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簡直不可原諒

  伴隨著尖利的聲音，一名滿頭灰發老者出現當空。他周遭有著淡淡的波紋狀漣漪散去，很顯然是動用了特殊的隱藏身形的手段。

  這老者五官看上去頗有異域特色，鼻樑高聳，雙眸深陷，更為詭異的是他雙耳耳垂上分別吊著一條扭動不休的灰色小蛇。

  這小蛇一粗一細，均是生有一雙嬰兒拳頭大小的翅膀，猙獰的嘶鳴聲中，它們周遭充盈了一片陰厲死絕的氣息。

  另外，他身下坐著一頭銀白色的巨狼，狼目藍盈盈的宛如碧璽，內中流轉著肅殺慘烈的氣息。

  「楊道兄小心！他是馭獸族的太上長老『端木恆』！昔年他們一族族長被楊家先祖擊敗之後，馭獸族對外所有事項，均是由他出面，無論權勢還是實力，他都是如今馭獸族最強！」

  左夜紫傳音提醒，她臉上帶著一絲濃烈的忌憚，似乎有些懼怕這位馭獸族太上長老。

  「原來是七幻樓的小妮子。」

  端木恆摩挲了一番嘴唇，眸中爆射出了貪婪的光芒，似乎將她的傳音盡數收於耳中，「唔，本老祖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了？只要你跟著我，我可以全力助你突破幻術境界，你的修為也能攀升到神位之境！你看如何？」

  楊烈微怔，這這番話中透露出來的內容，似乎端木恆早就認識左夜紫。甚至，兩人之間還有過某些交集。

  「這人淫邪無恥，曾經派人上門提親，對我說了一大堆瘋話，十足煩人。」左夜紫生怕楊烈誤會，帶著幾絲厭惡的態度解釋道。

  七幻樓一貫獨來獨往，所以當初端木恆屢次三番「提親」，著實對左夜紫造成了頗大的困擾。

  雖說這附近都是人族地界，但是馭獸族可以通過蒼龍山脈自然穿行，再加上這位端木恆本身也是神位境強者，令得左夜紫想躲都無處可躲。

  正因為如此，左夜紫才會在看到他之後，露出了那般神色。若非她本身修為了得，對方怕弄出太大的動靜，可能早就動手擄掠了。

  「左夜小丫頭，本老祖的善意之門隨時為你打開。」

  端木恆一臉的懇切地道，「我也修煉了幻術，深知幻術系武者要想獲得突破有多麼困難，沒有真正的強者幫助，終身都是難以寸進！」

  「但是，只要你跟著我，我可以將自己的經驗無私地傳授給你！本老祖絕不欺騙你，哪怕就是費盡心力，窮搜天下資源，也一定助你突破！」

  若是以往聽得端木恆這般無恥地威逼利誘，左夜紫早就是頭疼不已，心中忍不住生出驚懼之心了。

  但是這次，她發現自己心靈奇蹟般地一片平靜，往日裡令得自己無比煎熬的那張嘴臉，此刻竟是變得小丑一般令人發噱。

  「費盡心力？窮搜天下資源？」左夜紫嘴角噙著一絲隱晦的嘲弄之色。

  「不錯！」

  端木恆誤以為她終於被自己打動了，急忙道，「你若是不放心，本老祖可以立下重誓。若不能助你突破神位境，我願受萬蟲噬心而亡！」

  他這話暗藏陷阱，即使真的發下誓言，影響也不大。因為，他只是承諾幫助左夜紫突破神位，卻絲毫未提，究竟什麼時候實現。

  到時候，端木恆完全可以將時間線拉得很長，誓言起不到半點約束效果。

  「不必了。」

  左夜紫臉上的諷刺之意徹底漫溢開來，她身周一團絢爛的金芒暴漲開來，輝映天地。隱隱然於她背後，一方獨立的空間正自緩緩成型。

  這空間有著自己獨立運行的規則，並且能夠容納存蓄生命。不過是因為尚未完整，所以顯得有些粗陋罷了——

  分明就是神界雛形！

  雖然並未真正大成，但是形勢已經非常明顯，只要左夜紫繼續修煉些時日，擁有完整成型的神界，晉升神位境乃是水到渠成之事！

  「准神位之境？」端木恆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不錯。」

  左夜紫點了點頭，淡淡地道，「幸賴楊道兄援手，他路途中花費了半個時辰對我略加點撥，隨意指出了幾個問題，我才能夠突破瓶頸，擁有了這等修為。」

  她雖然生性羞澀內向，本質上倒是頗有腹黑的一面——

  明明沒有說上任何重話，但不管是「略加指點」，還是「隨意指出」，都像是一記沉重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端木恆的臉上。啪啪直響。

  你不是要費盡心力麼？不好意思，有人只是隨隨便便點撥，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所以，你那點粗劣的利誘手段，還是趁早收回去吧！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左夜紫話里話外無不透露出這種意思！

  端木恆眼中憤怒的火焰幾乎要噴湧出來，陰森森地迸出了兩個字：「賤婢！」

  他雖然多番追求左夜紫，但那並非出自於愛慕，而是——

  利益！

  同為修煉了幻術的武者，端木恆若是能夠得到左夜紫的信賴，完全可以借著幫助她突破修為的名義，悄悄地轉化她一身的幻術能量，奪為己用！

  那樣的話，端木恆修為將更深一籌，雖然不能突破至神位境二重，但是戰力將大幅度飆升。

  可惜現在，這美夢徹底破碎了！因此，他立即露出了醜陋的面孔。

  「行了，端木恆！我們在此可不是來欣賞你求歡索愛的。」

  烈焰仙人不耐煩地打斷，他眸中有著一絲猜忌，「不是早就約好，等神藥成熟之後，我們自然會派人將屬於你的那一份，送去馭獸族，你何必親自跑上一趟？」

  顯然，他也並不清楚端木恆暗中到來之事。

  若非楊烈點破，他們也要被蒙在鼓裡。

  既然已經被楊烈看透自己勾結妖族，烈焰仙人索性不再掩飾，大剌剌地道。而且，在他眼中有自己三大神位境強者聯手，那玄袍少年早就是死人一枚，根本不用擔心從其口中泄密。

  「哼！」

  端木恆回過神來，冷冷一笑，「要不是本老祖親自跑上一趟，這次的神藥還真能輪得上？這些年來，每次神藥分配，你們怕是偷偷都有所截留吧？」

  烈焰仙人神情一滯，有些尷尬之色流露出。金煌仙人哈哈大笑：「端木兄說得哪裡話，就算你不來，我與烈焰兄也早有打算，此次神藥剛好有三枚，我們三人一人一枚，誰也不偏。」

  聽他嘴上說得漂亮，但是端木恆完全沒有半點相信的意思。修為到達了神位境之後，每前進一步都是千難萬難，所以任何可供突破的機緣都會引起慘烈的爭奪！

  端木恆知道，若是自己不來的話，最終這一號古神坑中的神藥，自己落到手上能有十分之一就算是是不錯了！

  但是，他並不說破，反而道：「那好，我要那顆靈魂神藥，你們沒有意見吧？」

  金煌仙人臉頰一抽，烈焰仙人更是直接反對：「不可能！一號古神坑中神藥還是首次異變，結出了靈魂神藥，它價值太大，絕不可能任由你獨占。」

  「那你們想要如何？那顆地系，還有火系神藥，正好適合你們修煉的法則，你們得到的好處不小。」

  端木恆也知道自己之前提的要求過高，他們不可能立即答應。他也不動怒，繼續道：「而且靈魂神藥就算給了你們，用處也不大，本老祖更能發揮它的妙用！」

  「這樣吧，我拿了靈魂神藥，另外一人補償你們三十方神力結晶！」

  金煌仙人兩人面面相覷，最終達成了協議，由端木恆一人補償他們五十方神力結晶，然後可以拿走靈魂神藥。

  從談判開始，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看楊烈一眼。仿佛，在他們眼中那少年已經是個死人，他根本不值得被眾人忌憚。

  事實上就連最陰險謀算的金煌仙人，都是如此覺得。若說他們三人聯手對付區區少年，都會出現意外，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當年是你驅使妖獸，攻擊我雲滄郡子民？」忽然，楊烈淡淡地開口了。

  「是！又如何？」

  端木恆這才轉過頭來，看向楊烈，他眸中帶著一絲嘲弄的笑意，「我這也是為你們楊家好——那些平民不過是豬狗血食般的存在，留得太多，也只是浪費你們楊家的資源。索性，我就發動妖獸潮，幫你清理一些！」

  「妖！獸！潮。」

  楊烈一字字重複，他識海中不期然地出現住在青藍城外城的種種經歷。那時候每逢秋冬交界之季，妖獸就會大舉入侵，普通的平民只能躲進地窖里瑟瑟發抖。

  饒是如此，仍是不知有多少平民死在妖獸潮之下——

  幼兒喪母！老人失子！至親兄弟永訣！

  不知多少慘劇在上演，不知多少家庭毀於一旦！而這，都是因為妖獸的肆虐。

  所以，他早早地就在心中立下誓言，一定要震懾妖獸，守護人族！然而現在，有一名妖族堂而皇之地告訴他，為了私利，赫然驅動妖獸發起襲擊，所殺的性命何止千萬？

  那一場郡恥，該有多少無辜生命因為這野心而陪葬？

  微微閉目，楊烈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幅幅血流成河、人命低賤的慘象，他輕聲喃喃：「簡直，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