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生祭

  錯身而過是，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沒有出聲。

  墨辰委坐於案幾後，望著殿中舞動的侍女，看似平靜的表情中，滿是沉思之色。在他的對面，是凌霄宮的六名修士, 不知先前他們商量的是何種對策，此刻全部都靜坐在錦榻座位上不動。

  仙音渺渺，殿內的氣氛卻緊張得嚇人。

  不知何時的，殿內深處已是多出了一位身穿紅嫁衣，如墨青絲散披於肩的新娘。她戴著一頂血一般赤紅的綢布頭蓋，上面是鬼黎古國曾經的徽記紋飾, 也即是三鬼巴紋。

  一道道黑氣如水流般流淌著，朝著宮殿外漫延。

  一曲霓裳舞結束後, 這些紙人侍女舞動水袖，紛紛朝殿外退去。

  與此同時，殿中氣溫開始急劇變低。

  墨辰低頭看了一眼身前案幾，發現青銅杯中的「美酒」都已經凝成了冰塊，並且上面的白霜還在四處蔓延，大有將案幾染成白霜的趨勢。

  隨著這殿中氣溫的降低，一道破風箱似的呼吸聲出現。

  而源頭，正是那位嫁衣新娘。

  確切的說，應該是叫做鬼黎之女！

  當鬼黎之女緩緩起身時，墨辰知道嫁女儀式已是正式開始。

  被選做新郎的王蕭，此時似牽線木偶一般，行走的動作十分僵硬，自宮殿門口一步步向前，朝主座之上的鬼黎之女走去。

  他每前進一步，殿中便有相應的異象顯現。

  或是哀鳴，或是慟哭，或是痴笑……

  當王蕭經過身前, 墨辰才發現這位凌霄宮道子的體表，竟是被刻上了大量血紅篆文，好似蛆蟲一般爬遍了全身。

  隨著王蕭不斷靠近鬼黎之女，那些篆文上的紅光愈發璀璨起來。

  遠遠望去，有若一道血紅人影。

  讓墨辰感到奇怪的是，對面的凌霄宮六人依舊是按兵不動，像是還在等待著什麼。

  等到王蕭步行至鬼黎之女身前不足十丈時，原本靜止不動的鬼黎之女，忽的發出了一陣有若黃泉迴響般的笑聲，緊接著體內竟是分出一道血影。

  血影如火焰般搖擺不定，但依稀於墨辰曾見過的那張絕美臉龐，有著幾分相似之處，它望著下方坐下的墨辰七人，忽的桀桀笑道：

  「吉時到，嫁禮開始！」

  「第一儀典，生祭！」

  說著，血影的眼眸拉得細長如絲，看向墨辰與一名凌霄宮修士。

  一股詭異拉扯感傳來，墨辰發現自己到了一處墳塋荒原，放眼望向四周，能看到的只有如丘陵般綿延起伏的大小墳頭。

  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悲戚感湧上心頭。

  「嘩啦啦！」

  一張張紙錢從天空中落下。

  他眼前景象再次變幻，已是身處於一座高台之上。

  對面赫然多出了一道人影，正是那位被血影注視的凌霄宮修士。

  此時他的身體，已是化作如紙人一般。

  當此人見到依舊如常的墨辰時，紙人化的雙目中流露出了強烈的震驚與不敢置信，發出了不似人聲的紙皮摩擦聲道：

  「怎……怎麼可能，你居然沒被鬼黎之女化作紙人？」

  聽到這話，墨辰低頭看了一眼體表。

  意外發現自己的體表面，已是籠罩著一層淡金色火焰。

  毫無疑問，這是耀陽火起的作用。

  耀陽火極其克制陰邪，這點墨辰早已經知曉，想不到現在居然能夠抵消鬼黎之女的力量，讓自己不化作紙人。

  正當他如此想著時，那邊的凌霄宮修士已是直接動手。

  「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能不化作紙人，但這並不重要，反正最後獲勝的一定是我！」他那張紙人臉龐上露出瘋狂之色，一揚手竟是祭出了一柄紙劍。

  劍雖紙化，但威能未減分毫！

  一道耀目劍光襲來，刺痛了墨辰的雙目。

  這時，從鬼黎之女體內分出的那道血影，忽然出現在高台之上。

  它眼中帶著強烈的渴望之色，不住的將目光在墨辰身上逡巡，表情更是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身形不住的拉長又縮回去，顯得十分的矛盾與糾結。

  「鏘！」打鐵聲傳出。

  半空中，紙劍與一團青白月輝相擊。

  兩劍這一交鋒，明明是勢均力敵，但那名凌霄宮修士臉上，卻是露出了詭異笑容。

  墨辰這時意識到什麼，臉色頓時一變。

  連忙將月光劍收回，卻發現劍身部分位置，竟是出現了明顯的紙化跡象。

  輕輕一掰，原本堅不可摧的劍鋒，竟是如紙張一般脆弱。

  「這是？」

  如此異象，是他前所未見的。

  究竟是什麼力量，竟然使法寶飛劍都脆化作紙張？

  同時，墨辰心中又是痛惜起月光劍來。

  雖然這次僅是劍鋒處有數塊指甲大的地方，被詭異力量浸染化作了紙張，但對月光劍的傷害還是極大的，少說也要花費數年的蘊養工夫才能夠將之修復。

  念及至此，他心中升起了一絲怒意。

  對面的凌霄宮紙人修士，此時越發紙化的面孔上露出了擬人化的得意表情，搭配上蒼白的面紙與刺眼的兩團如血腮紅，顯得極為的古怪與詭異。

  「我這紙劍如何……如何？」

  望著得意滿面的紙人，墨辰面無表情的一抬手，袖中飛出數百張靈符。

  此刻靈符表面，已是有絲絲雷光閃動。

  這些甲木真雷符，都是他之前練習繪製時積攢起來的，正合適用來對這劍上帶有紙化之力的紙人修士。

  下一刻，雷光閃動。

  數百張甲木真雷符齊發，瞬間形成了一道巨大雷柱。

  感應到雷柱所帶的恐怖毀滅氣息，原本滿臉得意的紙人修士，笑容霎時間凝固在臉上，並瞬間化作難以自抑的強烈恐懼。

  它嘗試著以帶有紙化之力的紙劍相抗，卻不料是飛蛾撲火。

  在純陽真雷面前，那柄紙劍徑直被碾成了齏粉，化作一團黑氣消散於無形。

  下一瞬，紙劍被毀後的紙人修士，不得不直面雷霆的威光。

  只見得一道雷光轟然而過，原地再也沒有東西剩下。

  墨辰見到這幕，心中已是疑問叢生。

  可還沒等他想明白什麼，卻又見眼前之景變幻，已是再次回到了那座紙宮殿中。

  紙人侍女依舊還在跳著霓裳舞，一身新郎打扮的王蕭依舊還在殿門口，就連那六名凌霄宮修士，也依舊是一副按兵不動的樣子。

  「不對！方才與我交手的那人，已然被紙人化？」

  這時墨辰驚駭地發現，對面的六名凌霄宮修士中，竟然有一人徹底成了紙人模樣。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生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