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黎明

  今日，好似整個世界的迷霧都突然退散而去。所有的一切都為那血月讓開了腳步，讓它的光華灑落在大地，讓受到它恩澤的東西，開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進化來。

  這恩澤，是世界在崩塌之中，流出的鮮血。它恩澤了一切生靈與死靈，也滋生出了無數邪祟

  天上飄著雪

  但烏雲卻未能遮蓋滿月

  雪花從大座堂破敗的琉璃窗扇上飛入，空氣逐漸寒冷。似乎冬日在頃刻之間來臨。

  地上有著數百具破敗的鎧甲，每一具上面都有著恐怖的凹痕或者乾脆被劍刃劈成了兩半。有些鎧甲裡面的屍體還燃燒著余火，有些已經徹底燃燒成了灰燼。

  十幾名侍僧瑟瑟發抖的貼牆跪成了一拍，他們看著這群突然從地下冒出來的聖堂騎士，至今還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留守的那些褻瀆騎士，根本禁不住他們幾個回合，讓侍僧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這場血月，反而使得這些戰士們變得更強了起來。畢竟他們看起來是那樣的怒不可歇，那樣的嗜血瘋狂。

  隊伍中的那些侍僧，讓這些俘虜們知道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在這些叛徒的幫助下，那些埋藏起來的寶貝也都很快的被收了起來。但那些紅甲騎士們似乎還沒有滿足胃口，扣起了屍體上的那些普通的寶石，至於那些金甲騎士們，每次冷冷的看向侍僧們時，都讓他們感到從內心深處，生出了一陣陣戰慄之感。

  這些侍僧原來都是神官，也都是迷霧的信徒。他們對那古神未必有多少狂熱，但這些貪生怕死的傢伙，卻是第一批投靠惡魔之人。

  可他們何曾見過這麼強大的聖堂騎士？讓他們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做錯了決定。

  「都殺了吧，這些人都不是科學家，沒有任何的價值。」那望著窗外的為首者沒有回頭，聲音和這突然來臨的冬日一樣寒冷。在侍僧們的哭嚎中，鮮血濺滿了牆壁與穹頂。

  看著遠處燃燒著的『龍喉』一線天，喬治知道，惡魔們已經在哪裡重新布置了起來。而在那達肯斯堡的內部，惡魔們已經在人類那『錯誤』的指揮中，重新占據了一片片區域。並看到了它們那或是完好，或是已經被摧毀了的設施。

  的確，在那黎明之書里，人類已經只剩下了幾個區域可守，熔岩之河的許多惡魔，也湧入地下要塞了。

  「走吧。」喬治拍了拍身邊正扣著寶石的布倫達伯爵，邁開大步向樓下行去。

  這裡距離達肯斯堡十來公里，喬治在擁有黎明之書的情況下，才能隱隱看清那裡。那些忙碌的惡魔想不到阿努比斯在十年前來到了這個世界，也看不到東南側的遠方，已經有一支小部隊擊潰了那些遊蕩在東門的惡魔，撞碎大門離去。

  在這支部隊離開東門之後，有倖存的惡魔前去報信，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當喬治帶領隊伍在那夜雪中奔向遠方，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從他們的身後傳了過來。

  在那大地的震動之中，喬治頓時感覺平靜的地面好像一條小船在風浪中顛簸，看到不遠處零散、殘缺的殭屍在摔倒之後，匍匐也難前行。

  他猛然回首，看到王都的牆體像水紋一樣開始搖晃，片刻之後攔腰折斷！而在那塌陷的牆體的後方，一座座高聳的房屋頃刻成為瓦礫堆，而那雄偉的達肯斯堡也突然猛的塌陷了起來。

  附近的山上，之間砂石崩落，塵土飛揚。漫天的灰塵遮天蔽月！

  昔日的羅敦克王都，已是面目全非。舊日的古都，已大半被滾落的山石掩埋。

  當天邊那紅色的黎明降臨，血月漸漸落山。喬治看著東方地平線上那像是被地獄烈火灼燒著的血紅天空，知道這場血月，還要再持續一段時間。

  但惡魔們，已經借不到這場血月的便利了。當它們重新從地底見到天日，已不知是幾周之後，那時迷霧已經重新降臨，血月已經消退。

  但血月雖然會消退，可它造成的影響卻還會在。

  至此以後，白日屬於人類，夜晚將屬於魔鬼。

  而死寂在那血月落下之後，便會真正的開始

  喬治望向了北方，此地距離王都已有二十幾公里，但天邊之處依然煙塵滾滾，還未消散。

  他知道，此刻那些人類的勇士已然徹底墜入地獄。

  但他們卻是把希望留給了別人，並給這個世界爭取到了那寶貴的時間。

  他們在那最後一刻將手中的接力棒交給了自己，相信這個大天使能為這個世界創造出一個新的未來。

  它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只能奮力向前才行。

  黃昏，樹林。

  一群怪物正在做著最後的抵抗，巫師們對這些新物種都十分好奇，都圍在了那邊指指點點。遠處閒著的騎士們，已經清理起了林間的積雪，升起篝火，考起了乾糧。

  巫師來到了老闆的身邊，檢查了一下那幾乎被劈成兩半的劣魔的屍體，隨後掏出匕首將它的犄角割了下來：「大人，這些劣魔不是王都的那一支，應該是從某些裂縫中爬出來的。」

  這具屍體只有半人大小，模樣長得有些像是地精。但皮膚上卻是有著堅硬的鱗甲，骨骼也非常的結實。

  「嗯」喬治將手中的海軍指揮刀擦乾淨，發現上面竟然有些卷刃了：「沒想到頭骨竟然這麼硬。」

  喬治見過羅斯格德召喚出來的這些『寵物』，不過巫師召喚出來的這些劣魔，可要比它們厲害得多。不光身體要更為強壯，犄角更大。而且還非常聰明，並且懂得一些魔法。

  「您用的力氣有些太大了。不過，一般的軟鐵，的確是難以刺破它們的外皮。」蹲在地上的羅斯格德擦了擦手，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劣魔在慌亂之中向這裡跑來，於是伸出了手。隨後那劣魔就好像突然瞎了一樣，絆倒在地上一邊亂爬一邊痛苦嚎叫，沒多久，便身上冒氣青煙，化為濃水死了。

  喬治將長刀放回鞘中，看向了不遠處最後剩下的那些怪物。那邊地上有幾十具怪物的屍體，有些是殭屍、劣魔的。有些是比食腐鬼小很多的怪異爬行生物。

  在喬治等人過來的時候，這些怪物正在互相攻擊。它們分成了三伙，都想吃掉對方。

  給它們包成了餃子之後，喬治發現，這些怪物之中，除了殭屍，基本全都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底層生物。這似乎說明著，它們穿越的那些裂縫都不大，而黎明之光所說，一般這種裂縫都是隨機且不穩定的。它們像是世界龜裂出來的傷口一樣，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現，但大多會出現在大『創傷』的附近。而且存在的時間不固定，要看『傷口』癒合的情況。

  有些辦法可以治療這些小傷，但隨著這個世界病的越發嚴重，新傷會越來越多的

  遠處的一名安息鳥，手中突然噴射出來了股火，那嗡嗡的聲音好似巨龍的吐息，將喬治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那個魔法是安息鳥在掠奪圖書館的時候，隨手翻到的咒語。類似於這樣的魔法，其實在巫師們的手中是有流傳的。但不是殺傷力一般，便是在使用的時候覆雜繁瑣。

  但惡魔手中的這個原版咒語，卻是簡單粗暴，非常適合新手上手。巫師在掃了一眼之後，感嘆了幾句那些炎魔在火魔法上的水平，隨後便背了下來，準備教給未來的學生們了。

  在火焰結束之後，周圍的積雪被燃成了水霧，林間的那片空地也被徹底燒焦。

  最後的七八個殭屍也都化為了焦骨，倒在了地上。但在最後一個殭屍死掉的時候，它的周圍卻是爆發出來了一片冰霜，將周圍的火焰都給熄滅了。

  這幅場景沒有出乎巫師的意料，他正是因為感覺到了那異常的冰元素，才讓周圍的騎士們都散了開來，試試自己的新招。

  「是血月的影響。」羅斯格德抬起了手，看著手上纏繞著的黑色暗影之力，說道：「這個世界流淌出來的鮮血，以及地獄空間融入到這世界的那一部分，讓魔力元素變得更為充盈了。」

  「但願南方沒有這樣大的創傷吧。」喬治心中不由想起了詠風城北邊的那片沙漠。如果阿努比斯沒有被取走，那麼那裡，便是另一道地獄大門。

  伊莉莎白，也許便是阿洛伊修斯的第二個時空節點

  喬治邁起腳步來到篝火附近，發現阿吉與幾個老爺兵，正笑嘻嘻的朝著一位黑巫師前去。他們像是獻寶一樣，將背著的一個袋子扔到了巫師的面前。

  那巫師眼中火熱的打開一看，正是一個被全身捆住，瑟瑟發抖的劣魔。

  那正是一個瑟瑟發抖的劣魔，它的身體要比其它劣魔強壯很多，犄角也更大，皮膚上陰影透露著藍色，而且還有著幾道魔文。

  顯然這點繩索，栓不住它才對。而且還似乎會點魔法。但挨了幾番毒打之後，這個天生膽小的傢伙，便徹底老實了起來。

  羅斯格德此前說過，劣魔對弱小的生物極為兇殘，但面對強大的物種卻是膽小如鼠。因為它的這些特質，也使得這個物種成為了黑巫師們最先馴服的惡魔僕從。

  喬治見到過這個小東西，它是這群劣魔的首領，在看到它的時候，巫師與侍僧們便瘋狂了起來。但這個傢伙顯然沒有被巫師們抓住，而是落入了阿吉這幫傢伙的手裡。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好奇關注到了那裡，喬治心思一動。

  榮耀聖堂們，本身也並非守舊派，對新事物也更容易接受。這幾日的經歷，也對騎士們的改變很多。、

  拉斯伯恩這些『間諜』從船上到現在所做一切，也讓他們獲得了騎士們的尊重。原本這些在騎士們眼中的異端、黑巫師，此時已經成為了自己的戰友。雖然他們對那些侍僧們依然冷眼，但與巫師們卻是已經十分熟稔。

  因此巫師們奴役惡魔這種事，現在已經被騎士們慢慢接受，而如果沒有巫師們『奴役』的那十幾個魔蛛。他們也無法逃脫出達肯斯堡。

  喬治覺得，是時候應該給這些榮耀聖堂們，打一個預防針了。

  他直接走了過去，只眾目睽睽之中召喚出了聖火。隨後那聖物從虛空之中出現，在一段天使的聖音之中，一個刻印有密密麻麻聖印的鎖鏈從書中飛出，捆綁在了那個劣魔的身上。

  劣魔幾乎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便被拉入了虛空之中。

  這場封印，並沒有讓騎士們太過驚異，因為在從那達肯斯逃離之時，他們曾見過神恩騎士親手封印了許多魔蛛，甚至一個擋在路上的大黑炎魔。

  但他們卻是第一次見到神恩騎士將惡魔從書中放出來！

  在騎士們的譁然之中，那頭劣魔在虛空之中被神恩騎士重新召喚而出，而此時它的身上已經多出來了一個怪異的星雲圖騰。

  「用魔咒制服惡魔永遠是漫長而又悠久的，但如果藉助七神的鎮壓惡魔的『失樂園』，便能事半功倍。」喬治昂起了頭，在那數百道目光之中，對那滿臉驚異巫師說道：「將它收下吧，此後，你便是這個惡魔的救贖者，待到它身上的罪孽贖去，便會在死後得到救贖，並變回自己曾經身為人類的本來模樣，脫離地獄的永世輪迴。」

  說完之後，喬治便留下那個在原地瑟瑟發抖的劣魔獨自走了。猛然之間，它在心中聽到了那希爾婭克的警告，隨後便有樣學樣的，跟著心低的那個聲音，胡亂的唱起了一首救贖的聖歌。

  榮耀騎士們都是莽夫，他們對於聖庭許多事情，知道得沒有那麼多。只知道大天使所說的話，一定有著道理。於是在那議論紛紛之中，將心中的好奇與疑問，向身邊的牧師們開始了請教。谷地牧師們在看到老闆臨走時的眼神時，便已心領神會，開始了他們的工作。

  但聖堂神官們卻是與騎士們不同，他們熟背一個個教義和聖庭的規定，看著眼前的一幕，只感覺自己的信仰觀在這一刻似乎徹底崩塌了。

  「華萊士大人。」一段聲音將主教喚醒。華萊士回過頭來一看，發現，那叫自己的人，正是那位熟背『天國拯救』的『丹』。

  丹慢慢的說道：「大人，天國已經有數個世紀未與聖庭建立聯繫，真正的教義已被機樞團改得滿目全非。此次喬治大人降臨此地，也是有著重新布道的使命啊。」

  布道這兩個字，猛然響在了華萊士的腦海。他看著眼前的這位曾經在自己面前展露過光翼的副主教，將神恩騎士身邊的這些從谷地帶來的追隨者，漸漸與那一個個身份重迭，腦中一片混亂。

  丹目光灼灼的看著華萊士說道：「對於天國的秘密，不應該再做封藏了！」

  也許天國武裝早已降臨到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