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龍後的教義

  夜晚。

  冬天的身影尚未遠去，初春的海外群島還是有些寒冷，奧奇城內的燈火早早的熄滅，居民們迫不及待的鑽進溫暖的被窩。

  萬籟俱靜。

  清涼的月光照進白龍領主的寢宮，灑在地板上，仿佛地面上鋪上了一層白霜, 空氣微涼。

  寒冷的天氣對白龍領主毫無影響，它蜷縮著身體臥在圓形大床上，心中反覆推斷自己與菲莉西婭的對話結果。

  毫無疑問，四龍之間的親情和對龍後的信仰是菲莉西婭心中最重要的兩種感情，白龍領主和龍妹討論有關信仰的話題，必須要小心謹慎，以免四龍之間的感情出現裂縫。

  菲莉西婭的性格和傳統五色龍類似，高傲、貪婪、殘暴, 但值得欣慰的是, 白龍領主從小給龍弟龍妹灌輸的親情的理念，在菲莉西婭心中也占據了重要的位置。

  再加上白龍領主帶領四龍取得如今的成就，所以菲莉西婭一直以來也願意接受白龍領主的建議，這是白龍領主的優勢。

  「咦？」

  突然，白龍領主感應到沉睡許久的菲莉西婭起身了，並且向餐廳走去，心中明了，剛剛甦醒的菲莉西婭要去用餐。

  心中微微思量之後，白龍領主也站起身來，推開房門向餐廳走去。

  當白龍領主慢悠悠走到餐廳時，值班的白堡御廚已經點燃了爐灶的火焰，將準備好的食材下鍋, 而菲莉西婭則坐在超大號椅子上, 百無聊奈的用指甲輕敲長方形鍍金餐桌。

  察覺到兄長的到來, 菲莉西婭回頭瞅了一眼，然後繼續輕敲桌子發呆。

  白龍領主走到菲莉西婭對面坐下，直接開口道。

  「我親愛的祭司閣下，給我講講龍後陛下的教義吧。」

  聞言, 菲莉西婭猛然抬起頭來，一臉難以置信。

  「噢噢噢？！亞摩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會找我了解龍後陛下的教義？！怎麼！你也要……。」

  白龍領主張嘴打了個哈欠，擺擺爪子，打斷激動的菲莉西婭。

  「那來這麼多廢話，你到底講不講啊。」

  菲莉西婭不以為意，一臉嚴肅的講了起來。

  「偉大的龍後陛下教導我們，我們龍族是天生的強者，我們生來便至高無上，其它生物只配成為巨龍的奴僕，……。」

  「停停停！」

  白龍領主舉起爪子，面露古怪。

  「我有一個問題，其它生物只配成為巨龍的奴僕？這真的是龍後陛下的教導？」

  「雖然龍後陛下沒有說過這句話，但龍後陛下說過，我們龍族至高無上，所以其它生物當然只配成為至高無上的巨龍的奴僕。」

  菲莉西婭一臉理所當然。

  白龍領主佯裝好奇的問道。

  「那麼人類也只配成為巨龍的奴僕嗎？」

  從菲莉西婭口中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白龍領主繼續問道。

  「那麼梅林·天理也是人類，它也只配成為巨龍的奴僕嗎？」

  菲莉西婭一下噎住了。

  由於有個身為議員的兄長，菲莉西婭也接觸到了諾德希爾的一些隱秘，它清楚梅林·天理的強大，那可是超越祖代龍的超級強者啊，整個龍族中，恐怕就只有幾位龍王能夠穩勝梅林一籌。

  噎住半天，菲莉西婭喉嚨里憋出一句。

  「龍族……至高無上。」

  亞摩斯搖了搖頭。

  「菲莉西婭，你可能對龍後陛下的教義有所誤解。」

  菲莉西婭眉頭一皺。

  「誤解？亞摩斯，我可是龍後陛下的正牌祭司，你說我誤解龍後陛下的教義？！」

  其實，白龍領主也不知道是菲莉西婭誤解了龍後的教義，還是提亞馬特本身就狂傲無邊，居然敢將龍族至高無上寫入教義中。

  但菲莉西婭是龍後的祭司，一旦它認為龍後陛下的教義是錯誤的，輕則影響日後的修行，重則被提亞馬特拋棄，失去祭司的力量，這對菲莉西婭而言，是個難以承受的巨大打擊。

  所以，龍後陛下的教義不會錯，也不能錯，錯的只是菲莉西婭的理解，白龍領主繼續開口道。

  「就算是龍後陛下，也不敢說自己至高無上，雖然龍後陛下是多元宇宙中威（凶）名赫赫的強者，但就事論事，多元宇宙中比龍後陛下還強的存在也是有的。」

  幾乎不用思考，菲莉西婭便覺得白龍領主是對的，因為，多元宇宙中的確有比龍後陛下強的存在。

  五首龍後——提亞馬特只是弱等神力，就算是加上龍族的身份，提亞馬特的戰鬥力也最多只是摸到高等神力的門檻，而高等神力也有那麼幾位。

  況且高等神力之上還有偉大神力，唯一的偉大神力神邸便是光明與正義之神——諾達山，他是毫無爭議的最強神袛。

  所以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龍族都不可能至高無上，一直以來信奉的真理被打破，菲莉西婭的心很亂。

  「可……可是，龍後陛下說過……。」

  白龍領主看見菲莉西婭躲閃的眼神，心裡知道不能再繼續打擊它了。

  「是的，龍後陛下的確說過，但我認為大多數龍都曲解了龍後陛下的意思，龍後陛下在教義中寫下龍族至高無上，並非龍族真的至高無上，而是想培養我們龍族的傲骨，但絕大多數龍族卻因此養成了傲氣。」

  按照白龍領主的理解，若提亞馬特不是狂傲自大，那麼將龍族至高無上寫入教義中，只是想培養龍族的自豪感，便如同前世，人們若是被人問及世界上那個國家是最偉大的國家，很大一部分人都會回答自己的祖國。

  這無關對錯，僅是出於對自己的祖國的熱愛。

  菲莉西婭眉頭緊鎖。

  「是……是這樣嗎？！」

  菲莉西婭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對勁，但又挑不出白龍領主話語中的毛病，因為，白龍領主的話語從邏輯上完全說得通。

  白龍領主察覺到龍妹的疑惑，佯裝嘆了一口氣。

  「算了，龍後陛下的偉大不是我等凡龍可以揣摩的，但你對龍後陛下教義的理解，的確有所誤差，不是嗎？」

  白龍領主對龍後的讚美，讓菲莉西婭心中好受一些，同時，它也認清了龍族不是至高無上的事實。

  「繼續吧，再給我講講，你對龍後陛下教義的理解。」

  菲莉西婭點點頭，但它心中已經對自己以往的理解產生了一絲懷疑，給兄長傳道的興致已經沒有開始那麼高了，但既然兄長開了口，它也只好繼續講下去。

  「龍後陛下教導我們，貪婪使龍進步，因為只有擁有更多的欲望，我們才有變強的動力。」

  白龍領主點點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受到鼓舞的菲莉西婭鬆了一口氣，它還真有些擔心兄長又找出自己無法反駁的錯誤，那它這個祭司可就太失敗了，它繼續開口道。

  「……殘暴使敵人畏懼，……。」

  此時，十來個豺狼人侍者兩兩一組，抬著一盤烤得金黃焦嫩的烤羊，從廚房裡魚貫而出，小心翼翼的將烤羊輕放在餐桌上。

  當一組豺狼人將烤羊向菲莉西婭面前推時，白龍敏銳的察覺到它們的動作如履薄冰。

  四龍之中，白龍領主對待下屬也保持著禮儀，維利和艾琳娜也不在意侍者犯一些小錯，菲莉西婭的脾氣則要火爆得多，一不小心則可能引來一頓訓斥。

  是以，侍者們在為菲莉西婭服務時，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白龍領主沒有動面前的烤羊，扭過頭看了一眼侍者們的背影。

  「菲莉西婭，我在它們身上嗅到了恐懼，它們在害怕你。」

  菲莉西婭眉頭一挑，隨意抓起一隻烤羊，丟入嘴裡，連著骨頭咯嘣咯嘣的嚼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殘暴不只能讓敵人畏懼，也能讓弱者保持敬畏。」

  白龍領主不可置否的點點頭。

  「你覺得我殘暴嗎？」

  菲莉西婭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四龍中，菲莉西婭是第二聰慧的，否則在幼年時期，它也不會一直壓艾琳娜和維利一籌了。

  它已經察覺到兄長今天的言行有些異常，兄長是特意來找自己談話的，但它不知道兄長找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腦海中微微思量，菲莉西婭還是沒想明白，然後就沒多想了，它相信兄長是不會害它的，既然沒有害處，那想這麼多幹嘛。

  「emmm……，兄長你對待敵人還是很殘暴的，但對待眷屬則比較仁慈，對於陌生人，你也不介意主動釋放善意。」

  白龍領主點點頭。

  「那麼你自己的行為是否殘暴？」

  菲莉西婭繼續咀嚼著口中的美食，香料和油脂刺激著它的味蕾，但此時，它已沒心情細細品味它最愛的美味。

  「除了你們三個以外，其它生物在我眼中，都只是無關緊要的。」

  白龍領主感慨道。

  「是啊，其它生物都無關緊要，所以，你對待其它生物的態度完全是看自己的心情。」

  菲莉西婭眉頭一皺。

  「亞摩斯，你到底想說什麼？」

  「菲莉西婭，你沒有察覺到嗎？在對待其它生物的態度方面，我、艾琳娜、維利和你完全不一樣，或者說，在行為處事上，我們之間出現了很大的分歧。」

  白龍領主嘆了一口氣。

  「你的行事風格與我們漸行漸遠，我擔心有一天，由於理念的衝突，導致你離開我們的團體。」

  菲莉西婭停下進食，皺著眉頭思考著白龍領主話語中的問題，手指抬起、落下，指甲敲打著餐桌。

  細細一想，菲莉西婭便明白兄長說的是正確的，但它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兄長和弟妹的行為也沒錯，它的心中一團亂麻。

  菲莉西婭的眉頭越皺越緊，白龍領主明白龍妹走進了死胡同。

  思想上的轉變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白龍領主給菲莉西婭加持上一個增益魔法——氣定神閒。

  氣定神閒是法師用來排除外界干擾的魔法，能夠讓人排除雜念，集中精神。

  菲莉西婭感到腦內突然一陣清涼，頓時驚醒過來。

  「菲莉西婭，你還好吧？！」

  兄長關切的聲音讓菲莉西婭心中一暖。

  幾十年來，它已經習慣了四龍在一起的日子，強大、理智的兄長，神經大條、傻乎乎的艾琳娜，努力上進的維利都讓它不再孤單。

  想起自己在其它兄妹心中的印象，菲莉西婭又感覺有些失落。

  殘暴？懶惰？

  這幾乎是肯定的。

  菲莉西婭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兄長關切的眼神。

  「菲莉西婭，你也不用多想，只是日後多注意這方面的問題。」

  菲莉西婭點點頭，白龍領主繼續和龍妹交流了一下提亞馬特教義的問題，說是交流，實際上是白龍領主講，菲莉西婭聽。

  「貪婪，沒什麼不好，我也很貪婪，我渴望更強的力量，渴望更多的財富，我相信菲莉西婭你也一樣……。」

  「殘暴，龍後陛下已經說過了，殘暴是為了讓敵人敬畏，對自己人就沒必要了，若是對自己人也如同對待敵人一般，遲早會把自己人逼到敵人的陣營里……。」

  「對陌生人，能做朋友，就儘量做朋友吧，不能成為朋友，那也儘量不要成為敵人。」

  菲莉西婭開口問道。

  「那非成為敵人不可呢？」

  白龍領主毫不猶豫。

  「那就弄死他！弄不死就叫我，萬一我也打不過的話，那我們四兄妹就一起上，還是不行的話，就一起溜吧。」

  「哈哈哈，……。」

  接下來，白龍領主和菲莉西婭一起愉快的解決了小山般的食物，只到巨龍強大的胃都感到有點漲為止。

  白龍領主看著菲莉西婭遠去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相信經過這次談話，菲莉西婭會有所感悟。

  離開餐廳後，菲莉西婭一臉疑惑的回到房間，一直以來信奉的教義，遭到兄長的另類解讀，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的碰撞，讓它感到非常困惑。

  龍後陛下！到底那種觀點才是您的本意呢？

  心中懷著疑問，菲莉西婭倒在了金幣床上，金幣被它巨大的體積砸得四散飛濺，落在地上叮叮作響。

  菲莉西婭閉上了眼睛，金幣在地上滾了一會兒後，撞到了障礙物，停了下來。

  寂靜無聲。

  ……

  無底深淵，一座占地遼闊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大城市邊，五色龍靈魂轉化而成的神侍幾個一組，圍繞著城市巡邏，城市裡飛行的巨龍多不勝數。

  萬龍遮天蔽日！

  在城市最中心，有一座由五色龍鱗鑄造的雄偉堡壘，堡壘深處，一隻長達百米的巨龍趴在地上沉睡著，五個顏色各不相同的腦袋呼出不同的鼻息。

  最左邊的是一個黑色龍頭，龍頭瘦骨嶙峋，狀如骷髏，鼻孔里呼出的氣息腐蝕得空氣都呲呲作響。

  左邊第二個龍頭是藍色的，龍頭和頸項通體幽藍，電火花在龍鱗表面遊走跳躍，鼻孔中更是伴隨著呼吸，吐出時長時短的電弧。

  中間的是一個巨大的紅色龍頭，紅色龍頭的體積比其它腦袋大上一號，它呼出帶著硫磺氣息的炙熱鼻息，將空氣都炙烤的虛幻扭曲。

  右邊第一個龍頭是綠色的，綠色的龍頭呼出慘綠色的毒霧，毒霧在空氣中彌散，張牙舞爪，讓人不寒而慄。

  最右邊的龍頭是白色的，白色的龍頭呼出寒冷的凍氣，空氣中的水汽在它面前凝結成霜，地面鋪上了一層寒冰。

  突然，白色的龍頭睜開了眼睛，深邃的菱形眼瞳中閃過一抹精光。

  「哦？吾的教義還可以如此解讀，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