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另一種仁慈

  東方啟的話被鍾教授傳達下去，自然有醫師會下去執行，隨後鍾教授帶著東方啟三人又去了一些症狀輕微的感染者病房。

  每檢查一名感染者，吳崢的臉色都凝重一分，之後三人告別鍾教授，來到了大樓外，吳大海對吳崢問道：

  「吳崢，你我也是老交情了，你給我個准數，你有把握嗎？」

  吳崢實事求是的回答道：

  「沒有，這能量詭異非常，進入御獸使或御獸體內後，會隨著其自身能量走遍全身，與自身能量完全糾結在一起，非大能為不可分離。」

  「而這只是第一階段的感染者，之後第二階段，這感染能量會慢慢侵蝕感染者身體，逐漸與感染者融為一體，這個時候基本上就神仙難救。」

  吳崢指了指身後的三棟大樓。

  「剛剛鍾教授在，我不方便直說，這棟大樓里的感染者幾乎都已經是第二階段，在我看來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大海，你應該也清楚，你之前提出的抽出感染者體內所有能量，以解決感染問題的辦法，只適用於第一階段的感染者，換句話說，這些第二階段的感染者已經錯失目前唯一活命的機會。」

  吳大海眼瞳劇烈收縮，臉色不由有些猙獰，沉聲道：

  「那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

  東方啟這時看向吳大海，說道：

  「我記得你說過，之前邪眼一族來襲時，這些感染者曾發生了暴亂，無差別攻擊周邊活物。」

  吳大海眼神一凝。

  「沒錯，邪眼一族應該是有什麼控制被它們能量感染的御獸和御獸使的辦法，衝擊海灣城的時候，這些感染者無一例外，無論哪個階段，都發生了暴亂。」

  「吳御使，你知道麼，其實我此刻擔憂的反而不是這些感染者，而是那些數量未知，實力未知的周邊被感染的御獸。」

  停頓片刻，東方啟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吳御使，立馬通知其他沿海城市，此刻起撤離所在城市，未被感染的居民送去其他城市暫時安頓，已經感染的帶來這裡進行能量抽取治療，同時沿海城市中所有戰力，通通來這裡集合。」

  吳崢和吳大海都瞪大了眼睛，吳崢沉聲道：

  「東方，會不會有些草率。」

  東方啟語氣堅定的說道：

  「我們來時路上遇到的那批感染御獸和今天白日衝擊治療點的那些御獸讓我內心有一種不安的預感，這回可能是大禍事。」

  見東方啟說得如此嚴重，吳崢和吳大海沒在反駁，吳大海離開去執行東方啟的命令。

  東方啟對吳崢說道：

  「吳崢，你休息一晚，第二天跟鍾教授他們協同篩選出第一階段的感染者，然後立馬開始進行能量抽取治療。」

  吳崢眉頭緊皺，說道：

  「東方，你應該知道這個成功率不會太高，海灣城被感染的史詩御獸使經歷這麼一遭，都只剩下半條命。」

  「我有心理準備。」

  東方啟背負雙手，看向遠方的夜空，今夜天氣有些不好，群星暗淡，月亮被烏雲遮蔽，大地昏暗無比。

  不提接到東方啟命令的各沿海城市的鎮守使反應如何，第二天一早，吳崢早早與鍾教授開始將第一階段的感染者聚攏在一起。

  沒有告知具體的治療方案，這種存活機率極小的治療方案，一旦透露給感染者得知，反倒會提前引發不可預估的糟糕後果。

  抽取能量的操作任何一名高階御獸使都能做，所以除了必要的防守力量外，其餘高階御獸使都被吳崢叫來進行這項治療方案。

  而為了成功率，神話御獸使或者傳說御獸使單獨一組，史詩御獸使則是兩人一組。

  一次性進去十人，一天的時間，吳崢等人便對一千多名感染者進行了治療。

  但極低的成功率讓眾人的心一沉再沉。

  一千多名感染者，最終成功治療的人數不超過五十個，近乎百分之五的成功機率，這還是身體未被侵蝕多麼嚴重的輕度感染者。

  而面對如此高的死亡率，東方啟依然狠下心來，沒有叫停治療，因為他知道，如今這能量抽取的治療辦法，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治療還有機會活，不治療，就只能痛苦的等死。

  不過只有少量的被治癒者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醫療點中的氣氛一時間十分微妙，只要有一個契機出現，便會出現不可預測的後果。

  這天傍晚，吳崢疲憊的走進東方啟所在的治療室。

  此時東方啟剛剛給今日最後一名感染者治療完畢，這名感染者非常幸運，雖然元氣大傷，但命卻是保住了，同時身上的感染也被徹底移除。

  不用東方啟說，一旁的輔助醫師便將這名幸運兒推了出去，安置到無感染區的普通病房中。

  至於不幸運的，在死亡的那一刻，為了杜絕感染擴散，都會有專人現場將屍體焚燒至只余灰燼，隨後統一收裝處理。

  其餘輔助醫師在收拾完東西後，識趣的離開治療房，留給東方啟和吳崢談話的空間。

  「東方，這樣下去肯定會引起恐慌的，那麼多人失蹤，要不是還有一些被治癒的感染者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早就滿城風雨了。」

  東方啟將手上的醫用手套摘下，面對吳崢的問題，平靜的回答道：

  「吳崢，這幾天你知道我們受到了幾次感染御獸的衝擊嗎？」

  吳崢這些天雖然一直在對感染者進行能量抽取治療，但是醫療點外發生戰鬥時所產生的能量波動，吳崢作為神話御獸使，還是能清晰感應到的，於是吳崢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四次。」

  東方啟說道：

  「對，四次，被感染的御獸已經衝擊了四次了，這些都是低階御獸，靈智精神沒有人類高，所以淪陷得快，但是這些感染者也已經到達極限，到時候幾十萬暴亂的感染者與感染御獸內外夾擊，會死更多的人。」

  這些事情吳崢何嘗不明白，只是看著一條條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再心如鐵石，也不免有些悲涼。

  「沿海城市的居民什麼時候撤退過來？」

  吳崢轉移了話題。

  「大約一周後，事先有海灣城的前車之鑑，他們的感染者不多，且都在第一階段。」

  「那便好。」

  吳崢疲憊的走出醫療點，東方啟看了吳崢的背影一眼，此時眼中方才閃過一絲疲倦。

  即使強悍如他，一連一周時間都在進行高精度的能量抽取治療，也難免心生疲憊，只不過他是青龍聖使，他不能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疲態。

  三日後，醫療點外，其他沿海城市的感染者被護送至此，在安頓好後，隨行而來的高階御獸使被東方啟聚集在一起開了個會。

  會議結束後，大部分的高階御獸使的臉色都不好看，東方啟將能量抽取療法的必要性和唯一性告知了他們。

  第二日，這些高階御獸使便被安排對第一階段的感染者進行能量抽取治療。

  這樣的日子總共持續了接近兩周，醫療點內現存的所有處於第一階段的感染者都被治療完畢。

  最終只活下來三千多人，死亡率在百分之九十六左右，而如此多的人不見蹤影，即使有存活的三千多人露面，醫療點內的氣氛還是變得越發凝重。

  而這一天，東方啟的一個決定讓感染者們的不安第一次爆發出來。

  這個決定是，沒有被感染的居民今日將被護送至內陸的城市，醫療點內只余感染者和醫師以足夠數量的護衛力量。

  這一決定讓感染者們感覺自己受到了拋棄，在用心人的慫恿下，感染者們對醫療點內的護衛隊發起了衝擊。

  並且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下，感染者們眼中的紫光幾欲噴出，感染能量隨著感染者們體內的能量高速運轉而異常活躍。

  不過感染者們的衝擊只是在最開始引發了一些騷亂，因為提前知曉第二階段以後的感染者無法救治，遲早會狂暴化，所以東方啟早早的便讓護衛隊做好了這方面的應急準備。

  第一波最猛烈的衝擊被平安擋下，沒有一名護衛隊員受傷，之後高階御獸使趕來，聯合爆發自身強悍的氣勢，壓制住數萬名衝擊護衛隊的感染者。

  就在雙方對峙時，東方啟、吳大海、沈傾瑤、吳崢以及葉秋寒五位神話御獸使出現在半空中，鳥瞰下方。

  東方啟劍指一划，空中雷雲匯聚，幾道手指粗的落雷精準的擊打在感染者群體中。

  落雷落點四周的感染者頓時驚得向後退去，出現一片片空地，顯然此時冷靜下來的感染者還是有理智的。

  而被落雷擊中的這些感染者便是之前慫恿拱火的這群人，對於這些人，東方啟可不會慣著。

  其實剛剛感染者第一波衝擊時，東方啟等高階御獸使便已經趕到，但並沒有立馬現身，就是為了找出其中的慫恿者。

  並且東方啟精確的控制了落雷的力量，這些被轟擊的感染者都留了一命，只不過此時都渾身麻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隨即這些慫恿者被凌空攝起，丟在了護衛隊與感染者群體面前的空地上。

  「吳御使，麻煩讓人查一下這些人的身份。」

  調查結果很快出來了。

  「青龍聖使，這些人的身份在各自城市都有記錄，是普通居民，身份沒有問題。」

  東方啟點點頭，隨即讓一名幻術類的高階御獸使御使御獸上前，對這些被抓出來的慫恿者施展幻術能力，頓時隱藏其中的各個心懷不軌的人暴露出來。

  「我是星盟……」

  「我是自由意志……」

  ……

  每個慫恿者在高階幻術能力的作用下，將自己的老底給抖了個乾淨，十七名慫恿者中，居然就有十一名是其他聯盟的間諜，只有六名是被推出來當槍使的。

  頓時感染者群體爆發一陣騷亂，議論紛紛，東方啟沒有制止他們，這個時候正需要一些外在的刺激來轉移感染者們的注意力。

  接下來便是將這些間諜收押，被蠱惑的六名感染者也被暫時關押起來，隨後感染者們被安撫下來，一場可能的暴亂被及時阻止。

  感染者們散去，但吳大海、吳崢、沈傾瑤以及葉秋寒卻是都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方，面無表情的東方啟。

  「東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東方啟身後傳來吳崢略微有些沉重的聲音。

  「已經救不了，只能是將損失降到最低。」

  東方啟平淡的回答讓吳崢等人臉色有些發白，一句話，就決定了底下這數萬感染者的命運。

  「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吳崢的話讓東方啟陷入沉思，在一眾神話御獸使中，隨著實力的增加，惡獸更惡，瑞獸更仙。

  吳崢算是眾神話御獸使中保持自身特質較多的一位，像吳大海和葉秋寒，只不過覺得東方啟此舉不妥，卻是生不出更多的憐憫之心，不然吳大海之前就不會下令直接殺死暴亂的感染者了。

  東方啟轉頭看著吳崢，看著這個與自己同時代的頂尖強者，平靜的說道：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殘酷的現實，隱瞞是另一種仁慈。」

  吳崢被說服了，轉身飛離，連續幾周的能量抽離治療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此時他已經有些累了。

  當天未被感染的居民們都被送走，偌大的醫療點頓時空了大半。

  午夜，所有的感染者都在一股隱秘的能量波動過後熟睡，東方啟的身影出現在高空，俯瞰整個醫療點。

  東方啟緩緩抬手，運轉能量，吳大海卻是突然出現在東方啟身後，東方啟停下動作，轉頭看向吳大海。

  吳大海看著東方啟，說道：

  「讓我來吧，這種事不用分兩個人來做。」

  說完吳大海抬手，隱秘強大的能量波動掃過下方，無聲無息間，下方上萬的感染者在睡夢中氣息消失。

  東方啟卻是在吳大海動手時，快速閃至另一區域，同樣果斷出手，又是上萬的感染者氣息消失。

  而與此同時，另外幾片區域中的感染者也都紛紛在這一刻氣息消失，吳大海和東方啟看向這些區域上空，剛剛那裡傳來了能量波動。

  黑暗中，吳崢、沈傾瑤和葉秋寒的身影緩緩飛來，五人一同解決了醫療點內的所有感染者。

  之後醫療點中的感染者屍體被統一焚燒處理，東方啟隨即率眾人前往已經被摧毀的海灣城，他要入海一探大海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