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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7:38:37 作者: 觀山眠
    這麼一梳理下來, 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

    曇淨被破身,但是他同時也悟到了原來自己是心甘情願赴死這件事,於是決定重鑄肉身,以完璧之身關閉浮屠之棺。結果李少音對此完全不知情, 慌慌張張跑到禪寺, 發現曇淨人都變成灰了, 想著,那就留個念想吧!就把他的舍利子拿走了。禪寺的人找了五十年都沒找到,在此期間,曇淨也一直遲遲未能恢復肉身,而在深層地域的卿鎖寒等人察覺到曇淨那邊出現了狀況,計劃沒能順利推進,於是派了卿鎖寒出來,探查訊息。

    壞就壞在,發現卿鎖寒的道侶方明舟,與西海龍族交惡。

    倘若卿燃淵知曉此事,肯定會不惜代價將卿鎖寒帶走,踏平合歡宗也未可知。

    合歡宗為了揪著這條線索追查掌門的下落,於是也沒有將消息放出去,默許了方明舟這幾十年如一日的用心頭血餵養卿鎖寒,中途炸鼎幾次,所有人的情緒都隨之焦躁,宗門不可長時間沒有掌門,各長老及掌事就打算讓身為大師兄的徐沉雲接手掌門之位。

    然後,徐沉雲閉關突破八階,順利成為九階真君,前往深層地域,卻不慎被陰火所傷,長時間處於一個重傷未愈的狀態,最終在二十年後、曇淨恢復到巔峰狀態,決定不觀望深層地域那邊的情況了,開啟浮屠之棺之際,他受到其中氣息的催動,險些入魔。

    依照天命,曇淨本該在浮屠之棺獻祭自己,為他五百年前留下的伏筆添上結局。

    但是徐沉雲並沒有死,九州盟也不打算將所有事情都壓在曇淨肩頭。四位刑獄司協同曇淨法師成功度化門中的冤魂,將那扇嵌在不周山中、成為連通深層地域與九州之間危險的隘口徹底摧毀,一切從現在開始發生了轉機,完成使命的曇淨住進了扶秋洞府。

    曇淨本人是不知曉卿鎖寒原來早就已經從深層地域中脫離了的。

    直到李少音與珩清發生了爭執,他勸架之際動用了真氣,而距離扶秋洞府不遠的,方明舟的洞府中,卿鎖寒身上的法印察覺到了曇淨的氣息,魂魄這才緩緩甦醒了過來。

    後來的事情就都知道了——卿燃淵急急忙忙找上了門來,蕭琅也緊隨其後。

    李少音與曇淨那廂還在小聲交流什麼,手裡的舍利子推過來推過去。

    珩清又在和祁燃聯絡,兩個人糾結的事情左右不過是一件:

    為什麼侯謹那個傢伙會被認定成如今九州中最傑出的丹修代表?

    他們原先還很擔心侯謹是被設計陷害了,如今才知曉原來他是偷著渡劫去了!

    而卿燃淵也開口了,先是慣例的「吾妹」二字開局,緊接著是一聲冷笑:「吾妹歷經千難萬險回到九州,就是為了傳遞訊息,打探情報,貴宗卻協同方明舟隱瞞此事,將吾妹的屍骨藏於洞府之中,若非今日事情敗露,真不知道你們還要瞞到什麼時候啊。」

    雖然合歡宗也覺得這個事情很離譜,但這並非外人能夠指摘的。

    徐沉雲四平八穩,對答如流:「此言差矣。若不是淵藏帝君您這百年以來執著於對我宗方長老追殺,他甚至有幾次險些因此而喪命,我們又怎麼會刻意去隱瞞此事呢?」

    言下之意,歸根結底錯是在你,不在我們。

    他緊接著說道:「再者,我宗也並非完全束手待斃。當我宗意識到掌門已經下山太久了,又遲遲聯繫不上她,認為她恐怕是遭遇了不測,於是當機立斷,前去九州盟尋求盟主的幫助,而盟主搖頭拒絕了,並寫出了『機緣』二字......現在想來,盟主的意思恐怕便是我宗掌門,連同帝君的胞妹等七人,如今都在機緣之中,他不便插手此事。」

    「是嗎?」卿燃淵雙手交疊,眼神依舊冷冽,一雙獸眸直直地望向徐沉雲,說道,「我承認方明舟確實想要努力救下吾妹,然而他不過一介八階丹修,能力有限,直到現在都沒能成功煉製九轉回魂丹,這足以證明他這幾十年來所做的努力都是徒勞。貴宗的掌門如今還在深層地域,不知生死,而徐真君將此事稱作『機緣』,讓我有些發笑。」

    這兩個老狐狸你來我往的交鋒起來,眼神碰撞之際火星子到處濺。

    就算是老老實實坐在徐沉雲旁邊的唐姣都要被卿燃淵瞪兩眼。

    唐姣:關我什麼事?

    所有人都不懷疑,要是方明舟在現場,卿燃淵絕對會當場將他斬殺。

    新仇加上舊恨——這兩個人的爭鬥真是一時一刻都沒有消停過。

    曇淨終於將舍利子重新塞回了欲哭無淚的李少音手裡,說道:「我知道,你需要一定時間來接受這一切。不要緊,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也不會有人責怪你,你對此完全不知情,如果一定要有個背負所有罪責的人,那個人理應是留戀此岸不願赴死的我。」

    他說:「李少音,你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遠比你想像中的更重要。」

    李少音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種場合聽到深情告白。

    雖然其他人的注意力現在都不在她的身上,但是,時隔七十年,終於能夠聽到曇淨的心聲,說實話,她心裡是很高興的,一邊高興,一邊又對自己做的傻事心驚膽戰的。

    李少音眼睛微紅,喉頭髮澀,不再推拒那枚快被盤包漿的舍利子,默默收起來。

    她胸中發燙,心裡痒痒的,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曇淨輕抿的薄唇,又看了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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