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酒客

  院門未鎖，來人也未刻意隱匿自己的氣息，一腳踏入後院，來人便發出了幾分帶著驚訝的嚷嚷：「喲，在舞劍啊！這是……恩，崑崙的《縱酒狂歌》？」

  葭葭點頭，看向來人，微微頷首：「化道真人。」

  「既是縱酒狂歌，沒有酒怎麼行？」化道真人大步行至葭葭身邊，抬手一揮，帶出幾個蒲團，一隻四方小几，「坐吧！」

  化道真人說著，朝秦昭和招了招手：「來，少年來這裡坐。既是縱酒狂歌，沒有酒怎麼行？」

  秦昭和收了劍，看到葭葭朝他微微頷首之後，這才走了過來，走到兩人下首，坐在了蒲團上。

  化道真人又帶出幾隻酒杯，拿在手裡朝葭葭晃了晃：「絳露琉璃杯？本座好不容易得了塊漂亮的絳露仙晶石打造出來的，你二人可別給我糟蹋了。」

  「這盛酒的器皿如此之好，卻也不知這酒配不配得上這絳露琉璃杯？」葭葭拿起距她最近的琉璃杯轉了圈，琉璃杯亮的有些刺目。

  「不必埋汰老夫，既然老夫今天來招待你了，自然不會讓你失望！」化道真人說著，反手取了幾壇酒放在地上，而後拿起其中一壇酒，食指微屈，敲了敲酒罈，一臉神秘的說道：「一千年的五色果酒，如何？夠給你面子了吧！」

  葭葭點頭，不由笑了起來：「太給面子了，只是不知我連葭葭要做什麼，才能喝的上這一口五色果酒？」

  「怎麼說話的？」化道真人沉下臉來，將酒罈放在了小几上，「老夫是那么小氣的人麼？」

  「難道不是麼？」女修笑起來，雙眼微彎，身邊是時不時飄零下來的落英花瓣，很有歲月靜好的樣子，只是化道真人半點都沒有欣賞的心思，看著女修不說話了。

  「化道真人其實不必緊張。」女修笑了起來，「你是欠我一個要求，但是若是太過難辦的要求，便是我連葭葭提了，你就會辦麼？」

  化道真人臉色稍霽。

  女修笑了笑，又道：「所以真人放寬心便是，這酒我還能喝嗎？」

  化道真人撇了撇嘴，做了個「請」的動作。

  開了酒罈，酒香四溢，酒水清中帶著些許碧色，裝在絳露琉璃杯中，竟映出了一道淺淺的彩虹。

  「琉璃杯中五色顯！」葭葭驚訝的晃了晃酒杯，卻沒有立刻入口，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化道真人，見他身著一身灰白長衫，頭頂松松垮垮繫著一個啾，整個人看起來亂糟糟的。

  「看著本座作甚？」

  化道真人一口下肚，又順手奪過了秦昭和手中的杯子，瞪了他一眼：「小鬼，別亂喝酒！」

  葭葭放下手中的琉璃杯，笑看著化道真人：「化道真人，這酒到底是您請我喝的，還是另有其人？」

  化道真人愣了一愣：「怎麼這麼問？」

  「連一個喝酒的器皿都如此講究，但化道真人您卻素日裡行事不羈，不會拘泥這些條條框框，會用細品的琉璃杯的人絕對不是化道真人您。」葭葭笑道。

  不羈是風雅之說，直白點就是邋遢。

  一聲輕笑聲起，葭葭循聲望去，卻見自門外走入一人，一身灰色長袍，足下緩慢移動的巨龜昭示了來人的身份——陌行玖，被陌無極喚為十九叔的。

  陌行玖走近他們三人：「猜的不錯，化道可不會這般講究，美酒是賠罪！」

  葭葭伸出三個手指，揚眉：「因為這個？」

  陌行玖倒沒有半分侷促，點了點頭，坐了下來：「這個人情，本座突然不想讓給化道了。」

  難怪那三個盯著他們的出竅修士離開了，原來是陌行玖出面，葭葭恍然。

  看著眼前拂袖而坐的修士，平心而論，陌行玖生的算不多好看，甚至可以說是平淡無奇，但這一來一回間卻絲毫不會叫人生出不悅感，這就是他厲害之處。

  葭葭想到師尊離開前同她所說的話：「蓬萊此代島主陌東行眼界窄了些，不過有陌無極看著，應當不會出什麼大亂子，就是行事有些小家子氣，屆時你行動難免會有些受限；不過眼下好了，陌行玖出關，此人旁的不說，就一點，眼界很遠，雖非善類，但有他在，你行事會方便上許多。只是與他相交，你記著以誠字為首，陌行玖肚量還是不錯的。就算葭葭你想要騙他，也要想一個圓的過來的謊。一旦被拆穿，你也莫想著與他周全了，還是先回崑崙吧！」

  化道真人還在那裡牛飲著五色果酒，目光卻已盯上了那只有玄武血統的巨龜。

  「化道，你是想等本座死了，好接手本座的小武是麼？」陌行玖墊著手裡的琉璃盞，卻一口未沾，似笑非笑的看著化道真人。

  化道真人不以為意：「不要說老夫咒你，你進不了出塵的話，那肯定死在本座前頭，屆時你陌家的子孫老夫會幫你照料著，當然了，小武也是。」

  「我陌家子孫麼？」陌行玖嘴角微微翹起，「不到萬不得已，我陌行玖不想將陌家的前塵交到你手上。」

  「有什麼不放心的？畢竟我二人交情在這裡。」化道真人舉著酒罈大口大口的牛飲，臉色連變都未變。

  陌行玖也沒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好似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般。

  但葭葭聽來，卻總覺得陌行玖意有所指。

  「哼！」「他」冷笑了一聲，「一個話中有話，一個裝傻。姓陌的言外之意是陌家的前塵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寄希望於一個所謂客卿修士的『相交之情』，化道那老頭子粗中有細，明白的很，裝傻而已。」

  化道真人是陌家的客卿，自修行起，便受陌家庇護量多，外人看來，化道是東海蓬萊的庇佑石。但畢竟化道真人不姓陌，客卿客卿，重點在一個客字，客卿可以是助力，從旁協助，但卻不能是主力。只是眼下東海蓬萊陌家修為最的陌行玖也不過藏神後期，主客顛倒，怎可能心裡沒點說辭。

  葭葭心裡明白的很：難怪化道真人素日裡行事我行我素，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手了，不過避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