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天荒城·大魚潮（下）

  城外，殺聲震天，各種華光在天空之中閃耀，於黑夜中異常的顯眼。

  等到深夜時分，外面的動靜才小了一點兒。而城牆內的最前方，已經開始騷動了起來。

  韓非等人，看見兩名潛釣者飛了回來，其中一個正是那紅袍美婦，此刻的模樣慘不忍睹。她的胸口似乎破開了一個大洞，身上的翅膀也少了一隻，是在另一名潛釣者的幫襯下，才勉強飛在空中的。

  前方，人群在呼吼：「讓開，讓開，讓出一條通道來。」

  後面，所有的少年紛紛往兩側避讓，一個個俱是緊張不已。

  由於韓非他們最靠近內城的南門口。所以，片刻之後，他就看見了好多人或被抬著，或一瘸一拐，或被人背著，往內城裡面送。

  那一個個傷員，有些失去了胳膊，有人失去了雙腿，有人渾身都是被利刃切割出來的傷口，血流不止。

  反正，就韓非看見的，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俱是渾身染血。

  那血液的顏色也頗為怪異，有綠色的，有藍色的，有黃色的，還有紅色的……

  「噗！」

  韓非提著一顆心在邊上看著，忽然就看見一個被人背著的傷員，突然就大吐了幾口血，血液中竟然還有蟲子。

  他更看見，有人中毒已深，皮膚、面色已經徹底變成了藍色，嘴裡流出的血絲也不再是紅色，而是藍黑色。

  「聚靈師，緊急徵召聚靈師，速來內城救援。」

  夏小蟬似乎被這場景給嚇傻了。雖然她很暴力，又很能打，但她哪兒見過這個場面？每一分鐘，都有數十人乃至上百人被送入內城，模樣慘不忍睹。

  幾乎是立刻，就有很多人大喝：「我是聚靈師，我是。」

  「我也是，我來了。」

  「我聚靈師和獵殺者雙修，我也可以。」

  「……」

  夏小蟬看向韓非。她知道，就聚靈師一途上，韓非有多麼優秀。整個碧海鎮，夏小蟬還沒講過，有誰比韓非還有天賦的……

  結果，韓非臉色蒼白地看著她，微微搖頭，韓非傳音：「沒法救，也救不了！如果這一次戰爭是滅城之戰，我可能暫時救十人、百人，但根本於戰爭無助。」

  夏小蟬緊皺著眉頭：「那，那就看著他們死？」

  韓非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這個選擇很殘忍，但是我必須保存實力。這是他們的世界，他們的城。而我們的世界，不在這裡。」

  韓非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他很想立刻就衝過去救人。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樣根本行不通。

  一個聚靈師，在這種級別的戰爭當中，太無力了。

  如果，韓非選擇救人這座城就不會滅，他一定義無反顧。可他和夏小蟬都知道，海底荒城早已滅了無數年了，現在只剩下了一片陰靈和英魂而已。

  韓非面色堅毅：「恐怕這次戰鬥不會簡單，我們恐怕終究是得出去的。記得出去以後，不要亂閃。」

  夏小蟬蒼白色的小臉，點了點頭。

  這樣的救援行動，大概持續了半個時辰左右，只聽「嘟嘟」的號角再次響起。

  隨即，前方那人的聲音迴蕩在天空：「前50隊，出城。懸釣者，全部出城。」

  韓非當時就倒吸了一口氣：50隊？十幾萬人出城？這特麼外面到底殺成了什麼樣了？

  韓非看著天上沒動的那四名潛釣者，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前方那人是在保存實力，讓懸釣者出城？這是……安排去送死了啊！

  一夜的時間，悄然而過。

  韓非已經麻木了。外城的隊列數量，已經被拉出去了六成左右。如同之前那邊的救援行動，在晨曦照耀的時候，又發生了一次。

  這一次，比深夜時分的那一次更加不忍直視。有些人，被拉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沒了人形了。若不是強悍的體魄吊著一口氣，韓非都不知道那和死人有什麼區別……

  短暫的修整，一直持續到太陽完全浮出海平面，再到斜陽半落。韓非和夏小蟬在不知不覺中，似乎已經成了最後一批，可以出城的人類了。

  這會兒，他們也不再是緊靠著內城城牆了。在不到千米之外，就是外城城牆。韓非細數了一下，總計剩餘的隊列，竟然只剩下了100隊不到。

  即便每一個隊列的橫向都非常長，但這會兒，也開始從橫向開始向縱向緊縮。

  「全軍……壓上。」

  城牆最上方的那個強者，說完，他自己就一步踏了出去。這是他從昨天晚上到今天，第一次離開那個地方。

  這個人，從頭至尾就沒有說一句廢話，也沒有說什麼鼓舞人心的話。

  此刻，統帥都出城了，可見戰事已經打到了什麼程度？

  韓非看這裡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寫著堅毅，包括他們身邊的這些小情侶們。在這最後的時刻，都在互訴衷腸，在互相鼓勵，許下一些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承諾。

  韓非抓著夏小蟬的手道：「等出去了，你可千萬不能發病。一旦有這種徵兆，早點兒告訴我。」

  夏小蟬忽然道：「如果我們死在這邊，能回去嗎？」

  韓非搖頭：「不管怎樣，反正不能死。不能拿死亡來當賭注！只要能活著來，就能活著走。所以，不管什麼時候，都得保留一點實力。」

  韓非拉著夏小蟬，開始隨著大部隊往外衝去。身邊的那些人，都是不約而同地喊道：「殺！殺！殺！」

  也不知道這「殺」聲，是鼓勵自己多一點？還是什麼意思？

  反正，當韓非和夏小蟬挨著人群，離開外城的那一刻，幾乎是剎那之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魚腥味就迎面而來。那種味道，簡直令人作嘔！

  而韓非，終於看見了城外是什麼樣子。

  天空之上，遙遠處的天空之上，潛釣者在戰鬥。

  因為他們那個級別的強者戰鬥，波及太廣！近城作戰，是不太可能的！只能在高空，在遠方，遠離城市。

  不過，韓非還是在那天穹之上，看見有數十根巨大無比的觸手，仿佛是從雲層中生出來的一般。與人類的戰鬥碰撞在一起，爆發出道道漣漪，連浮雲都被震散。

  而眼前，所有人都在往前沖。3000米之內，並非戰場，似乎人類一直將戰場壓制在3000米之外。

  不過，韓非能夠看見，兩層樓高的大龍蝦，左右橫衝的巨型螃蟹，那不時揮起巨鞭的大章魚。再如螳螂蝦、紅毛大嘴蟹、亂噬蟲、球狀生靈、水形生靈，很多種叫不出名字的生靈，擁擠在遠處的戰線上。

  戰技迸發出來的霞光，幾乎遮掩了整片戰場。各種靈魂獸、契約靈獸的虛影不時地出現，在戰鬥。

  有人喊道：「擋住，都給我壓上，一定要守住外城。」

  有人在嘶吼：「選好目標！打不過，就換一個，強的交給強者來打。」

  臨近了戰場，韓非聽見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嘶嚎。

  韓非就看見一人失去了方向，竟然跑到了自己這邊。他的表情一副痛苦，體內有金色的線蟲正在鑽出。

  韓非剛要出手幫他脫離苦海，就看見這人身上立刻就冒出一層火焰，緊跟著一把匕首掠過，直接讓他快速死亡。

  夏小蟬出手了，比韓非更快。

  韓非撇過頭去，只見夏小蟬一臉的嚴肅：「不管怎麼樣，來都來了，這場仗要好好打。有什麼事情，等打不過的時候再說……」

  韓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忽然，韓非只感覺腳下一軟。等他一看，他發現腳下竟然是沙子，有海水已經蔓延到了這裡。

  「咦！沙灘？」

  韓非知道這座城市是墜落下來的。但是，城市外就是沙灘？豈不是說，這座城市隨時都會被淹沒？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百隊人馬已經沖入了戰場。

  這一衝撞，就像是隕石碰撞一般。

  韓非看見了有無數亂石沖在水中翻騰，看見有食人魚竟然從沙土中躍出，看見無數把亮如玄月般的刀鋒掠向人群，看見巨大的螃蟹橫衝而來……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韓非看見了小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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