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八岐

  夜色降臨，月華傾斜，山風漸起中，汐山諸蛇軍紛紛回穴。

  十三位金仙尊者立在青靈身前，皆持恭敬。對於這些新生金仙尊者來說，聖子確實是一位深不可測的族中大人物了。

  也就岐和媸尊者沒有改變對他的態度。

  青靈淡淡嘆了口氣，道：「諸位尊者，這一戰就到此為止吧，撤回大軍歸往各處。」

  一名少年模樣的尊者面色有些為難道：「可是族中四峰決議是要那些遁靈蜜獾一族的啊。此時退去，恐怕會令各位族老們不滿。」

  青靈點點頭，道：「我還忘了還有這一步。無礙，你們儘管歸去，若是各族老問起，就說是我讓你們退兵的，到時我自會解說。」

  媸尊者有些疑惑道：「聖子，你如今實力大進，我等實力完全可以碾壓對方，為何不乘勢而上覆滅此族？」

  「不可。」青靈擺手道：「縱然我們實力高過對方一籌，可是並沒有極強的鎮壓之力。就算我們勝了，也怕是會留不下金仙尊者，只會讓東荒以西的百族心生忌憚。

  所以，我們必要減弱他們的戒心，養精蓄銳，暗藏鋒芒，到時直接以強盛的實力鎮壓這些小族，讓他們沒有聯合的機會。」

  媸尊者聞言，思索片刻，道：「也是有理，那我們回去便和族長族老稟明。這裡還需要留守嗎？」

  青靈道：「勞煩兩位尊者留下就可以了。人多了，這八族還是不會放心的。」

  媸尊者看向兩個青年模樣的尊者，道：「公熄，少寂你們兩個留下來吧。」

  兩位尊者自然點頭應答。

  諸位尊者又商議了一番後，便各自歸往汐山，帶著一部部蛇軍歸去。

  青靈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帶著岐走到一處山崖上，盤膝靜坐，沒有說話，沉默良久

  洪荒大地晝夜溫差之大令夜晚的風總是不會太小，皎皎白月下蛇族邊界戰場的象徵，青木長城建起，萬蛇寂靜，留守的數十萬蛇軍就棲息於青木長城中，蟲獸因萬蛇凶氣所攝萬里不聞蟲鳴獸吼，在蠻荒大地上倒是少見。

  岐隨意的坐的青靈身旁，身體後仰，抬首看月，不知在想著什麼雙目焦距逐漸失神。

  青靈似是無意間出聲，音色如水潺潺流淌進人耳。「岐，你長大了。知道愁悶郁恐了。

  想當年我們雙蛇愜意耍鬧汐山的歲月已經過去了。記得你當時順著藤蔓爬到山崖頂，還沒這座山高，你就嚇得纏不住青藤，差點掉下來摔死。

  記得那一次你阿父好不容易得來的玄山雪水被你拿來百春谷里澆花，潳尊者氣的半死直接把你懸吊在太崇峰頂上三個月。

  你萬歲那年，潳尊者帶你祭拜阿母……」

  隨著青靈緩緩講述，從小到大，岐的生命里一點一滴被說出，每一件或喜或悲，但都是值得珍惜的。

  岐的思緒被青靈拉回，進入了一生回憶里。

  他滿是愁容的面上也逐漸平靜，月上中天，夜已深。

  岐突然開口難過的問道：「阿兄，我是怪物嗎？為什麼我會變成雙首雙尾的樣子？」

  青靈面上還是一副輕笑的樣子，摸摸可憐的大頭娃，道：「不，你是神！」

  「神？」岐心中一怔，喃喃道：「我怎麼可能是神？」

  「怎麼不可能？」青靈笑道：「你有一個身為輔春之神的阿兄，你為神怎麼了？」

  「可神不是天生的嗎？婆婆說先天神明皆是天地未開前有機緣者，乃是命定。」岐一臉茫然的問到。

  「那是先天神明。天地眾生，分先天後天之屬。眾生兩分，神明為何不可兩分？」青靈笑說：「你雙首雙尾，雖龍蛇異像，可仍舊為蛇。

  你自己心中永遠把自己歸屬於蛇，那麼你的氣，你的運，你的命，都永遠會與汐山蛇族牽連在一起。」

  岐眼中閃過光芒，但似乎又想到什麼，再次暗淡下去，道：「可我自身有異變後，占木大獸就說我身帶災厄，生為不詳，血染蒼穹，註定殺劫重重。」

  青靈眼中笑意褪去，化為鄭重，道：「生有不詳，身帶災難，這是你的大造化。將不詳籠罩汐山之外，將災難帶給汐山之敵，你的不詳你的災難，對汐山來說，就是福運，就是機緣！」

  他驀然起身，雙瞳變幻，太虛鈴音響徹十方，岐一瞬雙目血紅。

  岐墜入了一片血紅色的世界，天為赤，地為紅，山河皆血，蒼天泣血。無盡殺戮演繹世界中，生死休傷，死亡，隕落，新生，廝殺，征伐，血屍，是這個世界所有。

  岐瘦弱渺小的身影獨處天地血色中，茫然恐懼而不神，正當他惶恐不安時，他的身體逐漸被血色籠罩，一條龐大的龍蛇展現世界中，雙頭虬首龍頭而無角，單軀雙尾，蛇蛟混合。

  他被無盡殺氣迭加入心，體內孕育著一把藏著無盡殺機的長刀，一但出世將天地恐懼。

  正當岐心神茫然嗜殺時，他的瞳孔中出現了一道身影。

  一襲青衣，長發束冠，眼帶琉璃的男子在漫天血與火中，向他走來，天地間唯一一點清明。

  岐惶恐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瞬變得安靜下來，內心彷徨恐懼猙獰殘忍階逐漸褪去。

  他只聽的那青衣男子的聲音傳響天地，山河九轉乾坤皆合其身。

  「岐，你身負巴蛇血脈，引赤龍之血，邪殺煞氣，龍蛇一體。身帶災厄，生而不詳，嗜殺蒼生，長於煉獄，腹育一刀，有無上鋒芒隱匿。

  既生龍蛇，便為尊。天地後生合一神，八岐大蛇。災厄征伐隨你，無盡死亡從你，屍山血海為你。

  但我願你，即便未來有魂、鬼、惡、妖、魔、屠、靈、死這八首八尾，也只以靈首為尊，為汐山之靈，為汐山之岐。

  因為天地之大，四方六合只汐山為家。我與汐山，和你同在！」

  血色世界裡，岐猛然醒悟，元神中的混亂萬象皆收束成一，化為八首，八首之中以靈首為尊。

  天地泣，血雨傾盆，有八岐之神，降臨蒼生之上，持刀平山海。

  太虛幻境一瞬破碎，千鈴靜音，乾坤未轉，天地不曾紅。

  青靈睜開雙目，欣慰笑道：「成了！」

  （205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