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9章 求死

  早在此前在大千之外，虛空之中，感受到異度夢魘力量反噬，虛無夢境淹沒靈魂，恐怖與痛苦淹沒而來的時候，周平就懷疑到雪柔。

  那個時候，周平也擁有了如浩瀚如海洋一般的情緒。只不過，這情緒的海洋是恐怖之海和痛苦之海而已，差點沒要了他的命。

  當時他就聯想到雪柔，想到雪柔那如海洋一般浩瀚的情緒。

  他一直以來都很清楚，那樣的情緒海洋，絕對不可能是天生。

  再聯想到，雪柔也是被異度夢魘分裂體所支配，那麼，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雪柔曾經也遭受過類似的經歷，被異度夢魘的力量攻擊過，最終形成那如海洋一般的情緒，甚至於，雪柔根本就是異度夢魘培養出來的一個傀儡。

  周平之所以有這樣的懷疑，是因為雪柔的情緒海洋種類複雜，已經遠遠超出恐怖與痛苦範疇。

  也就是說，異度夢魘作用在她身上的手段，絕對不止於噩夢攻擊，因為噩夢所能成就的情緒只是恐怖與痛苦而已。

  正是因為有這許多懷疑，周平才意識到，雪柔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被異度夢魘分裂體支配的存在，其身上十之八九還隱藏著什麼他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的秘密。

  對於異度夢魘的一切，周平都沒有任何小覷的意思，所以他一從大千之外的虛空中歸來，沒有耽擱多久，便立刻找到了雪柔。

  果不其然，在雪柔身上，隱藏著他以前從未關注到的秘密。

  看著此時此刻的雪柔，周平心中完全明白了。

  「原來你居然已經可以降臨物質世界了？！」

  周平看向雪柔，瞳孔不禁一縮，心底卻是湧上了喜意。

  異度夢魘分裂本體居然降臨到物質世界了？

  對於周平而言，這實在是意外驚喜。

  當感受過異度夢魘真正的力量，真正目擊過異度夢魘本體之後，周平清楚的意識到，異度夢魘分裂體和其本尊，其實是有相當巨大的差別的。

  分裂體就像是影子，雖然有著太多異度夢魘本體的特徵，但是終究只是影子而已，與本體比起來，實際上有著本質的區別。

  從分裂體上面，的確能夠研究出不少異度夢魘本尊的特性，但是終究還是有很多更為深邃隱秘的東西是分裂體所不具備的，必須要通過其本體才能發現。

  本來周平還在感慨，無法突破物質層面與虛靈層面之阻隔，研究異度夢魘本體一事終究是個無法彌補的遺憾。

  萬萬沒想到，一轉頭，居然就看到一個異度夢魘的降臨體。

  這個降臨體，便是來自於異度夢魘本尊，原裝正版，絕不是那些用來支配物質生靈的分裂體可比。

  聽到周平的話，雪柔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詭笑聲道：「我的手段，又豈是你能理解？！」

  周平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你的手段，我現在的確不能理解，不過，我很快就能理解的。另外，同樣的話也送給你。我的手段，又豈是你能理解？！」

  雪柔繼續詭笑道：「低劣的生靈，你不過是我的獵物而已。你的手段？你的手段根本不值一提！不管你的手段有多強，作為低劣的物種，劣等文明中成長的土著，在我的眼中，終究不過是食物而已。」

  「食物？！」

  周平張大眼睛，雙目瞪圓，眼中驀然釋放出冷冽光芒，冷聲道：「你可知道蔑視我的代價？」

  雪柔怪笑道：「蔑視你的代價？桀桀，我只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你們是低等存在，是獵物，是食物，這是廣泛的共識。這整個世界，都不過是一片野蠻落後的獵場而已。如果你懂得狩獵的技巧，應該就會知道，越是野蠻之地，往往越能得到優秀的獵物。在所有優秀獵物中，你名列前茅！至於說代價，你對我的手段，至多不過是將我毀滅而已。然而，這區區的降臨體，不過是我本體的億萬分之一罷了。狩獵過程中，被蟲豸偶爾咬一口，不過是很正常的事情。周平，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你已經具備與我抗爭的力量了吧？」

  「我當然從沒這樣認為過！」

  周平搖頭，語氣平靜道：「一直以來，我都對自己有非常深刻的認識。在我的內心深處，從第一天遭遇你開始，我就從沒想過要與你抗爭。你是我的敵人，生死之敵。我心中唯一想的，只是如何滅絕你而已！」

  「滅絕我？！」

  雪柔發出肆無忌憚的輕蔑笑意道：「就憑你？你固然來歷神秘，可惜仍然沒能跳出低劣文明的怪圈，在這野蠻低等的泥沼中浮沉掙扎，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的成就終究是有限的！你所仰賴的，不過是你的信徒的力量，攜眾生意志加持自身，成就無上偉力！這倒是很符合低等生物的特性！弱小、抱團！這一點，在你身上得到最為淋漓盡致的體現。然而，低等便是低等，你所有一切的依仗，在我看來，都不過是一個笑話。只要我一個念頭，你目前所擁有的全部輝煌都將灰飛煙滅，蕩然無存。」

  周平聽聞，皺了皺眉頭，沉聲道：「那你儘管放馬過來吧！我只怕你不敢動那個念頭！」

  雪柔詭笑道：「放心，如你所願，你定不會失望！」

  就在這時候，雪柔的面上忽然浮現痛苦掙扎之色，身體也扭曲起來，眼神混亂之中閃現一抹人性的光輝，極力向前跨出一步，像是哀求一般的看向周平道：「平，殺了我，毀滅我，徹底毀滅我……給我解脫，求你……給我解脫！我……不想……在這樣扭曲的活著……」

  雪柔極力的掙扎著，拼命的反抗著，不顧一切的與異度夢魘降臨體的意志與力量抗爭，終於爭取到這一線理智。

  然而，她對周平說的話，居然不是求救，而是求死，求解脫。

  周平能夠明白她的感受。

  她的內心已經絕望，心靈已經崩潰。

  若非親身經歷，常人恐怕永遠也無法真正理解異度夢魘的恐怖。祂所能帶給人的痛苦，完全是不可想像的程度，世上幾乎沒有人可以承受，就算是周平也不做不到。

  然而，面對雪柔的哀求，周平搖了搖頭，沉聲道：「還記得四大律條麼？」

  雪柔下意識的點點頭，單薄纖弱的身軀踉蹌著，搖曳著，極力向前走去，妄圖靠近周平一點，希望周平能立刻結束她，結束這殘缺、結束這扭曲、結束這痛苦、結束這絕望……

  「殺了……我！」

  雪柔的面孔開始急劇扭曲，聲音嘶啞，做出最後的哀求。

  周平依舊搖頭道：「雪柔，別傻了！我不會殺你的。你知道麼，你可能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我捨不得殺你！你的生命，不該就這樣結束……」

  「……不！」

  雪柔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從那古老巨大的圖騰柱之上跌落而下。

  而周平裹挾著毀滅的手掌在那一刻，卻是毫不猶豫的猛烈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