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塵苦的震駭

  「吧嗒。」

  聞言之下，寧洛神一下子軟倒在地，兩行清淚從冰晶似的臉龐上滾落，如同斷線的珍珠，精貴美幻。

  塵苦乃是四星小成之境的煉命師，放眼整個大秦王朝，能夠在神命一道上勝過他的人也是不多。即使有那麼一些觸摸到四星中成，乃至大成、圓滿的煉命師，他們的見識與經驗，也未必能夠超過塵苦多少。

  所以，眼下既然得到了他的斷言，那麼便能百分百確定，楊九霄的神命之傷已經嚴重得無法救治——

  楊九霄的一身神力修為，其根基盡數源自於神命。一旦神命崩潰，他必將陷入神消命隕，修為盡散的可怕局面。

  不僅僅是實力，就連性命都不可能保留！

  「師尊。」

  寧洛神自小由楊九霄撫養長大，彼此名雖師徒，實質上與父女並無兩樣，感情極為深厚。因此聽得這一結論之後，她瞬間感覺渾身力氣恍如被抽空，連動彈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老夫可以傾盡所能，為太上長老煉製命魂印。若是從此之後不再動用戰力，他或許還可以堅持多活三年。」

  塵苦大師搖了搖頭，嘆息道，「趁早準備吧。」

  他雖然為人偏執高傲，但是對太上長老楊九霄還是存有幾分敬意，畢竟後者這麼多年對他的要求從未回絕，幫助頗多。

  因此，塵苦難免還是有些悲傷。

  「唰。」

  正在此時，一道玄袍身影卻是蹲了下來，深深地凝視了一番楊九霄之後，他緩緩探出了右手，食指點向楊九霄眉心。

  「住手！你在幹什麼。」

  塵苦大吼，急忙上前，一把拉緊了那道身影，他眼中閃現著驚怒交加的神色，「楊烈小兒！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楊九霄一身傷勢其根源盡在神命，而眉心識海，乃是神命之源！你這般舉動，到底是何居心？」

  不僅是他，就連沉浸在悲傷中的寧洛神都不禁一怔，她倒是不懷疑楊烈會有意加害楊九霄，只是有些疑惑他的用意。

  「自然是救治太上長老。」楊烈淡淡地道，他微微皺眉看向塵苦，看在這老者沒有壞心的份上，強忍住了一臂甩開的衝動。

  「救治？」

  塵苦卻是怒吼了起來，他臉上青筋賁張，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我聽說你修煉過一些靈魂力，似乎修為還不低。你是不是以為，擁有這點資本就能隨意小覷煉命師一道了？笑話！老夫身為四星煉命師，我都救不了，你覺得你反倒可以？」

  一道道迷惑的眼神投向了此處，不管是寧洛神，還是白須地仙，都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唯有不遠處負責警戒四周的血神屠，心中微微一動。不知為何，他本能地相信了楊烈所言！

  「我可以。」

  面對塵苦的質疑，楊烈依舊是一臉的平靜。

  「呵，呵。」

  塵苦連連冷笑，重重地甩了甩手，惱怒地看向寧洛神，「洛神仙子，老夫全力救治可保太上長老三年壽數！但是，如果由得這小兒胡來，到時候出現任何意外，不要再找我！」

  寧洛神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她非常願意相信那屢次驚爆眾人眼球的少年，能夠再度創造一次奇蹟。但是理智告訴她，那等期望太不現實。

  事情牽涉到楊家定海神針「太上長老楊九霄」的生死，無人膽敢輕忽冒險，一時間，場內陷入了僵局。

  楊烈微微一笑，不再理會眾人，食指繼續探向楊九霄眉心。他雖然已經通過觀神眼看清楚了神命之傷，但是那等觀察多少隔著一層空間，所以他還要用靈魂力做最後的確認。

  「不行！我絕不允許你胡來！」塵苦急了，立即就要衝上前來。

  「安靜！」

  不等楊烈出手，一隻鐵掌就死死握緊了他的脖頸，將他提拉了回來。

  出手之人正是「黑面地仙」——

  他心中感激楊烈助自己找出殺害愛侶的兇手，解開了多年的鬱結，這等恩情不啻再造！

  所以，在他心目中楊烈的地位極為崇高，即使是楊九霄都遠遠不如。因此，他自然見不得塵苦對楊烈不敬。

  「你！」

  塵苦大師宛如小雞仔似地被提了起來，他何曾受到過這般屈辱？然而對上這樣油鹽不進的滾刀肉，他半點好辦法也沒有。

  他氣得臉孔通紅，大吼道：「好好好！我真沒想到老夫為楊家勤懇了一輩子，竟然落得這般待遇！待得此次事了，你們楊家再也不要與老夫聯繫了！」

  很顯然，這位四星煉命師是被傷透了心，準備與楊家劃清界限。

  「呼。」

  這時候，楊烈已經站起身來，他輕聲道，「問題不大。」

  與塵苦大師剛才的問診相比，他的檢查不僅沒有半點受到損耗的模樣，甚至還帶著幾分隨意。

  這一下，即使是寧洛神，都深深皺眉，露出憤怒的神色！她沒想到，自己等人寄託了那樣深厚的期望在他身上，結果就被他這般輕佻地糊弄了。

  黑面地仙見楊烈結束了問診，也順手將塵苦放開。因為鬆手得突然，塵苦不禁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羞怒之下，他憤然大笑：「問題不大？哈哈，小子你是在說夢話吧？還是當自己是牧易前輩那等傳奇煉命師？你告訴我，楊九霄的傷勢怎麼不大。」

  「太上長老的神命並未完全衰敗，依舊有著一絲本源在流動。若是能夠以命魂印點燃這絲本源，那便足以枯木逢春，灰燼重燃。」

  楊烈仿佛絲毫感受不到他的怒意，只是自顧緩緩地說出了看法。

  「嘿！重新點燃？」

  塵苦冷嘲，「說得好生輕鬆！太上長老體內殘留下的神命天賦本源何等細微，什麼命魂印可以刺激這絲能量復甦？」

  「這便是閣下見識淺薄之處，不消說還有一絲，即使神命已經徹底消亡，重塑一番也並非難事。」楊烈一字字清晰地吐出。

  「哈！哈哈！」

  塵苦怒笑，「重塑神命？你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那等手段只有五星煉命師才能勉強掌握，不知閣下的神命天賦是何等星級？三星，四星，還是五星？該不會還不曾入星級吧？」

  「唔。」

  楊烈哂然搖頭，忽地眸中神芒暴漲，一股無匹的力量罩向了塵苦。這股力量爆綻之下，當場形成了無形的大手，將他抓了起來，虛虛懸於半空。

  「啊！小兒，你敢班門弄斧。」

  塵苦雙眼通紅，眉心之中一層銀白色的光芒爆綻開來，無形的規則之力散發開來，想要抗拒對面席捲而來的靈魂念力。

  「吾之念，封！」

  楊烈輕輕的一聲叱令喝出，登時像是由虛空降臨下無形的牢籠，輕輕鬆鬆地粉碎了塵苦的抵禦，將他繼續困在了半空之中，掙扎不得。

  「四星中等？」

  塵苦憋得滿臉通紅，卻是根本無法脫身，他又怒又惱，吼道，「就算你靈魂念力能夠達到這等境界又如何？這世上不知多少人靈魂強悍，卻不得『煉命』之門而入！」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雖然靈魂力強悍，但是成為煉命師需要的還有龐大的神命知識，以及煉製命魂印的豐沛經驗。

  所以，你沒有半點資格在老夫面前顯擺！

  「百堀草，歲仙山，零風紅銅，仙犀白魂……」

  楊烈表情之中絲毫不見半點波瀾，只是緩緩地報出了一連串材料。每吐出一個名詞，塵苦都猛地一震，眸中爆湧出無比震駭的神色！

  「來仙門壇之前，你在煉製『犀銅命魂印』，並且已經進行到了『融魂』步驟。因為趕得急，你用了『封魂之術』，想要暫時鎮住仙犀白魂，以便處理完手頭之事繼續煉製。」

  塵苦早已忘記了掙扎，眼睛瞪得幾乎要暴突出來，仿佛看到了神鬼。

  「不過，你的封魂之術施力太過，忘記此刻的仙犀白魂經過了『引靈』之後，本身妖靈會有十分之一左右的弱化，並且仙犀生前心性狂暴，遇強越強，若是旗鼓相當倒還有爭鋒之意，勉強保持平和。可惜，一旦遇到強力封鎮，反而會激發靈魂之中的不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楊烈這番話對寧洛神等人而言，無疑是如同天書一般。只有塵苦明白他所言的意思，剛開始聽得楊烈清楚道出自己施展了「封魂之術」時，他驚得差點將舌都要吞下。

  不過，當楊烈後面一段話說出之後，他重新恢復了鎮定，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冷笑：「老夫差點讓你唬住，妖魂經過引靈之後，一身靈性盡數操控於煉命師之手，生死再也由不得自身。你竟然還說什麼『心性狂暴』？『靈魂不屈』？」

  他嘲弄地看向楊烈，自認為看穿了對方的根底：眼前少年不過是學了點煉命師的皮毛，又不知用了什麼詭異手段看到了自己煉製命魂印的過程，在這裡故弄玄虛罷了。

  「可笑，真是可笑！」

  塵苦譏諷地連連搖頭，「小子，下次再想譁眾取寵，最好提前多學點。至不濟，也可以收斂著點，免得言多必失徒惹行家恥笑——」

  驀地，他滿臉的諷刺一僵，全身緊繃！

  「砰砰砰！」

  清晰可聞，從他體內傳出了連番的炸裂之音，其中還有一道似牛非牛的哞聲！

  塵苦倏然抬頭，望向楊烈的眼神帶著濃濃的震駭與……

  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