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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52:19 作者: 月裹鴻聲
    秦風落再也無法自制,與失散多年的兄弟抱頭痛哭。

    這是白家娘親,唯一的,真正的骨肉了。

    出於對兄弟的感情,和對娘親的愧疚,秦風落破天荒有些徇私,給阿意在自己身邊安排了個職位。「意哥兒」畢竟是不上檯面的小名,所以說出去的大號,就按了他在戲班的藝名,叫做杜小樓。

    好在,小樓的職位雖然是靠關係得來,但並沒扯兄弟的後腿,跟著秦風落學武功,學查案,成長極快,不出一年,他就成為秦風落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再沒有人能說閒話——即使按實力,這個職位也絕對是他的。

    洛小寧驚訝得合不上嘴。原來,真有杜小樓。

    若你還記得,她跟都過敏詐錢英的時候,就扮裝了秦風落和杜小樓。只是當時,小寧以為,杜小樓只是存在於說書中的一個形象,仿佛包公身邊的公孫策展昭,她完全想不到,此「小樓」和彼「小樓」,居然還有這樣的淵源。

    「接下來的兩年,我與小樓無話不談,親如兄弟——雖然在我心中,我們本來就是兄弟,」都過敏說下去。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會害你呢?」小寧忍不住問。

    都過敏嘴角扯起一絲苦笑:「當然,因為我先害了他的母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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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樓,你?!」

    秦風落捂著腹部,看著白氣從周身大穴嘶嘶地冒出,他意識到,自己喝下了散功的藥水。

    「我什麼?」杜小樓一手拿著碗,居高臨下地看著委頓於地的人,「我為何這樣對你,你自己不清楚麼?」

    秦風落睜大了眼睛,像被什麼刺了一下,然後,很快,神情又轉為低沉,莫名地長出了一口氣:「原來……你都知道了……」

    他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與小樓可以親密無間,可是,就只是實在開不了口,說出那一晚的花車。

    這種隱瞞,對他又成了一份額外的愧疚。

    而如今,小樓原來已經知道了,他有一種被揭穿的痛苦,可在痛苦的同時,也有幾分輕鬆,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擔。

    「你以為我是怎麼找到你?是娘親來見了我,告訴我你的近況,」小樓說下去。

    「什麼?你見到娘親了?」秦風落本來趴著的身體一下撐起,「她好嗎?她在哪兒?我想見她,給她道歉啊!」

    而小樓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沒機會了,永遠都沒機會了……娘親,她氣憤鬱結,藥石無醫,在我來見你之前,已經去世了……」

    秦風落愣在了當場。

    之前,他還一直存著希望。而杜小樓這句話,像是落下一道冰冷的鐵鍘。

    「娘親,她好恨,她說一輩子遇到兩個男人,都是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她到臨死,都原諒不了你,她要我來,奪走你的一切,給她報仇!」

    秦風落徹底躺在了地上,像失去主心骨的墨魚。兩行淚水從他眼角流下,一左一右,打濕鬢角,流到地面,慢慢茵開兩小片。

    「我應得的……我應得的……」他囁嚅著,自言自語。

    「你也不必擔心,」杜小樓在房間中踱步,「我暫且不打算要你的命。不過,你提過的那種咒文,倒是不錯——對你來說,忘了一切,或者反倒是解脫吧?」

    為什麼在當時,小樓沒直接殺了秦風落,洛小寧是這樣推測的。

    他精心準備,看起來是個謹慎的人。對於冒充秦風落這件事,或許也有些忐忑。他冒充了秦風落,「杜小樓」的身份就需要消失,風口浪尖上,大家一定會瘋狂尋人,如果殺了秦風落,屍體被發現,就很麻煩,反而不如養一個失憶的廢人,等風頭過去,也確定身邊的人都不懷疑他時,再徐圖之。

    不過總之,在當下,秦風落只覺得萬念俱灰,不想,也不能再做多餘的反抗,只用疲憊萬分的聲音道:「我累了……你下咒吧……」

    第76章 鮭魚卷餅

    小寧聽都過敏回憶了這一切。

    原來,名咒是這麼來的。

    之前她還奇怪,照空不是告訴她,只有在受咒者心甘情願時,名咒才能起效嗎。

    現在她明白了,儘管當時情形有些特殊,但他確實是自願中咒的。

    聽說自己害死了母親,這種巨大愧疚感的衝擊,讓他難以承受,寧願忘記一切。

    也出於這種愧疚,讓寧願把功名利祿,甚至自己的人生,都補償性地送給小樓。

    洛小寧低頭,面對這樣的情況,她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她當然不願意都過敏就此失去自己的人生,可是像他說的,如果成功揭發杜小樓,後者一定是死罪,那一定也是他不願意看見的。對養母的負疚,已經讓他半生痛苦,如果再害死這個養母唯一的骨肉,一定是他不能承受的。

    她也不想問都過敏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他要是知道,會酗酒成這個樣子嗎?

    於是她只是道:「別想了,先吃點飯吧。」

    都過敏微微抬了抬眼,蒼白的臉色終於浮出一點笑容。

    他一直也怕,洛小寧問他接下來要怎麼辦。

    還好她沒有問。

    她像世界上許許多多的阿娘,她們解決不了你的根本問題,但她們本身就是依靠,天塌下來,她們也會說那一句:「吃點東西吧。」

    他心裡想說,這一年來,最好的事,就是遇見你。但覺得有點肉麻,又沒說出來。只舔了舔嘴唇,問:「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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