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見聞

  「停止你們的骯髒行為，我們是收取援助金沒錯，但你沒有收取的資格，也沒有隨意支配的資格，吃霸王餐，貪污珍貴的革命資金，我要逮捕你！」

  餐館們口的隊伍前方，一個臉型方正的男人手中提著長劍沉聲說道。

  字正腔圓，義憤填膺，自凱洛特的角度看出去，之前收取所謂「革命資金」的隊伍中有人臉色青紅轉換，餐館外那人的話無疑撕掉了他們的外衣，將內里的罪惡直接暴露在眾人眼前，這是很令人難堪的，許多人在幹壞事之前總得找一個理由，現在理由被戳破，自身的品性為眾人所知，除非是純惡的傢伙，稍微還有點廉恥之心的人都難以接受。

  況且這要是今天讓抓進去了，以後也就別想在革命軍待下去。

  「你們是哪部分的人？這裡是艾弗里閣下管轄的區域，這裡的規矩就是如此，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自己幹的事是肯定不能承認的，只能用上頭的規矩來搪塞。

  「我們是斯萊特林先生麾下的隊伍，你們的規矩？你們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規矩，我們的革命，是正義的，而你們的行為，玷污了這一神聖的事業，我絕不容忍！」

  「哼，你們別胡亂扣屎盆子，這裡可是拉齊納，公平正義之地，凡事必須講究證據，你要是拿不出證據，就算是斯萊特林先生，也無法定我的罪，我剛才幫助捐贈人遞交援助金，明白嗎，沒看見店裡這麼忙？吃飯可是付的我自己的錢，店長，你說對不對！」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轉移到店長身上。

  「這沒錯，這位先生付的確實是自己的錢」

  老人還能回答什麼？私自收取援助金這種罪行頂多就是讓眼前這些人丟掉革命軍的正派外衣而已，誰能保證到時候他們不會幹脆直接回歸本性，受傷的還是他。

  「你在說謊，你是個不誠實的人，果然.本來還以為你年紀大了能明事理，沒想到還是如此的愚昧，竟連真相都不敢說出來，你們的事，我會上報給莫札夫·斯萊特林先生，我們走！」

  餐館外的男人始終沒有踏進這屋子一步，在店長的話音落下便兀自給店長定了性，緊接著仿佛是看到了什麼厭惡的東西，大步走開，連這些人都不再管。

  「他們就這麼走了？明顯就是店長害怕被報復所以不敢說吧，這就成了奸商？」

  巴沙斯詫異的看著門外離去的隊伍，驚訝於這些人居然連如此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

  「你沒注意到嗎，剛才那些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店長，他們看不慣的，只是這些人私自收取援助金的行為，並且從他們話里就可以知道，援助金確實是存在的，而且是廣泛的收取聽說革命軍占領的地方不收稅？我還覺得奇怪呢，沒想到在這等著。」

  稅收可以說是一方掌權者的核心收入來源，而這些收入則完全的來源於地區內的民眾，這個時代的稅收全看貴族或是政府的決定，像是岡薩城，凱洛特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入駐，定下的計劃是第一年完全免稅收，第二年開始收外界普遍水平的一半，第三年才收全額，作為反抗貴族與政府的革命軍，當然是不允許這種剝削底層勞動人民的行為出現。

  但是打仗需要錢啊，沒有足夠的資金去分發軍餉，購買糧食與武器，再堅定的革命戰士也不能光憑一腦子的先進思想，赤手空拳，還空著肚子上戰場吧？

  援助金，替代了稅收，存在於革命軍占據的任一地方，底層的民眾只需要繳納極低的一部分，甚至只要選擇參軍，則可完全免除稅金，而這費用的大頭完全落到了城市內的商人頭上，眼前的飯館就是其中的一家。

  「愚蠢的政策，革命軍這是窮到不擇手段了啊這麼看來，應該是沒有貴族能搶之後所以把主意打到商人身上。」

  對於這援助金的收取，凱洛特是非常看不上的，剝削底層人民不行，剝削這些商家就沒問題嗎？凱洛特大概知道革命軍的想法，他們起於底層民眾，支持他們最多的也是底層的民眾，這樣的前提下再去收他們的錢，很有可能造成自己的根基不穩，畢竟他們占據這些地方才一兩年，要是去干原政府那一套，那跟原來的貴族們有什麼區別？既然沒了區別，民眾為什麼要支持他們？

  可不收錢是不行的，革命軍這邊沒有成熟的商業體系，他們名下沒有大型商會，以前的資金全靠打劫貴族們得來，其中包括貴族的小金庫，收藏的古董販賣等等，這方面青樹很清楚，因為洛林那邊的革命軍出售給他們的古董現在已經有相當一部分被他們轉手投入黑市以高價賣出，得來的資金更是源源不斷的投入岡薩城的發展，然而隨著隊伍不斷壯大，一直靠搶是不可能的，青樹這些年來的發展中或許亞美克和巨鯨的寶庫占據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但真正起到關鍵性作用的還要屬黑島與青木財團，以及海上的護航產業，未來可能還要加上岡薩城的稅收以及晶石礦脈的產出。

  革命軍可沒有上面這些東西，或者說他們一直在進行戰爭，沒那份資源與精力去鼓搗這些方面的事務，所以他們選擇向商家們收取這筆供養軍隊，發展勢力的資金，短時間內當然是沒問題，長此以往，無異於飲鴆止渴。

  發展城市靠什麼？說句不好聽的，難道就靠那群斗大字不識幾個的底層民眾，你讓他們辦點小產業，沒問題，你讓他們成為商會主事，去操控一些貨物的流通與販賣，不給你虧個精光就不錯啦，更別提工廠運作，他們或許會是非常好的工人，難道還能指望他們在工業方面做出更多的建設嗎？

  說到底，一片地區想要繁榮，商業與工業是絕對不能少的，而革命軍如今的這種行為，給了凱洛特一個很明確的信息，如果不是革命軍里的人腦子出了毛病，那就是他們目前的處境已經到了極為危險的地步，以致於即使要把這自己地盤裡未來的發展希望得罪個精光，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幹下去。

  慢悠悠的吃過晚餐，十月份的夜晚來的較早，六點半左右，天色已經完全的昏暗下來，倒是拉齊納城內依舊熱鬧，街道上燈火通明，凱洛特與巴沙斯走在路上，他們準備直接前往拉齊納城的核心區域，那是革命軍領袖們聚集的地方，以岡薩城使者的身份，凱洛特要去拜訪一下這些人。

  「來，這是你們的食物，省著點吃啊。」

  簡陋的攤點後面，幾個身穿著墨綠色制服的人正從後方不斷的拿出麵包擺放到桌面上，攤點前則是十幾個穿著工人服裝的人，旁邊還有一大堆的各式器具。

  提供的食物量不多，之前遇到過幾個，凱洛特心裡做過對比，好像統一是兩個巴掌大小的麵包與水瓶，水平與岡薩城剛重建時的那一個月差不多，也僅僅是最初的一段實際而已，現在的岡薩城已經有了自己的商業體系，旅遊業發展的如火如荼，麵包之類的東西仍舊會有提供，但那是個外來者準備的，並且只能憑藉臨時的居住證提供一個月，一個月內如果還在遍地都是工作崗位的岡薩城活不下去，那只能說是個人的問題。

  「兄弟，你們這是免費領取的食物嗎？」

  凱洛特駐足，巴沙斯猜測他的想法，果斷從懷裡逃出一隻之前在餐館裡買好準備當夜宵吃的燒雞上前，撕下一隻雞腿遞過去，找了話頭開始打探消息，凱洛特點了點頭，他確實有上去詢問的意思。

  五分鐘後，巴沙斯回返，手裡的燒雞已經被那邊的幾個工人分了。

  據他探聽到的信息，攤點是革命軍設置的，在每條街道上都有，設置這東西的原理似乎是按照革命軍內部公平分配的條例，也就是統一的，公平的資源分配，跟隨革命軍在拉齊納城內生活的民眾如果沒有私人的工作，那麼都會得到在革命軍收編的工廠內的工作機會，而這種工作是領不到工資的，取代錢幣的是革命軍免費的分配房屋，食物，衣物，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排隊領食物的現象。

  每個人領到的都是差不多大小的麵包，而只有那些工作賣力的人才會偶爾獲得肉類的獎賞。

  「這種方式是解決就業以及工廠運作的問題麼，收編的工廠應該是貴族們的產業吧，巴沙斯，你再去問一下這些工廠生產出來的產品是什麼，怎麼銷售，特別是他們銷售的方向，儘可能問出來。」

  革命軍目前與羅納公國政府軍目前正處於戰爭狀態，收購他們的商品意味著幫助革命軍，羅納公國對這種行為的政策與洛林帝國針對洛林的革命軍一樣，任何人一旦被發現與革命軍交易，視為叛國罪，抄家，槍斃！

  巴沙斯再去問，這一次的結果並不理想，工人們只知道自己生產的東西中有鋼鐵，機械，以及還有一部分的軍火，這些都是關鍵性的產業，曾經是貴族們掌握的，現在到革命軍手裡也沒問題，至於賣個誰，工人們各有說法，不過大多都是沒有任何根據的臆想。

  「喂！你們兩個，雙手抱頭，蹲下！」

  巴沙斯正向凱洛特匯報情況，旁邊突然涌過來十幾個手持武器的革命軍士兵，目標明確，就是他們倆，巴沙斯的第一反應是反擊，雙手上有沙礫滑落，要殺這些普通人，五秒都不用！

  只是他下一刻被凱洛特按住了肩膀，後者並不準備在這種地方跟革命軍起衝突。

  「我們沒有惡意，幾位為什麼要抓我們？」

  舉起雙手，凱洛特試圖跟他們溝通。

  「沒有惡意？那你們在這裡打聽我們革命軍的消息是幹什麼！哼，在下午就有人舉報你們兩個鬼鬼祟祟，被我們發現了還嘴硬，說，你們是誰派來的奸細！」

  「我想你們誤會了。」

  對方把自己和巴沙斯詢問消息的行為當成了竊取情報。

  「誤會？是不是誤會，跟我們走一趟就知道了，銬起來！」

  「不好意思，我沒有被人用手銬束縛的經歷，也不想嘗試，回去告訴你們的頭目，我是岡薩城派來的考察使團，只是想看看貴方的情況而已，這是我的身份證明，請直接上交，會有人知道的，你們也可以去找岡薩城的人求證。」

  凱洛特拿出的證明自然是錢寧早就準備好的，上面有岡薩城政府的蓋章。

  這兩份證明的真假先不說，至少沒讓這些人直接把凱洛特與巴沙斯直接帶進監獄，而是讓他們在革命軍士兵的包圍中前往拉齊納的核心區。

  說是核心區，其實就是一條包括了市長宅邸的街道，在革命軍占據這之前是拉齊納城內貴族和政府高管們居住的地方，裡面的建築大多是十分精緻的小別墅，現在是革命軍領袖們居住的地方。

  而在他們前往核心區外圍等待的同時，革命軍內部針對這兩份證明也展開了討論，會議室內，六位國民議會的成員分別落座。

  「大家對這兩個自稱岡薩城使者的人有什麼看法？」

  莫札夫·斯萊特林，棕褐色的利落短髮，深陷的眼眶與高挺的鼻樑，給人以幹練沉穩的印象，革命軍中威望最高的人，坐在主位上提出問題。

  「他們的證件能夠證實嗎？前段時間我們得到的情報中說政府軍那邊派人與岡薩城有過接觸他們為什麼要來找我們。」

  左一位上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眼中的精光證明他人老了，腦子卻靈活的很。

  「他們有說什麼話嗎？」

  右一位上的女人側過頭去問旁邊匯報的士兵。

  「他說是來考察我們的情況。」

  「考察？為什麼要考察我們幫政府軍探聽消息？先關個幾天怎麼樣！」

  「愚蠢，那部紀錄片你沒看過？萬一人家真是岡薩城的使者，什麼事都沒幹，你把他們往牢里一關，怎麼，嫌政府軍這個敵人不夠強大，再給自己找一個？」

  場面安靜了，有關岡薩城的紀錄片，他們這裡的人其實是一起看過的。