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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52:19 作者: 月裹鴻聲
    雖然這種囂張的氣勢看著可惡,但在賭場之上,還真不得不迷信,有時候,就是可能因氣勢被人壓過去,導致整個氣運流動,由連勝變為連敗。

    想著,他跟洛小寧耳語幾句。

    洛小寧聽著,覺得十分新奇。賭場上的迷信很多,有在賭前講究吃什麼的,有說穿紅色貼身衣物的,都過敏跟她說的,是一種西域傳來的小動作,專門在「追龍」時用的。

    她伸出手,撈住都過敏的頭髮,把滿頭的小辮解散了。

    都過敏的頭髮很長,烏亮烏亮的,可實際並非粗硬的質地,摸上去帶著點柔軟。

    她要給他重新去編一條大辮子,作為「龍」的意象,辮子不散,「龍」不斷。你可以說這是邪門規矩,但賭博,本來講的是偏門運氣。

    牌桌上開出來了,又是「莊」,觀眾一片譁然,胡萊的臉色鐵青。

    但胡萊不在乎,他把那五個籌碼丟給都過敏,轉手又往上加了十個籌碼,他的理論其實沒錯,他最不缺的就是錢,只要往上加,總有一次會出「閒」。

    賭局再次開始,骰子滴溜溜地轉。

    「閒!」「閒!」「閒!」胡萊身後的跟班們開始鼓譟,引得其他桌子的賭客紛紛側目。不少人偷偷皺眉,在瓊紫廳這樣的地方,做出這種跟街邊大爺一樣的行為,是很丟人的。

    這樣的喧鬧,洛小寧現在卻充耳不聞,只是籠著都過敏的頭髮,梳順,一點一點地編織。

    她在想,他的頭髮,隨爹爹還是娘親呢?她在想,他的過去,是否有人這樣給他編辮子呢?

    相識一場,同行數月,其實,大家誰也不傻,心裡多少都能感到,對方對自己有所動心。

    可是,除了那次失控心情下的擁抱,最親密的,也不過就是像現在這樣,梳著他的頭髮。

    她捨不得放開他的辮子,仿佛放開了,這段緣分就斷了。

    她編織頭髮的樣子,就仿佛世上只有這一件事情,其他一切繁華事物,在她身邊都化為浮雲。

    橫豎她沒多長時間了,她願意,把自己所有的氣運都傳遞給他。

    骰子停下,觀眾驚呼。

    「斬龍」失敗,又是一個「莊」。這是都過敏第七次連莊。

    第56章 詭異的底艙

    胡萊連輸兩場,怒火沖頭,也顧不得體面,一把掀了賭桌,指著都過敏大罵:「你是哪來的蠻子?!知道小爺我是誰嗎?」

    後頭隨從跟著鼓譟:「這是胡家二少爺,寶船都是他家的!你這蠻子,還不道歉?!」

    都過敏一笑,從領口處拿出那瓶淡金色的夜離草花汁:「胡家二少爺名揚四海,我自然知道。但你們又知道,寶船為什麼是你家的嗎?」

    一時賭場鴉雀無聲,眾人全都轉過來,看他們兩個爭執。

    都過敏笑笑地說下去:「你家崛起,是因為制香,尤其是,當朝天師,喜歡你家的香。那麼想必你也知道,最近西北山崩,你們香料里重要的一種原料——夜離草斷供了,而我千里迢迢來到京城,就是因為,我手中奇貨可居,想找京城大戶合作。」

    「如果胡家不想買我們的原料,可以呀,」都過敏一攤手,轉頭望向周遭眾人,「這裡難道沒有想跟我們合作的人嗎?」

    圍觀的人群中不少眼睛亮了,雖然表面上沒人敢出頭得罪胡家,但很多心裡蠢蠢欲動。最近夜離草缺貨的事大家都知道,如果有穩定的夜離草貨源,誰說不能對胡家取而代之呢?

    這一下觸動了他家的根本,胡萊也有點怕,但面子上下不來,支著脖子還在那裡嚷嚷。

    就在此時,他身後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扭頭看去,果然這邊的鬧劇已經有人去報知給了胡家大少爺。

    胡芹到場,在場的人都為之一凜,他身量適中,氣質沉穩,與花枝招展的弟弟相比,通身幾乎是全黑色,但仔細看,才會發現黑衣之上,又用對比度不同的黑線刺繡,繡出九種纏枝花卉的暗花,渾身沒有多餘的飾品,唯有拇指上一隻老坑翡翠扳指,濃綠耀眼,沒有一絲雜質,一看就知價值連城。

    然而他這一出現,剛才蠢蠢欲動那些人都黯淡下來:知道沒戲了。

    胡芹的目光落在了淡金色的小瓶上,心頭也一驚,不知這蠻子是何來歷,但現在,真的很少見如此純淨的夜離草花汁了。

    想著,他轉向胡萊,嚴厲呵斥:「寶船本為四方賓朋而設,你再胡鬧,小心我稟告父上!」胡萊討厭兄長卻又怕他,低了頭不敢做聲。

    然後胡芹向都過敏拱手:「這位兄台,舍弟多有得罪,還請移步墨玉廳,在下設酒為您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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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小寧懨懨回房。

    方才,在墨玉廳的酒宴她參加了一半,胡芹果然上鉤,對夜離草來歷極為關注。而都過敏按之前準備好的話術應答,小心不露破綻,說掌握了新的夜離草產地,知道奇貨可居,所以不遠千里來到京城。

    胡芹左右探聽,都過敏只是不吐口,反而從他口中打探出不少京城舊事的消息。當話說到更機密的時候,胡芹聲稱擔心外泄,就把所有伺候的人都遣散了,說要跟都過敏單獨談。所以小寧這扮演的侍女,也被打發回來。

    小寧上樓之前,還感到寶船的二層十分富麗,可從三層下來,突然就覺出這二層的寒酸,船艙間的過道窄小,門口的雕花粗糙,熏著的香蓋不過海上的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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