中，若再立人道聖人，他們如何自處？他們的超脫還算是什麼超脫？

  而且，天地二道是世界意志的顯化，人道是世界生靈意志的顯化，天地二道位格本就高於人道，故而可承聖人，人道卻無法承之。」

  紅雲心中恍然明悟，恭敬道：「前輩高明！」

  青靈笑問：「你修的是天火大道與天雲大道吧？」

  紅雲稱是，心中愈發對青靈覺得深不可測。

  「天道可承聖人，地道自然也可承聖人。天道高高在上，大天道與天道聖人高高在上，卻忽視了與人道最近的地道。

  地道，其實才是爭奪人道的關鍵。

  得了地道，便是得了半個人道氣運！

  紅雲道友，你可心動了？」

  紅雲心中猛然一震，恍若雷霆乍響，震動內心，他醒悟過來忙道：「晚輩不敢！」

  青靈笑了聲說：「有什麼不敢的？只不過你覺得自己如今沒有這個實力。

  但我今日來，卻是讓你有這個實力的！」

  紅雲眼神一顫，道：「不知前輩所言為何？」

  青靈伸手一划，身前天道與人道中多了兩條線，一條是氣運，一條是功德。

  人道氣運連與天道和六聖，功德自天道而下入人道。

  大天道功德分出七條，六聖與人道。

  青靈這才道：「人道是世界意志的關鍵，乃至六聖的關鍵。

  人道氣運可讓天道取得大天道更多的權柄，可讓六聖得到大天道更多的助力，參悟混元更高的道境。

  而天道對人道掌控不過是功德刑罰。

  六聖於人道只有教化手斷。

  今我有一路，為地道教化人道，為地道獎罰人道，分流天道氣運，分流聖人氣運，但卻可讓你有問鼎混元之機，紅雲，你願不願意？」

  紅雲眼皮狂條不已，甚至語氣顫抖道：「這可是與天道和六聖作對啊！」

  青靈搖頭，「入了我地道，天道便奈何不得你。六聖中，西方二聖從中定會悟出大理補全佛門教義，欠下你因果，自然不會為難。

  女媧娘娘也不會在乎這塊她夠不到的氣運，反而會因為是我掌的地道對你有善。

  三清就不好說了，不過三清如今矛盾漸起，已經不復曾經了，通天也多半不會對你出手。

  至於老子和元始，我不敗前，他們不會對你出手。

  若換個想法，你補全天地規則，乃是有功！即便有了氣運之爭，聖人也不會惡你。

  如此，你大可放心，儘管去做！」

  紅雲陷入了沉思，成聖之道就在眼前，但風險太大，他心中實在難下決斷。

  紅雲思量許久，終於道：「既然前輩如此苦心孤詣，那晚輩就盡力一試！不知是何路？」

  青靈淡淡一笑，伸手寫出了兩個道紋：「陰德」！

  「天有功德嘉獎眾生生前德行，地有陰德獎懲眾生死後造化。天道功德行一世之利，地道陰德掌生生世世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