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觀道

  北方，五位大巫圍住了太一，帝江、共工、玄冥、奢比屍圍住了他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后土走下九霄，圍住了太一的頭頂。

  大地之力雖然無法調動，可是祖巫血脈中親和天地的巫法，可以號令天地法則，堪稱恐怖的肉身防禦，無所畏懼的戰意，祖巫仍舊是祖巫。

  后土輕嘆一聲：「太一，放棄妖道，今日便可無事。」

  祂雖心善，可仍舊是心懷巫族，惦記巫族族人，不會允許一個以巫為敵的強悍勢力存活。

  玄冥冷笑，：「阿姐何必與他所言，即然不願便做過一場，生死判定。」

  「就是，我等還曾怕了他？」共工怒喝。

  帝江也道：「妖族一帝一皇，若今日不除，來日定成大患！」

  太一揚聲笑說：「真是可笑！五位祖巫圍我一人，巫族勇猛無畏何在？難不成五打一都怕了？」

  奢比屍怒道：「找死！」

  帝江卻冷笑出聲：「莫要上了這扁毛畜生的當。

  奢比屍，你且去斬斷三千天梯，太一激怒我等就是為了妖族登天拖延時間。

  后土妹子實力極強，她即來了便當足以。」

  奢比屍聞言止住惱怒，道：「我這便去！」

  太一面的沉下來，大喝：「還想走？」

  漫天太陽真火焚天直下，化作三足金烏之態焚燒虛空萬里卷向奢比屍。

  玄冥冷哼一聲，當即寒風萬里，冰雪傾至，共工更是落下漫天坎水卷滅火海，為奢比屍離開了去路。

  帝江獰笑，身體穿梭虛空之中，一拳拳，一杖杖，撞擊在玄黃鐘罩上盪起層層漣漪。

  后土一掌掌拍下，從天而降的掌印，一道道落下毀滅萬里又萬里的大地山脈。

  東皇鍾急響，混沌之音震盪時空席捲空間潮汐擋下祖巫的一次次進攻。

  但是，混沌鐘的神魂音攻卻對祖巫無用，因為祖巫們沒有神魂在體。

  奢比屍走出戰團，看著一隻只登天而行的獸人，哦不，現在該喚做妖族了。

  這些妖族若真登天而上，只怕會給巫族帶來一個永世仇敵。

  他閉上雙目，展開雙臂，虛抱蒼穹天地，緩緩道：「天下萬屍，從吾奢比屍，號行八荒，斬斷天梯，屠殺萬妖！」

  話音落下，三千道梯旁便有一團團黑霧凝聚，化作一具具龐大的巨人，開始行動。

  建木之頂的青靈看到這一幕，心中微微詫異。

  按理說，帝俊太一會在收復鯤鵬之後，才立妖族。那個時候妖族有五位妖皇階存在，還有太陰之助，可以勉強與巫族戰平。

  但如今，太陽星二兄弟因他指點早做立族，故而才有此險境。

  至於鯤鵬，更是青靈帶來的效應，本該龍鳳時代殘損的鯤鵬九大分身，因為龍族有青靈守家，故而沒有請鯤鵬入劫，所以鯤鵬九大分身絲毫未損，鯤鵬絕頂大能的實力未損反進，太一帝俊又怎敢去「請」鯤鵬成為妖師？

  這是青靈帶來的一系列變化，曾經不知，只待命運交匯的節點或許會改變大勢！

  建木三千道不能斷！一但斷了，妖族只能登不周上九天，可以妖族初立的弱小，如何與殺過不周山周圍的巫族大本營？

  雲霧瀰漫，與世隔絕的建木頂上，青靈驀然開眼，長身而起，一步踏出。

  「轟～」

  「轟隆隆～」

  天雷震動，宇宙星雲匯聚，道道天罰雷劫籠罩建木頂端，煌煌天威即便是隔著二十八重天都令整個東荒眾生匍匐於地，恐懼萬分。

  天罰！

  青靈身形頓住，踏出去的第一步落下，便沒有踏出第二步。

  他冷冷道：「吾欲助故人一力，為何阻我？」

  天雷滾滾，仍舊不退，籠罩在他四周，無論此刻青靈走到何處，漫天雷劫都會跟隨到何處！

  青靈一瞬想到了被漫天火海岩漿困住的白龍始祖，那是天地對她窺改萬靈命運的懲罰。

  而如今，青靈一但出手，只怕便破壞了巫妖均衡，巫妖大勢由此改變。

  哪怕他只是出手一次，只為救太一，但他是建木之主，地道之主，東荒道主，洪荒巨擘……

  一大串的尊號之下，哪怕只是一言一行，都會牽引萬靈蒼生，都會改變天地大勢，都會產生無數的未可知！

  青靈一瞬明白了許多許多，諸多尊號在庇護他於天道之下的同時，也為天道束縛住了他。

  踏一步而引天穹變，行一言而改天地勢。

  這是天地對他的束縛，但，也是天地乃至蒼生萬靈大勢對他的認可，這說明他對天地的影響已經到了一個令人驚恐的地步！

  青靈嘆笑一聲，收回了那一步，立時，四周雷雲潰散，雲霧茫茫如海翻騰，靜如仙境任歲月流逝。

  遠在崑崙的元始，抬頭看天，又看向遠方的建木，複雜的眼神中逐漸清明，天之道，乃為他之道。

  天之偉岸，如無盡海洋，即便大能智慧心算恐怖碾壓億萬眾生，在天道年前，都只猶如大海汪洋小島上的一條淡水小河！

  可天道海洋是鹹水，島上水流是淡水！

  元始明悟一道，心頭通暢，大笑曰：「大師兄師弟，我等是該行道天下了！」

  老子見此眉眼中也不禁流露一絲笑意，：「該是時候了。那便等老師二講之後吧。」

  北方，山河破碎，海傾湖填，天穹破碎，岩漿倒流，萬靈恐慌。

  六位戰力恐怖的大能在此間大戰已經將整個洪荒中北方打的支離破碎，大地四分五裂，無數生靈慘死。

  但仍舊未曾停下。

  混沌鐘響千重，整個天地仿若都被震碎，即便四方聖獸鎮壓，地風水火也隱隱有被打破入界的跡象。

  奢比屍的陰屍之軍成型，斬斷條條建木枝莖，但下一刻便會生機煥發，天梯重連！

  而各位妖族分支老祖都已捨身拼命抵抗無邊屍傀軍團，為他們的族群掩護撤退。

  一條天梯上，有白鼠一族驚恐奔逃，前方屍傀百尊阻攔路前，一尊尊凶神惡煞，凝聚無邊屍氣而生之傀，無靈無智，為奢比屍死物。

  正當一群白鼠族人驚恐萬分時，一位位白鼠族族老走出，他們無一驚慌，化作一隻只巨大天鼠，走向屍傀，白光大放，走入屍傀，眉心法則閃爍，元神入屍，他們的白鼠身皆無力倒下。

  百尊屍傀被白鼠族族老以密法用元神鎮壓。

  白鼠族長悲痛萬分，但仍舊大喝道：「爾等還不速速登天！屍傀已被族老們所鎮，速度通過屍傀儡下的天梯，萬不可驚動觸碰屍傀分毫！」

  一位位鼠族人或震驚，或茫然，或倉惶，當他們走過靜止不動的巨大屍傀儡下時，無不心顫。

  他們知道屍傀中的是尊敬的族老，是他們的同族長輩，是對他們或友善慈愛，或嚴厲斥責，或尖酸刻薄的長輩，但這一刻，他們都與屍傀同存，以魂飛魄散庇護著他們。

  無數白鼠忍不住哭泣出聲，卻仍舊登梯上天，死去的人已止，活著的人尚在前行。

  當白鼠族人登入五重天后，那些沉寂的屍傀中元神崩潰，雙目重顯血紅，煞氣張揚直奔天梯之上追殺而去。

  ……

  一個個族群皆是如此，無一而異。

  巫族無神魂，萬靈族群皆知巫族術法皆懼元神，所以他們唯有以元神獻祭，獻祭自己，只為族群登天繁衍！

  妖族新立的十五位大羅大能，他們更是捨棄自己的族群，合圍奢比屍。

  若無他們阻攔祖巫，整個妖族都會完蛋！

  建木三千道，被沾染了無數血，無數的淚水。

  但都是妖族的血與淚！

  這也是萬獸蒼生擺脫凡塵的命數，有命者，活，上天界，蛻獸化道！

  無命者，死，血灑三千建木，屍落神州大地。

  在北號山戰場的太一仍舊在被祖巫所圍住，孤立無援。

  北號山十大羅已奉命率族登天，圍攻奢比屍的十五位大羅，有十位便是北號山的十位。

  這場巫妖之戰，只有祖巫出戰，萬妖參戰，萬巫未出。

  這場大戰，戰了十年不止，帝俊便頂了十年太陽，太陽便十年未落。

  一但太陽日落，太一身處洪荒便會損失戰力。

  五位祖巫圍攻！

  即便是太一，即便是混沌鍾，即便是太陽神，又能如何？

  混沌鍾萬響，東皇身負太陽，衣袍破損，血跡斑斑，妖族的東皇與妖族的萬妖，同樣悽慘。

  建木之上，青靈觀戰了十年，妖族也遷移的十年。

  即便祖巫奢比屍阻攔，洪荒大地妖族已遷移大半。

  即便妖眾極多，可死在天梯上的便有三成，眼見妖族勢頹見風使舵的又走了兩成。

  可即便逃走了，他們也在天地年前喊出了那聲妖，全族萬世便皆為妖！

  青靈沉默了許久，他看到了女媧拿著紅袖刀的手已經被刃磨破出血，他看到了伏羲已經彈斷七次又以髮絲重續上七次的伏羲琴，看到了帝俊脊樑已被十年太陽星壓的彎曲的脊樑和遍體鱗傷的面容，看到了已經滿頭白髮如雪如瀑的光**主，看到了那個太陽下即便衣袍破碎，束髮散亂，鍾色玄黃已淡的太一，他仍舊在戰，仍舊屹立太陽之下。

  他還在戰，他們還在戰，萬千妖族仍舊在戰！

  青靈仰頭看天，這些萬千眾生，皆是因他而起，帝俊願拜他為長，女媧伏羲願戰巫族百萬年而庇萬妖，太一願為他而戰。

  這些人，這些妖，是他所落之棋，然而又是這方天地執棋之人，他與鴻鈞，又是天地兩道棋局之子，洪荒又是大道鴻蒙之棋子。

  青靈一直以來，都並未認為自己能改變任何大勢大劫。

  他億萬次推演，最最為上便是順龍鳳大劫而生，布局巫妖之劫而隱，以封神之劫而證道。

  但他觀十年妖族之爭，似乎看到了些什麼。

  同一時間，崑崙山上的通天也同樣沉浸妖族戰場之中，他神色絲毫無動，只是唯有懸在身側的道劍「青萍」，劍身之上神光愈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