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2章獸化

  鬧鐘刺耳的鳴響在屋中響徹，刺的周平耳膜生疼。

  周平看著它，就像看見絕世魔鬼一般。鬧鐘在響，他則在拼命怪叫。

  那個每天負責叫醒他上學的鬧鐘，他怎麼可能忘記呢？

  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原來只是一場夢麼？」

  他苦笑著，低頭看向胸膛，那裡完好無損，小小號角依舊掛在那裡。環顧四周，熟悉的書桌、筆筒、教科書、習題集、試卷，以及塑料文件袋中的准考證……

  一切都和原來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他從床上醒來，準備迎接高考。部落？野獸？聯盟？獸師？回想起來，記憶是那麼的深刻，然而當周平抬起手掌，試著聚集野性氣息，卻是空空如也。

  他這才意識到，那真的是一場夢，一場離奇詭異、無比真實的夢！

  「唉！」

  周平長長嘆息，身體一軟，跌回柔軟的大床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感覺悵然若失。

  回想起自己在現實中的無能，他多麼希望那一切都是真的。在那個夢中，他真的找到了活著的激情。

  「可惜，夢終究會醒！」

  眼帘垂下，周平用力握緊手掌，指甲刺入肉中，帶來陣陣刺痛。

  一場夢，就這樣結束了麼？

  轟隆！

  門幾乎是被撞開，驚慌失措的父母沖入房間中。

  剛才周平的怪叫實在太可怕了，以至於嚇得這對中年夫妻魂不附體，心都提到嗓子眼，第一時間沖了過來。

  周平全然沒料到這些，反被嚇得翻身坐起，驚恐的看向門口。

  他的表情瞬間凝固，眼睛瞪大，不斷瞪大，嘴巴半張著，眼珠子差點從眼眶中掉出來。

  他看到了什麼？

  他直看到，門口處的確是他熟悉的父母，但是……他們居然有著獸族的特徵？！

  他直看到，勤勞持家的母親背後，有著一對灰色的羽翼，像是麻雀的翅膀，但是擴大了無數倍。

  而性格持重又執著陽剛的父親，則有著一對毛茸茸的大手，豁然是一對熊的爪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緩緩站起來，能夠看到他們眼中的擔憂之色，如此真切，充滿了關懷。那是真情實感的流露，做不得假。他小時候經常生病，父母關切中帶著擔憂的眼神，周平再熟悉不過了。

  這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

  還是自身精神出了某種問題？

  周平緩緩收回目光，低頭看著自己，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獸化的跡象，依舊是那個完好的地球少年。

  「你沒事吧？」

  母親幾步來到床前，抓著周平肩膀，焦急不安的問道。

  周平用力搖頭，可那對翅膀仍然如此清晰的存在。他下意識的伸手摸去，然而卻從中穿過了。

  那居然不是實體！

  但是，觸摸之時，他卻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東西。

  ——野性氣息！

  「媽，你會飛嗎？」

  他忍不住張口問道。

  母親面色一僵，伸手揉了揉周平腦門道：「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別嚇媽媽啊！」

  周平一愣，眼角餘光掃到一個細節。側後方的父親雙手忽然攥緊，竟是顯得如此凝重。

  他這才意識到，他接連的反常舉動嚇到爸媽了。

  「我是不是瘋了？」

  周平暗暗問自己，搖了搖頭，露齒微笑道：「爸媽，我沒事！」

  夫婦二人終於鬆了口氣。父親上前一步道：「吃早餐吧，我送你到考場。兒子，壓力不要太大。只要你盡力了，我們不會怪你！」

  周平心中一暖，回想起自己的不學無術，心下一陣慚愧。

  洗漱，吃早餐，然後出門。

  坐在父親的後面，電動車沿著人來人往的馬路向前駛去。

  周平左顧右盼，雙手忍不住攥緊。他直看到，猙獰的大鱷從豪車中爬出來，搖頭晃腦的鑽進大廈；虎頭人帶著強悍的氣場，在人群中穿梭，搜尋著機會；在光潔的玻璃幕牆之後，巨鷹正半張著翅膀俯瞰一切，狡猾的搜尋著什麼；馬路上則是馴服的人群，牛頭人、羊頭人、馬頭人、貓女、狗頭少年、貓頭鷹大爺……他們顯得如此馴服，如潮水般川流不息。

  在他眼中，熟悉的都市仿佛是禽獸的樂園，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裹挾著野性，等待著、追逐著、掠奪著、謀取著……

  他們在喧囂、他們在沉默、他們在咆哮、他們在哀鳴……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冷汗順著肌膚不斷冒出，周平只覺得渾身發冷，心臟在狂跳，腦海在翻湧。

  這樣的世界實在太可怕了！

  忽然，他們駛入一條小巷。穿過幽長的巷子，很快就能抵達學校。然而，周平抬眼看向前方，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只有父親堅定的握著車把的「熊掌」如此清晰。

  那發亮的爪子、那厚實的掌心、那茸茸的毛髮……

  那雙手，充滿著一種野性的魔力，在前方那無盡虛無的映襯下顯得越來越清晰。

  周平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感到胸口火燙。他下意識的低頭，才發現號角在融化，赤紅宛若鐵汁，在他胸口流淌，深深烙印而下。

  那痛苦深入靈魂，恐怖的駭人聽聞。很快，他就被痛苦吞沒，感覺頭暈目眩，身體搖搖晃晃，然後翻倒下去。

  下方的地面亦變得虛無，如同寂寥的混沌。

  他不斷下墜，平生的記憶如同走馬燈一般急速閃過，思維最終陷入一陣無知的黑暗中。

  思維好像停轉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無從探究過去多少時間。

  忽然，周平張開雙眼，如夢方醒。

  濃烈的狼煞在翻湧，九色氤氳的野性氣息在燃燒，不遠處的凶狼趴伏在地，發出低低的咆哮，外面是狼群的吼嘯以及慘烈的呼號……

  周平緩緩吐出一口氣，驀然感覺到，有一種野性，竟發自靈魂。以前，他自認為在文明的世界中長大，視角局限，那份生而為人的天然優越感讓他以為人與獸截然不同。

  但成為獸師以來，他了解到野性氣息，野性之道，換了一種視角，回望之下，才發現，野性從未成人類的身上消失，只不過是以另外一種方式演繹。

  而之前遭遇的一切，並非時光逆轉，而是號角入心，帶給他的一個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