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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52:19 作者: 月裹鴻聲
都過敏深深嘆了口氣。
「你嘆什麼氣呢?」
「抱歉我這麼說有點自私,」都過敏把手拿回來枕著,「可我只是在想,我們今天在這裡,一同欣賞如此美好的景色,可要是哪一天你不在我身邊了,我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會變成孤獨的記憶……我去跟另外任何一個人說,無論怎樣用語言描述,他都無法身臨其境,明白我現在感到的美麗與震撼……即使我一直還記著這樣美好的時刻,可再也沒有共鳴了。」
洛小寧低頭,其實,她也有這種感覺,只是不知怎樣用語言表達出來。
他們兩個,在今天這片生命的小小切片上,是共度的,至少在今天,互相是對方生命里的一部分,如果將來分離,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丟失了生命的一部分呢……
她用手指摳著沙子,在地上摳出一個小小的沙坑,然後抬頭:「起風了……」
沙漠的風,像最自由的精靈,像天神手中的畫筆,任意在黃沙上畫出溝壑,上一秒,沙丘還似笨重的玄武,下一秒,已經被塑形成蜿蜒的游龍,雲霞來去,光影瞬息,說什麼江南水綠,雨後梨花,此時只有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大美不言。
兩人都靜默在此,風滿襟袍,仿佛融入這天地之間,定格在這一片畫面。
借著風聲呼嘯,洛小寧極輕極輕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第27章 瓦市 變臉
何秋家裡,庭院裡月光一地清冷,房間中卻搖曳昏黃燭火,散出一種溫暖的氛圍。
「你們當真不再留幾天?托你們的福,這抓了一個大人牙子,我興許還能升官呢。」何秋推門進來,問。
「不了,我們還得去下一個地方。」洛小寧婉拒道。
「是嗎?哪裡?」
「我們正在分析。」
何秋看過去,洛小寧盤腿坐在地下,面前鋪了好大一張長卷黃紙,不知道的以為畫清明上河圖呢,黃紙上是一副橫置的樹狀圖,呈現一個「{」形狀,都過敏則用一個臥佛的姿勢,側躺在黃紙旁邊,看著她寫寫畫畫。
何秋心裡不由嘀咕一句:這放鬆的姿態,他倆真不是小情侶嗎?
被他這進門一打岔,洛小寧拿起筆,又突然忘了什麼,問都過敏:「咱們說到哪兒了?」
都過敏噗嗤一樂:「咱剛剛說,要找回我的記憶,有幾個途徑。其中一個,是我有可能隨機想起點什麼。但實在太隨機了,也可能什麼都想不起來,所以不能指望這個。」
「對對對,」小寧一邊說,一邊在黃紙上的第一條墨線上,標註下「自身想起」幾個字,並點下一個墨點,以示暫且沒有進展,告一段落之意。
何秋這下看懂了她樹狀圖的意思:既然這位杜公子宣稱撞到了頭不記得事,她這幾條線,代表可以幫助找回記憶的不同途徑。
小寧抬頭道:「來,你既然來了,幫著分析分析。」
何秋也不推辭,道:「人牙子不是說,你有個娘親有個兄弟嘛,那就要找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他們總該知道你的身世,姓甚名誰,小時的事。」
「對,」小寧點頭,從{中拉了兩條平行墨線出來,一條標註上「娘親(白嫂子)」,一條標註上「哥哥(意哥兒)」。
都過敏眨了眨眼睛,問洛小寧:「如果你是一個當娘的,現在萬幸找回了一個孩子,但另一個孩子仍然被拐走了,你會怎麼做?」
小寧想到了自己的娘親,不假思索道:「我會帶著這個孩子,去找另一個孩子的。」
都過敏點頭:「我也這麼想,所以當年,我娘應該是帶著我,繼續南下。」
說著話,他拿出一張地圖,用硃筆把南下的官道描了描,「一個婦人帶著小孩,多半要走官道。這一路上要吃飯住宿,所以有一定的概率,有人會對這娘倆有印象。」
「嗯,所以咱們出發後,也按著官道走,」小寧道,「一路上著重打聽打聽,說不定會有線索。」
何秋忍不住潑了盆冷水:「概率雖然有,但還是太低了,畢竟十幾年前的事,即使誰當年接待過你倆,八成也不記得了。」
都過敏沒反駁,反而贊成道:「你說得對。」示意小寧在「娘親」那條墨線上,暫時由實線畫成虛線,打了一個小小的「?」
「所以現在,線索最直觀的,還是在我兄弟那邊,」都過敏說下去,「人牙子說把他賣進一家叫玉樓春的戲班,畢竟這是有名有姓的,而且戲班子總要拋頭露面,見過他們的,人數應該最多。」
「要說戲班子最密集的地方……」小寧咬著筆頭,眉毛擰起來。
「東都洛梁,」都過敏把話接過去。
沒錯,東都洛梁自古繁華,琵琶琴瑟,茶肆酒坊,文人墨客,多聚於此。那說書的,唱戲的,在此地冒了尖,才算名揚天下。
既然那人牙子說,是在靠近中原的地方把意哥兒賣給了戲班,那戲班十有八九,會在東都洛梁出場。
「好,咱們下一步,就去東都,」都過敏拍了板,蠟燭的燈花噼啪爆了一聲。
洛小寧低頭,認真地把第三條橫線拉長,拉出一條實線,畫了一個箭頭,並在箭頭處簡單寫下兩個小字「洛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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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何氏姐弟,兩人一路閒閒地到了東都,找了客棧安頓一番,然後去了城裡最大的瓦市,看看能不能探問到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