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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老友

2023-10-22 05:52:34 作者: 夜盡長
  教皇國泰羅都城,第一異端審判所,地下監獄。

  「泰倫斯先生,我帶來了您要的麥酒。」身穿灰袍的老獄卒,看著潮濕破敗牢房中的消瘦老者,顫巍巍的從木欄間隙遞過去一個紙包。

  這個曾經是教皇國皇家學院的老教授, 因為『真理之災』,被抓捕進入監獄已有數月了。他站在牆壁前,用一塊石頭,小心的刻畫著什麼。他的銀須從下巴拖到了地上,脊背已經彎曲成了一座『拱橋』,狹小的房間裡不時傳來石頭刺耳的摩擦聲, 和他的咳嗽聲。

  老獄卒眼見囚犯沒有任何回應,不由提高了幾分音量:「泰倫斯先生,趁著酒還沒壞,先喝兩口吧?」

  泰倫斯轉過身,滿是血污和穢物的臉孔上,出現了短暫的失神:「啊……麥酒……對了,我要的麥酒。」

  伸手接過紙包的泰倫斯,盤腿坐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牆壁,對老獄卒說道:「前些日子,有人對我說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假設地面下有一股力量牢牢吸住了我們,他們把這股力量稱之為重力……」

  老獄卒似乎是早已習慣對方說起的這些宛如天書般的話語,眼中有些無奈,但更多卻是哀嘆。

  「泰倫斯先生,您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被老獄卒打斷了說話的泰倫斯,愣了片刻,問道:「今天?」

  「對,今天。」

  「難道……是今天?」

  「沒錯,正是今天……」

  泰倫斯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將背靠在了牆壁上,看著手中的麥酒, 自嘲的笑了起來:「我還有多少時間?」

  老獄卒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水砂鍾』,低聲說道:「兩個小時……」

  老人打開了麥酒的瓶塞,抿了一口,舉起酒瓶朝牢外致意:「老夥計,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可以……好吧,我沒什麼能夠給你……」

  老獄卒搖了搖頭:「有人叮囑,讓我照顧好您。」

  還沒等泰倫斯來得及詢問究竟是誰,走廊的盡頭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

  片刻後,四名身穿黑袍的審判所執事站定在了牢房的門口,其中一人發聲道:「泰倫斯,跟我們來吧。」

  老獄卒顫抖的站起身來,小聲反駁道:「可是,還沒有到時候呢。」

  執事粗魯的推開了老獄卒,打開了房門,伸出手抓住了泰倫斯的臂膀。

  老者用力掙脫了束縛,大吼一聲:「放手!」

  喝退了這些教會之人,泰倫斯抓起酒瓶,一仰脖將整瓶麥酒倒入了喉嚨,隨手將酒壺扔到地上,他抹了抹鬍子上的酒漬,整了整凌亂的長袍,平靜的對所有人說道:「我的學生們,他們早已戰死在真理的戰場,現在,輪到我這個當老師的了!帶路吧!」

  執事們面面相覷,再也沒有人去觸碰這個倔強的老者。

  泰倫斯在前,審判所四人在後,眾人走出了地下監獄,穿過了大長廊,最終停留在一處隱蔽的偏廳。

  泰倫斯看著周遭的環境,皺著眉頭對他人說道:「這是不是受刑台,這是什麼地方?」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黑袍執事們紛紛退出了大廳。一會兒之後,一個身穿紅衣主教長袍的老人,從偏廳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亞伯勒……」泰倫斯睜大了眼睛:「怎麼會是你?」

  紅衣主教亞伯勒走到了泰倫斯的面前,微笑的看向對方。

  兩名老人,一白一紅,一方代表了真理的陣營,一方來自於教會的核心。

  泰倫斯注視著對方衣飾上,那金色扎眼的十字架,言語逐漸冷了下來:「你來做什麼?!」

  「來見一見我的老朋友……」亞伯勒找了一片乾淨的石台,坐了下來。

  泰倫斯將手攏進了袖子,沒好氣的說道:「三十年前,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我就再也沒承認你是我的朋友!」

  亞伯勒笑了。

  「該死的,你笑什麼?!」泰倫斯盯著對方說道:「我很忙,等會我上了火刑架,希望你能找個觀賞的好位置!」

  亞伯勒停止了笑容,嘆了口氣:「想當年,我們四個人,不知天高地厚,不識世間險惡,在還是年輕人的時候,就靠著一份熱情和衝動,遊歷了大陸上許多王國。你還記得聖西德洛修道院嗎?我們在地下墓穴齊心修建了一間實驗室,還寫了許多書……」

  「過去的事情再提起有何意義?!」泰倫斯攥緊了拳頭:「我們四個人,到了最後理念不同、目標不同。我追求真理的極致,西奧多醉心於異種研究,伊利亞德走向了神秘的黑暗,而你……你卻選擇了教會!」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亞伯勒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朝著泰倫斯說道:「我從來就沒有認為,我們四個人選擇了不同得道路。沿著各自的路繼續走下去,早晚有一天你會發現,我們停留在同一個終點。」

  早已經聽不下去的泰倫斯,揚起了手臂,一臉的憤怒:「一派胡言!西奧多和伊利亞德,他們二人的情況特殊,我還可以理解。但是你!作為我最好的朋友,真理的舊日追尋者,卻背叛了自己的信念,被權勢迷住了雙眼,走進了教會!」

  亞伯勒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低聲說道:「或許,或許你以後會明白我的苦心。」

  說完這話,亞伯勒將頭轉向了身後,說道:「出來吧。」

  特里斯坦帶著兩個黑袍執事,從偏廳的盡頭走了出來。

  看著這些人『不懷好意』的朝自己走來,泰倫斯向後退了兩步,嘴中大喊道:「你們要幹什麼?!」

  「泰倫斯老師,可能會有點疼。」特里斯坦擺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片刻後,一個沉悶的倒地聲從偏廳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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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行刑有點無趣。」

  身穿白色聖袍的亞歷山大教宗,坐在座位上,看著遠處越燒越大的火勢,聞著嗆鼻的味道,不悅的說道。

  坐在他身旁,一位面容看上去有幾分像是鷹隼的紅衣主教,附和道:「之前燒那幫學生的時候,叫罵聲、求饒聲、慟哭聲,應有盡有,的確要比今天精彩多了。亞伯勒主教,您怎麼看?」

  亞伯勒看了眼對方不懷好意的笑容,不在意的說道:「雅各布主教,一把年紀的人,在牢房裡住上幾個月,半條命早就沒了。被執行火刑時,自然與年輕人不同。」

  亞伯勒說到這裡,將頭轉向亞歷山大,說道:「教宗大人,我聽說在行刑前,有不少王國都派出了使團,甚至有些國家的國王或王儲,都親自向您求情,請您赦免泰倫斯的罪行?」

  教宗摸著下巴,頭疼的說道:「泰倫斯在學院的時候,教導過太多國家的王室成員,無論是貴族,還是皇族,都對這個傢伙言聽計從。但這也是我堅持火刑的一個原因。」

  亞伯勒一邊聽一邊點頭,眼角的餘光,看見特里斯坦悄然出現在人群之中,沖他比了個一切安好的手勢,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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