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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52:19 作者: 月裹鴻聲
「別啊,姜會長,」梅娘起身,臉上堆了討好的笑容,「您也知道我家的情況,秋兒剛入官,那點俸祿不夠自己吃飯的,我底下還有個妹妹要養,都鄉里鄉親的,我這賺的錢,再多抽成給您一成,您別張嘴就轟我們走,您看行不行?」
姜會長聞言,嘿嘿笑了兩聲。突然轉了語氣,道:「要想留,也不是不行。你想留一輩子也行啊。」
梅娘:「?」
「嗨呀,女人掙再多錢,沒有男人,又有什麼用?」姜會長說著,一隻胖手就上去牽梅娘的手,「不如你跟了老夫,別說這間小鋪面,就是二三十間飯莊,老夫也拿得出來。」
手突然被人握住,梅娘一下慌了,一面盡力把手往外抽。明明受了屈辱,可完全不敢翻臉,臉上反而賠著笑。那種尷尬極了但又勉力維持的微笑,讓洛小寧看得心酸。
洛小寧武力值不用說,但這時,她真切地感到,不是什麼都能靠武力解決的。
她橫豎要死了,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可梅娘不是她,一翻臉,梅娘的妹妹怎麼辦,盡心盡力經營起來的飯莊怎麼辦。這一刻,洛小寧不知怎的想起娘親來。娘親的膽小怕事、委曲求全,難道是天生的嗎?還不都是這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但現在這個情勢,會長都開始動手動腳了,她總不能放任不管。
靈機一動,她想起外頭那台客人的對話,隔著帘子喊了聲,「姜會長,是您嗎?外頭有個外地客商,一桌人都在等您吶。」
被她這麼一喊,肥碩的老頭子也嚇一激靈,忙鬆了手,在身上擦了擦,道聲「就來!」
姜會長前腳走,小寧上去扶了何梅娘,梅娘雖然精幹,大概沒遇過這種事,也被嚇得不輕,抿著嘴,眼眶發紅。小寧拍著她後背安慰了半晌。
梅娘本不想讓弟弟知道,但小寧一力勸她,一家人,敞開了商量,互相扶持才是正理。
說了半天才說通,梅娘跟她出去,往前廳里走。
哪知,剛上了樓梯,遙遙看見何秋,兩姐弟甚至還未來得及說半句話,就聽見隔壁那個包廂方向傳來咚地一聲悶響,是重物倒地的聲音,繼而又是連續幾聲,都很沉悶,間雜碗盤打破的聲音,唯有最後一聲,是人的尖叫,悽厲驚人。
在場眾人都愣了半秒,然後衝過去打開包廂的門,發現駭人一幕:
剛才在找姜會長那一桌,一共四人,此時其中三個,包括剛剛趕過來的姜會長,有的趴在桌上,有的倒在地下,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唯獨一個還清醒的,捏著酒杯,滿臉驚恐,站起身往後退著,靠著牆壁,看著這一切。
不消說,剛才那一堆悶響,就是活人倒地的聲音,而最後一聲尖叫,來自唯一清醒的人。正是先前被眾人簇擁那位姓廖的富商。
洛小寧嚇得不輕,雖然她身負武功,但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場面,不自覺地緊緊抓著都過敏的腰帶,往他身後躲。
何秋畢竟是捕快,大著膽子,探身下去,摸了摸幾人的鼻息,抬起頭來,眼中也有幾分驚嚇。
「真,真都死了……」他顫著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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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何秋有公職身份,但不是本地官員,跟現場當事人又有親屬關係理應迴避,因此還是報了官,不一會兒,來了本地的官差,領頭的是本地的九品緇衣捕頭,高大魁梧,自稱姓馬。
他一邊說話,跟隨的衙役一邊檢驗現場,場面倒也簡單,桌上剛上了一壺黃桂稠酒,菜還未上,死者口吐白沫、口鼻流血的樣貌,推斷都是中毒而亡。那麼,毒肯定就是在酒中喝下的了。
「都說說吧,跟死者什麼關係?」馬捕頭面向眾人,插著腰道。
洛小寧和都過敏初來乍到,跟死者之前沒有任何交集,而且也完全沒進過死者的包廂,馬捕頭例行公事地問問便過,重點放在酒樓人員和剩下那位客人身上。
酒樓二層的工作人員本有三個,事發時廚師一直在後廚工作,而且桌上沒菜,因此廚師的嫌疑暫且先排除。剩下的,就是何梅娘和王小二。
何梅娘作為酒樓掌柜,先說道:「民女何梅娘,是五十里外夜離縣人氏,約一年前,來這邊賃下這酒樓二層,這客人中,姜會長是民女的房東,其他幾位,是本地的族老顯要,低頭不見抬頭見,認識總是認識的,但無冤無仇,至於這位活下來的客人,民女則從未見過。」
小二跟著道:「小的叫王小二,是余火城郊縣的,算本地人,這酒樓一開,就進來了,其他要說的,也跟掌柜的一樣。」
那位碩果僅存的客商哆哆嗦嗦地道:「我系南粵的客商,姓廖,名仁范,平時做點茶葉生意,跟這幾位多年前認識,不過,也很久沒有聯繫了,最近,偶然遇上這位姜會長,他們說有好生意,問我要不要做。我們就相約來這裡吃個飯,沒想到,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說著說著,他越發激動起來:
「我,我差點也被殺了啊,」廖仁范手抖得跟腦血栓一樣,指著何梅娘道,「是她,肯定是她!酒是她釀的,店也是她的,不是她下毒,還能是誰?」
猛然被指證,梅娘一急,方言都冒出來了:「肯定不是民女啊,這是民女自家的店,民女在自家店裡下毒,莫不是個瓜皮?」
「我,我舉報,她跟姜會長有仇!」那廖姓客商已然歇斯底里,「姜會長昨日跟我們說,這店早晚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