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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52:19 作者: 月裹鴻聲
    「哦,謝夫人,是嗎?」他做了一個委婉的小小糾正。

    「對,對,好像姓謝,」小旦道。

    「沒事,您往下說。」

    「那謝夫人雖然失寵,使錢倒是不拘。有人愛聽我家的戲,班主自然高興,還特地進府去唱了幾回。沒想到,就惹出一件大八卦。」

    「怎麼呢?」

    小旦露出些許難以啟齒的神色:「那謝夫人雖然三十幾歲,保養得好似二十多;我家唱《晴柔記》那位小生,又有些怪癖,專意喜歡比他大些的……一來二去,兩人竟有了些首尾……」

    雖然有些心理準備,都過敏仍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樁畸戀,無論從年齡、地位、已婚的身份方面,都為世所不容。

    「我們班主聽得風聲,勸他趕緊斷了,莫給戲班惹事,他嘴上應著,也不知斷沒斷……直到有一天,該是他的戲,人卻左右不來。」

    「班主正急的要死,卻見杜舉人氣勢洶洶衝進後台,砸了我們的東西,抓著班主的領子,興師問罪,說我們當家的角兒,居然拐了他老婆私奔,兩人一起跑了。」

    「我們當時,都嚇得半死,杜舉人嚷嚷著要告官,他是御賜的官身,我們只是下九流的戲子,何況這事上,我們也確實理虧,怎能不怕。」

    「最後的最後,班主賠了家當,含淚把戲班解散了,才給他解氣。」

    「我運氣還算好的,進了這旦官戲班,」小旦絞著手裡的帕子,「可原來那戲班裡的同事,不是都有這運氣的。若我一日還能看見那小生,一定當著面問問,你拐人私奔,可害苦我們了。」

    小旦說完這一堆,長長嘆了口氣。

    都過敏也明白過來,難怪杜舉人今天會因《晴柔記》發那麼大的火,敢情這勾起了他對綠帽子的回憶。

    -

    帶著這樣的消息,都過敏回到杜府,正趕上小寧挺大的陣仗,在池塘邊。

    都過敏一問,居然是在撈鈴鐺,不由笑道:「值什麼啊?你這賞錢給的,比鈴鐺還貴。」

    小寧嘴上沒應,心裡道:那不是你給的嗎?

    說著,那神神叨叨的小廝一扔鉤,抬起來,水面居然真露出幾縷天青色的穗子。

    「神了!」小寧樂得大叫。

    然而,眾人很快發現了奇怪之處。那一個銀鈴,能有多重,然而此時,魚竿都被壓彎,似乎底下有大團的雜草浮萍,或是其他重物,纏在了鉤上。

    魚鉤緩緩上升,銀色的鈴鐺從遮天蔽日的蓮葉中一點點露了出來,圍觀的人們卻都屏氣凝神,等著看底下到底是什麼。

    然後,那膽小的丫鬟最先大聲尖叫。

    一截森然白骨,被帶上來。能看出是一段人的手臂,白骨纏在水草與福袋的流蘇之間,仿佛這隻手還有著怨念,在緊緊揪住那隻銀鈴……

    第48章 舉人的綠帽子

    由於見證者太多,這事想瞞也瞞不住,官府很快來了人,將現場團團圍住。

    帶頭的官員四十多歲,留一撇小鬍子,個子不高,眼神銳利,上前對杜舉人一抱拳道:「本官周隼,曾供職於大理寺,後調任地方官員,查案乃本官職責,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杜舉人臉色蒼白,強顏歡笑:「這個自然,晚生一定全力配合。」

    作為遺體的發現者,洛小寧也被盤問,問她是什麼人,為什麼住在杜府,小寧把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他們在尋人,而所尋之人據推測是杜舉人的兒子。幾個丫鬟小廝七嘴八舌,也描述了不小心撈上人骨的過程。

    然後周隼指揮底下衙役,將整具骨骸打撈起來。

    骨骸上皮肉已經化盡,但骨骼保存基本完整,白骨上纏繞烏黑的長髮,有一種格外的詭異之感。

    看見這一幕,別人不提,洛小寧先打一個冷戰。昨天的事,仿佛真是這女子想誘捕她來抓交替似的。

    仵作上前查驗,確認了死者是三十多歲的女子,骸骨上沒有重擊痕跡,死因應該是溺水,死亡時間不低於兩年,不超過五年。

    這些因素被提出來,所有人心裡都浮起一個名字:謝柔柔。

    周隼盯著杜舉人:「杜兄,我聽說在尊夫人之前,您還有一位姓謝的平妻,外頭傳言甚多。敢問她此刻可在府中?如果在,可否一見?如果不在,下落如何?」

    杜舉人神色驚恐,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半晌,才道:「這是家醜,本來不可外揚。可如今這樣,也不得不實話說了……」

    「五年前,晚生跟現在的夫人成婚,原來的夫人心有怨懟,找來吵鬧,後來晚生煩了,索性搬出去住。後來……她好像迷上了看戲,早也看,晚也看,還把戲班子請到府里來。晚生想著,看就看吧,只要能讓她心裡平靜些也好,所以也未多干涉。」

    「不期,鍾夫人瞧出了苗頭不對,一日,她故意帶著幾個下人潛回到杜府,竟然撞見謝夫人與那戲子裡一個唱小生的,乾柴烈火……」

    「她立刻派人通知了晚生,可當時晚生並不在本地,等趕回來時,她告訴晚生,由於她不小心驚動了他們,倆人都如驚弓之鳥,連夜私奔了。晚生問他們去了哪裡,她一概不知。」

    「她是晚生夫人,晚生自然相信了她的話,」杜舉人捂住腦袋,說話間連敬語都忘了用,急促道,「可如今,看見這具骸骨,難道阿情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當時,是不是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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