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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7:32:14 作者: 月知了
小姑娘換了一身乾爽的衣裙下馬車, 蒼白的臉色才開始有幾分紅潤。
蕭宴祈擰著的劍眉舒緩了稍許,反手拉著小姑娘的手腕走在宮道上,「陪著孤隨意走走就好。」
阿蓁任由太子拉著,轉頭仰臉乖巧地露出兩隻小梨渦, 「都好, 總之阿蓁會陪著殿下的。」
她雖嘴笨不會花言巧語哄殿下開懷, 但在一旁陪著殿下,讓他在今日這樣的日子不覺得太過孤獨總是可以的。
蕭宴祈轉頭目光深邃看了身旁乖巧的小姑娘一眼,隨即繼續向前走著,只不過那雙帶著淡淡哀傷的鳳眸里染上了些許笑意。
漢白玉石板宮道上,窪窪積水倒映著並肩而走的一雙璧人。
奉先殿在北苑,蕭宴祈方才雖說隨意走走,可走著走著,還是不由自主走到了景福宮。
景福宮的朱漆宮門依舊緊閉,只不過上頭的鎖鏈已經沒有了,自上回蕭宴祈來過後,便讓人撤了鎖。
吱呀一聲,蕭宴祈推開了厚重的宮門,裡面許久沒人打掃的庭院雜草叢生。
他轉頭同身旁的小姑娘聲音有些沉悶道:「阿蓁可否願意隨孤進來走走,這是孤以前同母后住的地方。」
阿蓁看著太子這般難受的樣子,心口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
她想逗太子開心,眨眨眼睛,故作俏皮道:「殿下傻了不成,阿蓁這幾年偷偷在這餵虎子,來得比你還勤快呢,怎會不願意?」
說完阿蓁直接拖著太子的胳膊走進去,打探著眼前熟悉的庭院,擰著黛眉,臉上懊悔道:
「當初竟沒想到這是殿下你曾經住的宮所,早知如此,阿蓁便幫你一直打掃著了,現下來了也不至於荒蕪成這般。」
半年前,阿蓁最後一次來此時還是冰雪未曾消融殆盡的初春,叢生的雜草都枯死被厚重的霜雪壓著,瞧著還算過得去。
可現下已是草木繁盛的仲夏,庭院中有些雜草長得甚至有半人高,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得仔細找。
蕭宴祈暗淡的神色被小姑娘可愛的樣子牽出一笑,心中寬慰幾分。
他低頭時時替小姑娘注意著腳下的雜草枯枝,免得人被絆到了,溫柔笑著。
「阿蓁這些年替孤一直養著虎子,孤已是十分感激,這景福宮當初也是孤萬念俱灰去了北境,任由它荒蕪成這般的,阿蓁不必懊悔。」
看著這庭院實在沒處下腳,主殿的門窗也積滿了灰塵,蕭宴祈牽著小姑娘的手去了後院,走到他們初遇時的八角亭。
從前他母后最喜歡坐在這八角亭里看他習武或是聽他背書,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殿下那日來這景福宮,可也是思念皇后娘娘了?」阿蓁被太子牽著走上了沒有雜草的八角亭中,兩人並肩看著小池塘對岸雜草叢生的假山。
蕭宴祈神情似是陷在了回憶中,他被阿蓁的話拉回,吶吶道:「那時孤方從北境回京不久,去奉先殿給母后上了柱香後,路過便想著進來瞧瞧。」
想到此處,他捏了捏小姑娘軟綿綿的手指,哀傷的臉上扯出一抹笑,慶幸道:「也虧得孤進來了,否則遇不到阿蓁,也尋不回虎子。」
「虎子是母后當年撿的小奶貓,母后很是喜歡,孤當年心灰意冷去了北境,也沒能妥善安排它的去處,若不是阿蓁,母后該在天上怪孤了。」
阿蓁轉身同太子認真道:「皇后娘娘才不會怪殿下呢,她肯定也是知道殿下當初的艱難的,殿下往後都好好的,每日都過得開懷,娘娘在天上瞧著就安心了。」
「母后會嗎?」蕭宴祈別過臉,有些哽咽道:「但孤當年很無用,護不住母后......」
「會的,殿下如今讓梁貴妃罪有應得,以死謝罪,已經做得很好了,」阿蓁緊緊握著太子的掌心,輕聲安慰著,「皇后娘娘在天上瞧著定不會希望殿下一直心懷愧疚,將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的,這明明都不是殿下的錯。」
阿蓁晃了晃太子的手,又傻笑道:「殿下這般難過,倒讓阿蓁方才在皇后娘娘靈前說謊了,阿蓁才同皇后娘娘說完太子殿下你有好好的呢。」
「阿蓁也沒說謊,往後有了阿蓁陪著,孤每日都會過得開懷的,」蕭宴祈被小姑娘傻氣的話逗得展顏。
他轉頭直視阿蓁,勾唇笑了笑,又握拳忐忑道:「但阿蓁會一直陪著孤嗎,方才梁貴妃的話也並非是在胡言,孤確是個心狠手辣,手上沾滿血腥之人.....」
聽到太子這般說自己,阿蓁急急打斷,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雙頰鼓鼓氣呼呼道:「她那麼壞,阿蓁才不信她的話呢,阿蓁是不會離開殿下的,除非殿下趕阿蓁走,殿下也不許那樣說自己。」
阿蓁察覺自己的掌心貼著太子濕熱的唇瓣,她雙頰倏地飄過兩朵紅霞,低著頭,有些羞澀囁嚅道:「殿下,你不知道的,你在阿蓁心中就是最好的,阿蓁不允許殿下這般說自己!」
聽著小姑娘這般含羞帶怯地維護著他,蕭宴祈心中那點不安與忐忑煙消雲散。
方才梁妃死前對著小姑娘說的那番話,確實讓他慌了。
小姑娘這般純善,方才看到了他這樣心狠手辣的一面,害怕他,動了遠離他的心思,他該怎麼辦?
是以他才帶著小姑娘直接來了這景福宮,把自己最脆弱,最不為人知的一面通通對小姑娘和盤托出,免得日後被阿蓁發現全被梁妃說中了更加失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