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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7:38:37 作者: 觀山眠
    搜魂的結果是一樣的,他的記憶里空蕩蕩,只有人間,沒有彼岸。

    那時候,只有珩清跑去看了謝南錦很多次。彼時珩清的自閉與潔癖已經初見端倪,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不想踏出洞府一步,但是謝南錦問他今日的天氣如何,珩清就說天朗氣清,謝南錦又問他來時的所見所聞,珩清說,天地寥廓,歸雁爭鳴,群山靜候。

    他說,謝南錦,你真該親眼看看。

    珩清在其中斡旋,放棄了藥王谷客卿的自由身份,選擇加入藥王谷,成為長老,如此折騰了百年,才將謝南錦放出來,代價是謝南錦加入刑獄司。加入是假,牽制是真,珩清這麼一個怕麻煩的人轉而又加入了刑獄司,以身擔保謝南錦絕不會背叛九州,他雖然表面上冷冷清清的,實際上很護短,誰救過他,誰對他施以援手,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才不在乎區區的身份。

    他的一舉一動,從來都隨心而定。

    「那時候,刑獄司除卻謝南錦,就只有蕭琅和珩清。謝南錦的丹田內植入了一枚尊者烙下的禁制,禁制的另一端由蕭琅和珩清掌管,只要謝南錦有叛變的可能性,他們二人有資格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對他進行審判,甚至直接動手取他性命也可以。」徐沉雲說道,「我加入刑獄司之後,劊子手之中又多了一個我。我起先還不明白謝南錦身為九階真君為何會主動與我來往,直到這時候我才明白,不過我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初衷。」

    唐姣靜靜聽著:「所以謝真君如今其實還困於囹圄之中嗎?」

    徐沉雲笑了:「非也。」

    他告訴唐姣:「珩清拿到禁制不到兩息就當著謝南錦的面切斷了;蕭琅是鳳凰一族的族長,自是不屑這種做法,她的原話是『我如果想要審判你,不需要這種東西』,在不久之後就切斷了;至於我,雖然謝南錦是抱著目的才接近我的,只是那時我已經和他很熟悉了,我加入刑獄司的本意並非要審判友人,便也切斷了。如此禁制煙消雲散。」

    唐姣感嘆:「時隔幾百年,他又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由。」

    徐沉雲話鋒一轉,「不過,謝南錦也不是完全沒有給我建議。」

    唐姣問:「什麼建議?」

    徐沉雲說:「他建議我突破九階。」

    唐姣:「......他還不如不建議呢。」

    從五百年前起算的那三十多位九階真君如今都還沒有成為尊者的,徐沉雲和他們相比簡直能算是少年了,怎麼可能簡簡單單在談笑風生之間突破九階,實在是天方夜譚。

    唐姣不得不再次確認道:「那麼,唯有閉關了?」

    徐沉雲說:「是,唯有閉關。」

    現在所有事情都卡殼了。

    掌門下落不明,卿鎖寒魂未歸來,徐沉雲負傷閉關。

    唐姣想,她還能做什麼呢?

    每當她以為自己更進一步的時候,又會出現新的困難,讓她覺得無力。

    唐姣胡思亂想:「要不然我去拜託珩真君——」

    徐沉雲說道:「我不希望我受制於人,在我不信任他的前提下,他想要替我修補神識,恐怕很難,況且,陰火還殘留在我的神識中,他一定也不想冒這個險來幫助我。」

    唐姣感覺口中苦澀不已。

    她沉吟了好長時間,久到徐沉雲以為她不會再說話了。

    然後,他聽到玉牌那端傳來小姑娘輕柔的、近乎溫吞,卻十分堅定的聲音。

    「那師兄,你等等我。」

    唐姣一字一頓,讓他聽得清楚。

    「你等等我,等我成長起來,我來幫你,可以嗎?」

    「師兄與我只是師兄妹之間的關係,非親非故,只是以一宗門相系,卻在我無數次陷入困厄的境地之際幫助我,因此,我也想幫助師兄。我在浮屠之棺中面對過幾百次陰火,早已不再害怕它,也不畏懼冒險,所以——師兄可以卸下防備,相信我一次嗎?」

    她說得如此真誠懇切。

    即使隔著玉牌,徐沉雲也能想像唐姣此時的表情。

    那一定是十分的耀眼而奪目,讓人挪不開視線的堅定吧。

    徐沉雲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一天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或許,正是因為年紀很小,所以有足夠的勇氣,也不害怕失敗重來嗎?

    徐沉雲抿了抿嘴唇,面上浮現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

    「我相信你。」

    他說:「即使身處黑暗盡頭,我也會記得這句話的。」

    第63章

    ◎「這次,我會贏過你。」◎

    那之後, 唐姣又和徐沉雲聊了一段時間。

    她問徐沉雲當時為什麼要從珩清那裡詢問她的情況,徐沉雲的回答則是「我收到你托李師妹帶回來的花之後,就想通過玉牌聯繫你, 準備對你表達謝意,不過我沒有聯繫上你。我猜想你可能是正在修煉,所以才試著聯繫了珩清, 問了問你的情況怎麼樣」。

    唐姣托著臉頰,說:「珩真君對你的語氣是不是很差?」

    徐沉雲無奈地笑了一下,「確實不好。不過,他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再加上之前我們兩人那一次交鋒,他肯定對我的印象也不好, 所以可以說是在我的預料之中吧。」

    唐姣想起來:「師兄那個時候就已經負傷了吧?我說呢,出來之後我總感覺師兄的臉色不大好,但是當時沒想太多。我實在太遲鈍了, 要是那時候我能察覺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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